如果說前日算是天公作美,那麽今天就算是老天開了一個玩笑了。

正午之後,大片的雲朵遮蔽了天空,那是魚鱗雲,,那麽不出三個時辰,必定有雨,除非周瑜老人家再生,借來不讓二喬被鎖的東風。否則夜晚初至,必定有滂沱大雨落下。

每個營地都開始做防雨防潮的工作,那麽多糧草,當然要防雨,不然便要食物中毒了。

按照規矩,糧草本身就是放在抬高了的滾輪車上麵,然後在上麵搭了草房。

但那時太陽天,現在將要落雨,所以便要搭上帳篷。

要知道保護糧草不利,是可能要掉腦袋的。

至於開封城中的宋軍,則是絲毫不在意。因為城內的糧食都是存在糧庫中的。

當然了,陳留乃是開封三庫之一,方天定帶大軍南下之時,陳留中的糧食就被搬走了一半,但是方天定來得太快,所以陳留另外一半的糧食被留了下來。開封一倉半的糧食足夠一百二十萬人吃一年,可想而知陳留的糧食能吃多久。

雖然說,陳留倉比開封倉小很多,但是供給十五萬軍人以及陳留三十萬平民,起碼能供給半年之久。

糧食蔬菜肉類基本是必需品,當然,水果還沒有被上升到這個水平。

已經到了深秋,雖然大部分的水果還有些青澀,但是很多橘子橙子已經能吃了。方天定特地購買了很多橘子,發給手下士兵吃。

應為去年在燕京,已經有些士兵出現了敗血症的症狀,當然,誘因都是受傷,畢竟這些士兵的身體比起常人算是很好的了。

陳留老百姓當然很詫異,自古以來,聽說過好福利的軍隊三頓飯管飽,十天一肉,一月一魚,都是象征性的。還真沒聽說過那支軍隊還發果子吃的。

當然,方天定也沒讓手下這些剛從江南來的兵卒們,閑著,畢竟閑的越久,越容易出事,兵痞都是這麽產生的。

陳留周圍的一些村莊,因為靠近大河,所以有不少支流,比起江南絲毫不少,所以修橋碾路的事情就交給他們了。也能當做是鍛煉吧。

這一日,天空中的雨雲出現之後有經驗的老兵副將隊長什麽的,便帶著自己手下的兵卒踏上歸途。

陳留,作為開封三倉之一,又是一座兵鎮城市,留給方天定很多意想不到的好處,總比自己發展要好得多。

當初不費吹灰之力,不過以百數傷亡拿下陳留的時候,方天定真的產生了一絲錯覺,似乎開封方麵要自己頭像了。

哪個皇帝願意做亡國,之君?沒有,就算是李煜,也要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明月中。

如今的李綱,似乎就是來驗證這一點的,但是雙方都還沒有準備好進行大規模戰爭。

一道一道的命令發向各個方向,每座軍營都受到了包括飛鴿和飛騎兩種方式傳遞的同一個命令,防備,宋軍偷營。

大雨滂沱夜,宋軍如何偷營,但卻不要忘了,宋軍那李綱,本就不是常人。

若以往用火攻,此次莫非要用其他手段?

雖然已近到了九月十三,本因該是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的時候,卻是滂沱夜雨,封天籠地。

方天定坐在書房中,翻著書簡,卻得到了一封來自北地的信件。有三,耶律煙嵐已近恢複的差不多了,畢竟是會武藝的人。其二,耶律延禧率領七萬大軍打下西域各國,在曾經西域護都府的疆域內重新定都克蘭巴托(烏蘭巴托改名而成),放棄了中原疆域,大同府被金軍占領。

這個世界沒有人知道,這個本應該是耶律大石西遼定都之地,卻成為了耶律延禧殘喘之地。

其三,也就是大同府為什麽被金軍占領的原因。金國內亂結束,沒有贏家。完顏晟(吳乞買)在黃龍府稱帝,建立大金,完顏宗幹在完顏宗弼完顏宗峻的擁護下在蒙古赤峰境內建立的另外一個大金國,定都赤金(新建城市,如同草原民族曾經很多年都存在的王庭,其實就是帳篷組成的城市,隨時可以搬走。

因為經過內亂結束,雖然分裂成為了兩個國家,但是現在卻對中原重新有了威脅性。

如今的金國,一個存在東三省之上,一個存在蒙古河北山西之上。中間卻被方天定的燕京一線狹長的城市阻隔著。

要是吳乞買下定決心要攻打金兀術三人,便要上內蒙古的高原,奔行數日夜還不一定找得到那座移動的赤金城。

若是金兀術想要攻打吳乞買從阿骨打哪兒繼承下來的老金國,還要越過數條大河,總之不經過燕地,雙方就是被阻隔了。

方天定著手書寫回信,鄧國師,恐怕閑的慌吧!

鄧元覺與九月初三,已經被方臘分為了國師,據說這還是方肥的主意。鄧元覺用少量的兵卒鎮守雄關,一直以來哪兒需要守鄧元覺就去哪兒。若是不賞當然說不過去。

又打開另外一封書信,是方臘寄來的,詢問方天定是否是時候建都稱帝了。

最近一段時間,江南都盛傳,聖公幼時在河水邊站著,倒影印在水中便看到水中倒影頭頂盯著皇冠,當然,不是宋主那樣的內飾烏沙帽的東西。而是四海平定珠簾。

方天定深思了一下,隨即回信,不急。

現在的南國,就如同元末時候的陳友諒,陳友諒當時以為自己軍隊多,財富多,謀士多,總之就是有橫掃天下之勢,於是就稱帝了。

隨即,朱元璋也稱帝了,然後私鹽販子稱帝了,誰誰誰又稱帝了,某某某又稱帝了。然後就沒有陳友諒的事了。

稱帝隻是一種虛無縹緲的名譽,但是曆史上眾多人敗在了這一道上。

曹操,這個著名的漢賊,誰都覺得他是漢賊,但是有生之年他沒有稱帝,最多做到了魏王而已。但是當朝太祖依舊要寫道,往事越千年,魏武揮鞭,東臨碣石有遺篇。

所以,稱帝是一件很不必要的事情。若是方臘稱帝,其他隱藏的造反的就會一起稱帝,然後張臘手下擁聚十萬人,李臘手下擁聚二十萬人,到時候如何是好。

隋末,劉黑闥不過是瓦崗寨一個小將軍,自立之後,趁著李淵稱帝的同時稱帝,到處征收兵丁,竟然形成了席卷半個天下與唐半分江山的態勢,這樣的例子還少麽?

處理這各方來信,方天定不由的回想起了當年窩在寢室床上慢悠悠碼字的情形。那個時候,雖然無權無勢,沒有二十四小時熱水的家,卻也是另外一種快樂對吧。

但是現在,看著自己一手打下來的萬裏江山,卻又不住笑了笑,前世的自己知足,卻不知索取。這一世,那便不知足一把吧。

又是北營,李綱恐怕想在北麵打開一條勤王軍的入口,畢竟天下大七路,方天定手中隻有兩路(江浙,江南),剩下五路,都是援軍。

現在,方天定知道金國分裂了,有知道金國現在的勢力範圍,倒是不急了,反倒是李綱急了。若是被打下開封,雖知道那方姓屠夫會不會把聖上如何。

入夜,天幕微垂,一過小憩間,大雨滂沱。開封之北。雨水打在空曠的野地,激起水花,卻又攜帶那本該昏黃,現在卻看得如墨黑若水的泥漿緩緩流走。

天地之間,頗為不安靜,卻又似乎很安靜。單調的雨聲,能讓殺戮的心情平息。

某一處,一陣踏水聲微微傳出,然後又歸於平靜。

宋軍雖然出動了,卻遲遲沒有動手,直到黎明前夕,突然一個個大黑球被扔進北營木牆之內。

宋軍竟然忍著大雨,在牆角之下呆了一夜!

雨勢太大,殺字軍也沒有發現這些人。

這些黑球好像很軟落地之後竟然有些微微變形,然後還彈開了一下。

猛然之間,這些黑球突然發出悶響,一團團火花至空中綻放。

雨夜之中的火花,就像是火爐中的寒冰那樣諷刺,但這一切卻是真的。

在火球暴起的那一瞬間,一道道黑色的東西向四麵彈開。

周邊的帳篷被撕裂,一道道怒吼聲痛苦的呻吟聲響起。城頭士兵猛然敲響竹筒,箭塔之上的兵丁看見火光之後,隱約聽到了竹筒聲,隨即賣力的敲動銅鑼。

開封的另一麵,陳留城中。天本應該亮了,隻是落著雨,所以還比較黑,不過方天定依舊在大拳。

一套拳之後,沈澤送上了一張羊皮紙。

方天定翻開羊皮紙,不由的皺了皺眉頭,雨夜中燃起的大火球,小鐵片瓦片擊傷了眾多將士?

難道是宋朝的某種火器?的確,方天定猜對了。這種東西算得上是土製炸彈,火藥和著小鐵片瓦片,然後用紙包上,然後用引線點燃引爆。

不過這的東西本來是用投石器拋出去的,加上造價高,威能比投石器投出的石頭高不了多少,所以研製出來之後沒怎麽用過。

但是李綱讓手下點燃這東西之後用手扔進北營,確實很冒險。

不過就算原地炸了,也能炸傷一段木牆,隻是,士兵很危險。

就像是超大型的炮竹吧。擦炮能夠在水裏爆炸,莫不要說專門用於戰爭的火器土製炸彈能在雨中爆炸了。

看來李綱是要打騷擾戰術啊。這東西傷不了多少人和輜重,卻能讓北營的將士不能好好的休息,雖知道那一次火團爆炸之後緊跟著就是一萬士兵衝過來呢?

但是,方天定不急,你傷我北營,我滅你援軍!

(這個時代的勤王軍,可比禁軍厲害多了,比西軍差不了多少,總之就是陝西甘肅之地常年經受戰爭的士兵。當然曾經的宗澤帶領江南江浙路兵卒勤王的事情已經不可能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