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妖怪!”衙役指著顧言雪驚呼,連連後退。

裴鶴謙忙扶住了他,陪笑道:“難怪官爺受驚,這北風是大得怕人。”

那衙役不肯作罷,“妖怪、妖怪”數說不絕,裴鶴謙自袖間掏出錠碎銀,悄悄按在衙役掌心:“官爺息怒,這是我的一個遠房親戚,久居深山,隻會讀書,不慣應答。您瞧他衣服有縫、地下有影,怎麽會是妖怪呢?真要是個妖怪,我們生意人家也不敢容留!”

“可我這鐵鏈……”

“風來得不巧,迷了您眼,鏈條磕在地下,碰壞了也是有的。”裴鶴謙說著,攥了攥衙役的手:“您來辦公差,壞了家夥,有一兩賠一兩,我家一力擔當!萬望官爺海涵。”

裴鶴謹也走了過來,打躬作揖,明裏暗裏,百般承諾。那衙役才悻悻地收了手。裴鶴謙恐夜長夢多,催著裴忠趕了車來,將那卷了死狐的草席卷兒往車後一撂,打起簾櫳,招呼兩個衙役上車。裴鶴謹回了趟內宅,取了個小小包袱遞給裴鶴謙,顧言雪心裏透亮,清水衙門銀鋪地,沒些黃白之物打點,裴鶴謙這遭隻怕去是去得,回就回不得了。

打發了官差,裴鶴謹又著兩個仆役擔了水出來,跟裴忠一起灑掃血漬,眼瞧著血跡漸漸淡去,鄰裏卻遲遲不散,也不談狐狸了,單把那風神俊秀、行止詭異的顧言雪上上下下看了個夠。

顧言雪明知眾人看著自己,不但不避讓,反迎風立了,嘴角微揚,刻意賣弄風流,一雙鳳眼滑過那些女眷,仿佛有情,又似無意,人堆裏的大姑娘、小媳婦無不紅了臉,既怕看他,卻又舍不得不看。

裴鶴謹是個本份的生意人,最怕惹是生非,他對顧言雪本是無喜無憎的,今日見這人犯官差、起事端、賣風流,心下卻也難免不快,礙著弟弟,不好說什麽,隻沉了臉道:“顧公子,灑掃的事留給下人,我們先回去吧。”

顧言雪這才應了聲,跟他回了內堂。

裴鶴謹進了家門,心中煩亂,也不理會藥鋪了,打發夥計掛出牌子:歇業一天,自己窩在家裏,一邊生悶氣,一邊跟羅氏檢點家財,看那沈姨娘可曾卷走些細軟。夫妻兩個這番核對,從清早直忙到午後,總算查驗了個明白,所幸家中財物,未少分毫,裴鶴謹的臉色這才活泛了起來,卻又惦念兄弟,忙著裴忠去縣衙門前候著,探問消息。待那裴忠走了,裴鶴謹跌坐到太師椅中,羅氏看他勞碌了,便沏了壺茶來,裴鶴謙閉了會兒眼,端起茶盅,剛飲了兩口,一抬眼,見個小丫頭鬼鬼祟祟蹩在門邊,對著羅氏努嘴擰眉。

裴鶴謹心中有氣,“咚”地將茶盅拍在案上:“鬼頭鬼腦的幹什麽?有什麽話,進來回!”

那丫頭委委屈屈行至他跟前:“寶裘居的夥計來了,說二少爺賒了他們二百兩黃金,問什麽時候送還過去,還說二少爺現下若是錢不湊手,吩咐一聲,哪天著他登門再取,也是可以的。”

裴鶴謹一聽“二百兩黃金”,臉都黃了,命那丫頭速速喚了寶裘居的夥計問話,兩下裏一番對答,這才知道,裴鶴謙竟拿二百兩金子買了一襲狐裘!

當著寶裘居的夥計,裴鶴謹也不便發作,隻說等裴鶴謙回來,核實了,定會給個說法,那夥計聽了便笑:“我親眼看著裴二少把狐裘披到顧公子肩上的,那還有假嗎?二少爺對那顧公子可真是言聽計從啊,不單買裘皮,還買了隻大老虎呢,一出手就是二百五十兩雪花銀,眉頭都不帶皺的。”

裴鶴謹心頭那點怒意,壓都壓不住了,手一顫,清綠的茶湯灑了一桌。

寶裘居的夥計垂了眉,歎口氣:“我是個下人,本不該說什麽。可風聞您家犯了官差,二少爺被拘去了縣衙……唉……我家掌櫃的說了:‘無論男女,美到極致,便成了禍害。’我這一來呢,是催債;二來,也是來給您提個醒,免得二少爺越走越偏,債台高築不算,這往後的風雨,恐怕更不可測呢。”

裴鶴謹被他說得啞口無言。那夥計去了半日,裴鶴謹仍呆呆地坐在太師椅裏,羅氏小心翼翼湊過來,替他捏肩:“那種下人,十句話裏怕是有八句聽不得的。還是等鶴謙回來,問明白再說。平白氣壞了身子,不值得。”說了,又笑道:“顧公子生得再美,總是個男兒,鶴謙就是貪圖美色,也不會貪個男色吧?”

話音未落,隻聽“當啷”一聲,裴鶴謹驚茶盅掃到地下,砸了個粉碎。羅氏看著他的眼睛,心裏“咯噔”一下,臉都白了:“你是怕他們……”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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