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術攻下朔州之後並沒有對寧武關下手,也沒有急於攻打代縣和忻州(你妹的輸入法,我承認,前麵打錯字了,是忻州不是沂州。)。
真定府,鄧元覺已經趕到了真定。
而石寶則是遠走幽燕。
方天定方毫出門相迎。
六年前,方天定還是一個剛滿二十的青年,方毫還是一個小孩子的時候,鄧元覺便跟隨方臘一起反了,而鄧元覺不過受過方臘半年收容之恩。如果收容算的上恩德的話。
鄧元覺已經漸露老態,鬢角斑白。
城門外,馬隊悠揚。
鄧元覺身軀搖擺著,隨著馬兒悠悠的搖晃。
那壯碩的身軀與高頭大馬一道,顯得不怒自威。
扛在肩頭的禪杖,也不知道紮染了多少血液,多少殘魂。
佛門宣揚和善,卻也有金剛怒目。
鄧元覺本就高大,光頭,絡腮胡,一身禪衣,更是符合金剛的描述。
方天定遠遠地便策馬向著鄧元覺奔去。
方毫緊隨其後,兩兄弟親自迎接,已經顯示了鄧元覺的重要性,而兩兄弟竟然一起策馬相迎。這便又是另外一種概念了。
鄧元覺搖搖晃晃的走著,卻見方天定兩兄弟疾馳而來,不由哈哈大笑:“太子相迎,豈敢豈敢!”
方天定卻是策馬笑道:“鄧叔,你我叔侄這麽多年沒見了,見麵就嗤笑我啊!”
鄧元覺哈哈大笑:“你叔老了,以後就看著你們年輕人馳騁天下了。”
江湖,是一個寂寞的地方,江湖之上不缺傳奇。
多年前一群叱吒江湖的人物,雲集一個小山坳,小山村,多年後,這些人成為了一個興盛王朝的頂梁柱。
方天定迎著鄧元覺進了城。
而調令也隨之到來,鄧元覺成為了真定府應兼山西路太守(大魏實行太守知州州牧三職同用的製度。太守主軍事,知州主法製,州牧主政治)。
方天定親自把調令給了鄧元覺,一襲佛衣的鄧元覺雙手接過調令,著實感歎。
雖然真定已然算是北方,但是比幽燕好得多。
到少年前,鄧元覺穿著破破爛爛,到處都是坑洞的破舊禪衣,但是此時卻是光鮮亮麗。
以鄧元覺本身的覺悟,或者說喜好,本不需要這樣的衣服。隻是如今他的身份在某些時候代表了魏國,所以不得已而為之。
由於國師的封號,鄧元覺平日也可以不穿鎧甲或是官服,穿著僧衣便可以了。
所以才會有一個壯碩僧人騎著戰馬馳騁的詭異場景。
雖然在幽燕十分辛苦,但是方臘給了鄧元覺足夠的榮譽,此時的鄧元覺不管是到了魏國的哪一座寺廟都會受到無上的尊崇。
要知道帝王其實比神佛重要。若是方臘稱帝,封鄧元覺為神,也未嚐不可。天子,就是天之下最大的,比普通的神佛都要重要的多。
至少,佛教道教的神話係統中,也是這麽認為的。
方天定帶著鄧元覺到了真定府府尹府。
從此以後,在不知道多少年月的期間,此處便是鄧元覺的住所了。
進屋之後,兩人便看到了一條青石板路。
鄧元覺便說道:“記得當年你我交手不?”此時此刻,兩人之間的關係不再是叔侄而是曾經交過手的對手。
在方天定戰過的人中,除去張俊,屬鄧元覺最強,當年的方傑,都不是鄧元覺的對手這麽多年過去,鄧元覺體力衰減,方傑武藝大進,孰勝孰負卻也未可知。
方天定看著鄧元覺,問道:“不如再來一場?”
鄧元覺哈哈大笑:“天下武林,始終有著宗師的傳說,但是我卻不太相信總是得存在,如今見到一個自然不能錯過。”
兩人對立,方天定微微擺了擺身軀,笑道:“開始了?要不我們比武器?”
拳怕少壯,越是年老對比拳的影響越大。
鄧元覺搖了搖頭:“從軍之後,我便不用武器比鬥了,武器是用來殺敵的。”
方天定哈哈一笑:“禪杖?”所謂禪杖,不正是德高望重的高僧才用的法器麽,何時成了武器。
隻是,一禪杖下去,那重量足以讓一個人頭破血流,皮開肉綻。
不必多言,鄧元覺隻說:“唯心故,唯意行。”
直直一拳而出,長拳,太祖長拳?趙太祖趙匡胤創造的拳法。
又是這一招?
但是似乎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方天定翻身閃躲,雖然看上去這一拳很好接,但是直覺告訴方天定,這一拳有問題。
是直覺,不是洞察力。就算是以方天定宗師的實力,也沒有看出這一擊的詭異之處。但若是,直覺從來沒有提醒過你什麽,有一日突然告訴你不對頭,你最好相信。
方天定斜撤一步,長拳猛然一震,化作一記手刀,橫掃而出。
普通的手刀,就如同彎刀或者長刀一般,用作劈砍,但是這一刀,卻和普通的手刀完全不一樣。
普通手刀手臂就是刀柄,而手掌便是刀刃。
但是這一擊,手掌隻是刀尖,手臂是刀刃,而人身體的脊梁才是刀柄。
這一擊,仿佛是大刀的刀法,但是,人體如何模仿出大刀的刀法?
一瞬間,方天定便想了很多,然後釋然。
既然人能模仿虎鶴雙形,能模仿龍形蛇形,為何不能模仿大刀?
但是這一刀,大開大合,卻不想江湖上的任何一種刀法。
鄧元覺才哈哈大笑:“長拳不是江湖招式是戰場招式,長拳也不是拳法,是戰法。兵道,詭也。這麽多年過去,我的拳術再一次進步,比起當年可是強多了。”
不用鄧元覺自己說,方天定自己也能感受的出來,急退了三丈之後聽到鄧元覺的話,不由大喜,隨即喝道:“很厲害,單比招式比張俊強!”
張俊?鄧元覺醒悟,當年在雨夜中,帝城外,傳世一戰中,與方天定對敵的,就是張俊,天下間的另外一個宗師。
比宗師的招式厲害,鄧元覺不由覺得一生足矣,作為武癡,也就是這樣了。
當年方天定與鄧元覺第一次見麵便動了一次手,雙方都是武癡,誰都攔不住。而正是那一戰,讓鄧元覺認可了方天定。
但是,既然招式比宗師厲害,自然還有什麽比不上宗師,不然宗師也就不是宗師了。
既然如此,那就試一試到底什麽比不上宗師。
方天定重新衝了上來,鄧元覺也再一次劃出了道道。
所謂劃出了道道,就是腳下步伐踏出步子,讓敵人知道,那一塊兒是他的區域,進入那一塊地方,就會遭到雷霆反擊。
方天定強行以一字馬進入了鄧元覺的道道,鄧元覺長拳猛然衝來。正是日字衝拳。
雖然長拳和衝拳很像,但是差別還是很大的。方天定自在一瞬間便發現了鄧元覺是衝拳,那麽他便是要試力道。
方天定上去一個推手,將衝拳力道散去,然後便是一個反衝拳。
鄧元覺以大推手晃開方天定的衝拳,又是一記長拳而來。
方天定翻身一掃,直接就是巴掌從天而降,正是佛門掌法,大悲手。
而鄧元覺卻右手一個虛晃,本就在前的左手向前一擊。
如此短的距離哪兒來的力道,但是方天定卻想起了前世沉浸聽到過的一句話,凡是能打的古拳法,都有寸進。而最早的寸進,便是太祖長拳,方天定雖然也粗略的學過太祖長拳,但是卻了解不深。
難道這就是最早的寸勁?
方天定不敢小視,以全身力道出右拳與鄧元覺左拳相對。
猛然之間,兩人相互彈開,方天定搖了搖晃發麻的雙手。
而鄧元覺也覺得受到了大力衝擊,但是卻哈哈大笑:“哈哈以為能撿便宜是不是。”
方天定卻猛然抬頭問道:“寸勁?”
鄧元覺這才有些吃驚道:“你怎麽知道寸勁?”
這寸勁是太祖家不傳之秘,但是說得不好聽一點兒,太祖家的子孫如今沒有幾萬也有好幾千。
鄧元覺在幽燕就遇到了一個,那個人還是一個牢犯,鄧元覺隨即詢問太祖長拳的真正奧義。
作為武癡這樣做本來無可厚非但是作為燕京的守將,這麽做就有些以大欺小,以官壓民的意味了。
但是,每個時代都有這個現象,隻是那個時代,犯人是沒有人權的,雖然沒人說人權這個東西,但是,那個時代的人活得比後世好得多。
作為最煩,那位皇室子弟,沒有討價還價的全力,最後把一切都告訴了鄧元覺。
加之幾年軍旅,讓鄧元覺明白了太祖長拳的拳意就是戰意。所以拳術越發厲害了。
但是以鄧元覺的年歲,幾乎不太可能成為宗師了。方天定隨即開始反擊,以自己的判斷力壓製鄧元覺,三十回合之後,鄧元覺敗北。
鄧元覺才明白,原來宗師對已一流武者,是碾壓,完全是碾壓,沒有任何僥幸。
招式厲害,也無用,因為沒有任何招式能一次性打敗一位宗師,但是也沒有任何招式對一個宗師能產生兩次作用。
隻是方天定卻明白了很多。
以鄧元覺的拳術,加上一些外力因素,是有可能打敗宗師的。比如宗師身體有恙,或者醉酒等。
這說明自己在武藝方麵還有缺陷。多年來沉靜於行軍打仗之中,卻對武藝放鬆了不少。
雖然每日依舊在打拳,卻忘了最重要的,那就是體悟。
這一次見到鄧元覺,卻有了如此大的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