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直窩翰回頭一看身邊倒下的將士並不多,但是自己停的位置,敵人的屍體也沒有多少,很明顯敵人很難纏。

可蕭直窩翰拖不起,他是要去救援瓦橋關,要是被拖延在這兒,不隻是瓦橋關,就連這支騎兵都走不掉了。

但是兩軍相遇,哪有逃遁的道理,要是被從後麵追殺,越是逃遁,形式就越亂,兵丁一慌亂,那就真的敗了。

殺字軍第二次衝鋒了,蕭直窩翰雖然已近大喊準備,卻也沒有事先計劃好的方傑手下的騎兵來的整齊統一。

殺字軍再次衝到時,遼軍騎兵剛剛起步,這麽一來,殺字軍衝鋒的優勢發揮的淋漓盡致,遼軍卻吃了個暗虧,而且是大虧。蕭直窩翰所在是遼軍後軍,離殺字軍也不過兩裏多,可想而知陣線是拉的多開了,但是殺字軍再次將騎兵速度提起來的時候,遼軍卻還剛剛起步。

之所以用中央突破戰術,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兩翼對遼軍的壓迫。

這個作用很快就顯示了出來。

就如同一個人直著跑的時候被人從旁邊斜這撞了一般。

撞人的人本來就是斜著這條直線跑的,撞人之後如同光線射在鏡子上的折射一樣從同樣角度的另外一邊奔走了。

但是那個本身就直著這條線跑的人,肯定要朝著作用力的方向失重撞過去。

騎兵大隊也是一樣,騎兵的衝擊力如同那人的衝擊力。騎兵的隊形的如同重心。被撞了之後失去重心,就等同與隊形被撞亂了。

蕭直窩翰卻還沒發現,自己的兩萬人,比起最初時三裏寬的隊形已經被壓縮到了兩裏多。

壓縮隊形有什麽用?

對於蕭直窩翰都使用長槍的騎兵來說,衝刺距離越長,周圍戰友隔得越遠,越是能發揮實力。

應為長槍的刺挑斜劃都是需要空間的。

出兵之前方天定之所以教給方傑這個戰術,就是受到蒙古人賴以成名的群狼戰術的啟發。

群狼戰術,看似很散亂,其實目的性很強。如同非洲大草原上的獅群一樣,就算是最厲害的雄獅去單挑龐大的非洲野牛,都是找死的行為,於是獅群同時出動,將牛群驅趕的逃亡,然後全部包抄,從各個方向圍攻最弱的那一個敵人。

這就是那個黑暗的年代看似比歐洲人瘦弱的多的蒙古人為何能屠殺中東歐洲八大騎兵團,坑殺兩億遊牧東歐人的原因。

狼就是狼,牛長得再大,再多,都隻有蹄子和吃草的牙。

方傑衝出遼軍戰陣不久就駐馬回身了,所以還是在隊伍的最前端,蕭直窩翰卻是在遼軍的最後麵。

這一次兩軍再次交鋒,殺字軍的攻勢明顯變弱。應為頂在最前麵的不是背峞軍了。

方傑不由感歎,若是南國軍全部有背峞軍的戰力,就這五千人,自己就有信心攻下遼國西京了。

其實不隻是遼人才有上下左右京,宋也一樣,宋有三座京城,開封,杭州是行都,就像民國,南京是國都,廣東是舊都,重慶是陪都,洛陽是行都。

言歸正傳,這一次衝刺下來,雙方又是一陣看似快捷,其實漫長到遮天蔽日的砍殺。

戰鬥之中,從來沒有明媚的陽光,每一名士兵心中或多或少有些陰霾。

作為侵略方,為了所謂的高層利益就拚命能沒有陰霾麽,作為正義方,雖然是為了保家衛國,可是國家都被侵略了,能沒有陰霾麽?

在無盡的絕望,無邊的死亡恐懼之中,唯有遮天蔽日能夠形容。哪怕如今太陽已經高升,天氣非常炎熱,雖然每個人都流著汗,內心卻打著寒顫。

若是戰前,還能想到為了國家,為了鄉親父老,那麽這個時候,所有的戰士就隻有兩個想法,保自己不死,保兄弟不死。

當然,若是戰功卓著,自然有獎勵,有的高手,平步青雲,也能成為第三個想法。

方傑一路砍殺,不過殺死了數名敵人,與蕭直窩翰錯身之時,連續大力兩次劈砍,隨即飄然而去。

蕭直窩翰遇到方傑,自然舉起長槍就捅了過去。隻是敵人的速度太快,蕭直窩翰不得不收回長槍格擋,兩次暴力劈砍之後,兩人已經錯身而過了。

蕭直窩翰看著微微裂開,流著鮮血的虎口,不由麵色一沉。

方傑此時,也是回頭看了看遠去的蕭直窩翰,抖了抖有些麻木的雙手,隨即翻身一戟將欲要偷襲的遼軍斬成兩半。

方傑就是方傑,年少輕狂,遇強更強。遭受了大力侵襲,就要用更大的力砍殺敵人,才能讓血氣順暢。

殺死這遼軍之後方傑停了下來,應為兩軍再次錯開了,這一次比前一此傷亡要大,戰果也要更大。

整個殺字軍再次衝出了一裏,調轉馬頭開始第三次衝鋒。馬匹衝鋒也不可能一直衝,戰馬也經受不住短時間的多次爆發。

有經驗的人都知道,跑步勻速不累,突然轉急彎或者加速減速才是最累的,更不要說奔襲,停步,再奔襲這樣的落差了。

這一次,方傑正欲再次衝刺之時,卻看見滿天箭矢射來。

背峞軍南國軍都是不配弓箭的,至於後來加入的振國軍騎兵護國軍騎兵中軍騎兵,也都沒有弓箭。

這一次每個軍的步兵和騎兵都分開了,騎兵全部由方傑帶到了這兒。

但是遼軍卻是騎射馬戰都很擅長。

這也沒辦法,遼人從小就是戰士。殺字軍在一年兩年前卻還是普通的小市民農民。

方傑翻手挑開幾根箭羽,大喝:“殺殺殺!”

回應他的,是兩萬殺字軍:“殺殺殺!”

瓦橋關城外,方天定騎在一匹馬上,看著旁邊的趙桓,不由淡然道:“聽說太子經常和我那些不成器的將軍副將喝酒談天?”

趙桓心中咯的一聲,隨即淡然的回道:“聽說在軍中,統帥你也叫太子?”

方天定的淡然當然是真的,應為他知道,自己手下那些人對奸權與皇室的痛恨,就算現在身份地位不一樣了,榮華富貴也係在自己身上,而不是趙桓身上。

趙桓的淡然卻是假的,軍中一句太子,足以說明方臘父子造反的心思沒有斷絕。

宋庭有什麽辦法能斷絕方天定的野心或者說政治願望?

看著方天定手下的雄兵攻打瓦橋關的架勢,趙桓心涼了。

瓦橋關的城牆,逐漸與開封的城牆重合之時,趙桓猛然打了一個冷顫。問道:“你會像這樣打開封麽?”

方天定揚著馬鞭打在馬屁股上,駕馬走了,搖搖傳來聲音:“做臣子的,說這些,豈不是大逆不道?”

趙桓突然心生一種從未有過的想法。也許自己永遠也沒辦法會開封了。

離去的方天定卻在想,到底用什麽樣的方法處死這些皇室成員呢?難道要把包拯包青天的龍頭鍘找出來,砍趙佶的時候大喝一聲:展護衛,龍頭鍘伺候?

展護衛一定說:包大人,請你展開一些,你麵黑,又是晚上,不要誤傷到大人您。

看著少年包青天這個電視劇長大的方天定,還真的很像看一看包拯此人。隻可惜包拯已經去世二十年了。

若是包拯在,也容不得蔡京王黼之流汙染開封了不是?

那八賢王死後,再也沒有九賢王十賢王,宋王朝也就這樣墮落了。

莫隆站在城頭,砍下一個有一個的殺字軍士兵大喝道:“孩兒們,戰死不屈!”

蕭直窩翰的救援還沒有到,殺字軍一天之中六次攻城,第二天開始從一早上就攻城到了午時之前。午時一道,第二波攻擊又來了。

一萬遼軍死的死傷的傷,再也頂不住了。

方天定看著傷亡報告,也隻能在心中對永遠離去的六千兄弟報以感激和敬意。

方天定在戰前就知道了此戰的結果,以傷換傷。

遼人一天之後,就再無守城之兵,雖然殺字軍四萬人死亡六千,輕傷一萬,但遼軍也死亡了六千多,並且還有兩千多重傷。

這些重傷人員除去身份特殊的大族子弟或是偏將副將之外,都隻能等死了。應為瓦橋關城牆之後兵卒都不夠了,如何再去救他們。

方天定十分不滿的,揮動披風,手握長槍,順著雲梯開始往上爬了。

太久了,第八次攻城,都沒有拿下來。如此高強度的進攻遼軍竟然頂了一天,足以讓方天定心生敬意。

隻是,戰爭還是要繼續下去的。

方天定快步爬上雲梯,躲過射來的箭矢,丟下的雷石,翻身上了城牆。

一天的時間,城上滾木雷石已經不多了,還給了方天定四五塊,顯然發現了方天定的身份。

一件麒麟鎧甲兩個肩頭麒麟吻惟妙惟肖,頭頂上,頭盔之上一雙麒麟眼,妄破世間一切迷霧,不受阻礙。

方天定翻手打倒兩名遼軍,一槍橫掃,劃死三名遼軍,隨手跺槍尾,直接震死那被打倒的兩人中的一人,翻手倒槍,槍頭翻轉,割下那大好頭顱,猛然一用力,挑向城牆的其他地方。

身後的城牆上,殺字軍一個接一個的跳了出來。

這是第八次攻上城牆了,前七次都被打退了回去。

這一次,方天定親自上來了。

莫隆苦笑,早已知道方天定的身份,但是就像最初他的話一樣,寧死不屈,戰死也是歸屬,絕不屈服。

城牆上,方天定耳畔一動,隨即轉身挑飛暗箭,卻不料最初對著的方向一道暗箭射來。

方天定回頭挑飛那一箭,當此之時,一道寒光冒起,方天定隻來得稍微低頭。

“嘭!”那帶著麒麟頭麒麟眼的頭盔竟然被掃掉在地上。

方天定頭上還帶著一根紅色的頭巾,當然,是係在額頭上麵一點的位置,用來防汗液滴落入眼。

莫隆這一次偷襲,可謂計劃良久,接著兩箭的威勢,竟然打掉了方天定的頭盔。

方天定那一轉身,長槍再次打橫,雙手持槍,頭戴紅巾,這莫不是三國趙雲的武扮武裝麽?

莫隆,不過是麵前進入一流武將之列而已,方天定暗歎,果然不能小看世間人。

隨即連環槍挑,若山風呼嘯,若暴雨梨花。莫不是那老舍筆下的五虎斷魂槍?

方天定這一連串的攻擊,已經脫離了蟠龍槍的範圍,乃是自創的槍意,敵不盡,槍不止。名為,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