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招募處紫檀木刻意讓冷孤雲設在難民區裏,這些難民被蒼國鐵騎踏破家園,妻離子散。對蒼國的仇恨絕對是最大的,就算讓他們用性命去拚殺,他們也會在所不惜。她要的,就是這種一往無前的戰意。人隻要不怕死,就無可畏懼,這樣的人是及可怕的,而這樣的軍隊,更是狼虎之師!
新兵招募處很簡單,一方紅色醒目的長布條上書“招兵”兩個大字,一套簡單的桌椅上放著一個名冊,旁邊坐著一個記名人。
招兵的隊伍排的很長,據他們目測有幾百之眾。可冷孤雲見此不容樂觀的道:“蒼國百萬大軍陳兵邊界,這麽百來個人給人塞牙縫都不夠。況且這些難民身體素質不見得多好,恐怕還有很多都是為了吃一頓飽飯來混日子的。”
紫檀木也不否認:“的確,現在的人是很少,才三四百人。不過,不急,會有的。”
還不急?現在都什麽時候了。冷孤雲雖然心中著急,但看她麵色沉穩似胸有成竹,以這幾天的見聞來看,他知道她必然是有辦法應對了。突然想起了些什麽,他問道:“閆雲就在這裏,要不要去跟他打個招呼?”
“不用,他自會來尋我們的。”紫檀木淡淡道。
幾人向招兵處走進,那記名冊的人見著了冷孤雲後趕緊放下手中的活兒上前行禮:“冷將軍,您是來巡視的嗎?這邊請。”
他躬著身為冷孤雲引路,哪知冷孤雲一側身讓紫檀木先行,紫檀木也當仁不讓走在最前麵,那引路的見此馬上轉換引路目標。
排的長長的隊伍紛紛好奇的看著他們,很快有人小聲道:“那不是那天開城門的那幾個人嗎?當時我就覺得他們非同一般,原來是朝廷派來招新兵的,難怪死活不開城門的將軍把城門打開了呢。”
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伸長脖子看著前方道:“是幽公子他們,上次女神醫還把我娘多年的舊疾治好了呢,他們真是大好人啊。”
青年後麵的人拍了下他肩膀接到:“可不是嘛,葛少爺還給我家裏留下了不少錢財呢,咦,他今天怎麽沒來?”
百來人之眾頓時有些**了起來,冷孤雲麵色一沉,悍然一聲:“住口!”
將軍之威,人群頓時噤若寒蟬。
紫檀木恍若不知道周圍的動靜,在桌旁緊鄰記名位的椅子上坐下後她略微翻了翻名冊,旁邊一直躬身站著的記名人馬上恭敬的道:“大人,目前為止一共有一百六十人名記錄在冊,加上這排著隊的,今天應該有五六百人之眾。”
紫檀木微微點點頭,這冊子她雖然隻是初略的看了看但基本情況她還是知道的,果然不出她所料,這裏大部分都是難民。將冊子放回原位,她道:“你先坐下,繼續記。”
“這……”記名人看了眼冷孤雲遲疑了下,將軍都沒做他這個小小記名人敢坐?
冷孤雲斜了他一眼:“叫你坐你就坐。”
記名人這才坐下又開始點起新兵來,隻是那握筆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紫檀木才不管被她影響的記名人,她隻是讓視線在這些前來應招的人裏來回穿梭。這些人的臉上,有疲憊,有死灰,有茫然,但那眼底,還帶著最後的希望,以及火熱的戰意。
是啊,若是真的絕望了,還來當兵幹嘛,直接等死得了。既然來了,就已做好了死的準備!
紫檀木並沒有幹坐很久,很快的,閆雲便抱著紙卷穿過新兵長隊往這邊來。
閆雲看著這隊伍皺了皺眉頭,臉上怒意明顯,他很是激憤不平的道:“褚淩城中百姓上萬,竟然就這麽些人來應招,其他的人,竟然都是沒有血肉的怕死鬼嗎?!”
“正是有血肉,才會怕死。”紫檀木反而不甚在意,她看著閆雲道:“左右都是一死,要麽為國戰死,要麽淪為亡國奴生不如死。可惜,他們沒有這個覺悟。不然,也用不著你了。”
她這話雖然是對閆雲說,但周圍的應招人都能聽到,都不由自主的讚同,反正左右都是死,何不放手一搏拚一拚。
閆雲將懷中的紙卷拿出來遞給紫檀木道:“實不相瞞,在你說起這件事之前我們這些手無縛雞的文人就已經寫了不少詩詞了。隻是局勢所限不能拿出來給大家看,你來過之後我們以最快的速度將這些整理了出來,你看看能不能行。”
紫檀木接過他手中的紙卷慢慢看了起來,雖然她格律什麽的不怎麽懂,但在意境上她的理解力卻很強。這些詞句,或激憤,或沉痛,或戰意激昂,言辭懇切,看得她都不由自主的激動了起來。一口氣合上紙卷她攤開手道:“筆。”
馬上,那正在記名冊的筆就恭敬的遞到了她手裏,而閆雲也手快的鋪好了紙張。紫檀木略一思索,便在紙上落筆,她筆力蒼勁,如同高山狹瀑,氣勢恢宏,一順千裏。
一行字一氣嗬成,她淡然落筆,看著麵前的這首詩。這是範仲淹的《漁家傲•秋思》,是她很喜歡的一手戰場詩詞。
閆雲一向視書如命,更是個詩癡,當下迫不及待的探頭來看:“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四麵邊聲連角起,千嶂裏,長煙落日孤城閉。濁酒一杯家萬裏,燕然未勒歸無計。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發征夫淚。”
“人不寐,將軍白發征夫淚。”他慢慢細品,拍手而讚,竟然眼角含淚:“好啊,好一句‘將軍白發征夫淚’!自古多少將軍戰死沙場,多少征夫淚灑邊疆,誠如詩中所言啊!”
紫檀木一字一頓的接到:“一將功成萬骨枯。”
閆雲不停的點頭,他雙目崇敬的看著紫檀木,全然不同於之前的感激與淡淡的疏遠,他行了一個最標準的學士禮道:“閆雲愚昧,有眼不識泰山。竟然隻以為公子隻是個有錢有權的朝廷中人,卻不想公子才華斐然,閆雲自愧不如。這首詩一定要作為文刊的開篇,廣為流傳。”
“這首詩,其實是一個高人所著,我也隻是恰好知道而已。這文采斐然,實在擔當不起。”不是她寫的,她便不往自己身上攬。
閆雲當她是謙虛,也不再糾結於此。隻是恭敬道:“幽公子,您看這些詩稿文章能行嗎?”
不是你,是您。紫檀木無賴的搖搖頭道:“行,怎麽不行,大行!”
閆雲當下高興的接過詩章寶貝的抱著,對紫檀木行了一禮道:“那閆雲馬上去找葛公子,以最短的時間印刷出來。”
紫檀木剛一點頭,他便迫不及待的跑去找葛兮焱了。
悟滄絕瀾丹鳳眼裏溢滿笑意,他笑看著她道:“阿木的詩詞當真了不起,看來阿木是文能治國安邦,武能平定天下。當世男兒,隻怕沒幾個能比得上的。”
他這話的意思隻有他們兩人知道,旁人隻以為是誇她難有敵手,卻不知道那個‘當世男兒無幾人能及’讚的是她女子之身卻更勝男子。
被人提及身份,她就覺得那雙漂亮的眼睛裏並不那麽漂亮。紫檀木隻好淡淡的道:“過獎了,難以擔當。”
兩人的微妙的話語並沒能影響到周圍人的激情,紫檀木的這首詩,很快以招兵處為中心圈圈傳了出去,人群激動了起來。
百人的神情都趨於激烈,似乎馬上就想衝上戰場去與敵人拚殺個上百回合。然而,基於冷孤雲這個將軍的威嚴,卻硬是沒有一個人敢開口說一句話,一個個憋紅了一張臉。
紫檀木清淡的雙眼掃過一張張麵孔,眼神過處,熱火收斂,應召的人都端端正正站好。這個眼光明明不凜冽,可不為何,被看一眼他們就自動規規矩矩。
見躁動平息,她淡淡的道:“我知道你們想報仇雪恨,可是我也要擺在這裏,不是在記名冊上有名字的就能成為這次的應召的士兵,通不過我的考研,你們同樣沒有機會。”
“什麽?以往招兵不是沒有考驗的嗎?”一個應證者疑惑道。
“是啊,不隻是沒有考驗,差兵時還強行征壯丁呢,那個時候不管老的少的一並服役,為什麽我們自願入伍還要經受考驗?”
“是啊,為什麽啊?”
眾人疑惑重重,明顯有些不滿。紫檀木等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完畢以後,才慢慢的道:“因為我召的並非一般的兵。”
眾人紛紛詫異的看著她,什麽叫並非一般的兵?連冷孤雲也頗為奇怪。
紫檀木站起身來腳步在這些應召者之間穿梭,她淡漠道:“我要的是一支虎狼之師,可以為我衝鋒陷陣無往不利直搗黃龍,這樣的軍隊不是誰想進就有那個資格的。不管是意誌力還是身體強度都必須答到我要的標準,否者,一律不要。
而我,可以保證給這支軍隊裏的每一個人的家庭做最好的安頓讓你們無後顧之憂,倘若有一天能班師回朝,這支軍隊裏的每一個人都能加官進爵光宗耀祖。而戰死的,將記錄在特定的名冊內讓離國所有的百姓記住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