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兮焱爬上馬車提了一個大包袱出來,拍拍包袱道:“銀兩我都換成銀票帶上了,這裏麵有一大半都是,若是不夠的話到了城鎮我還可以想辦法。我說兄弟,你要那麽多錢幹嘛?”
紫檀木隻是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包袱,答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隨後不管他明顯不滿的眼神看著綠道:“綠姐姐,大哥那邊的事就交給你了。”
綠背著包袱爬上了家將牽來的馬,她穩坐在馬上道:“琳木,江湖兒女,別的我就不多說什麽了。我們來時騎的那兩匹馬是顧子的莫襲寶馬,她猜你可能用得著所以叫我們騎來。”
紫檀木下意識的看向那被家將牽著的其他馬兒,明顯比綠現在身下騎的好多了。心中暖暖,她道:“綠姐姐,替我謝謝她。”盡管一個謝字太輕微。
綠點點頭,調轉馬頭認準一個方向奔去。
紫檀木的那匹馬是莫襲馬中的極品,藍騎來的那匹也是莫襲寶馬,當時還是因為郝連流月擔心藍騎普通的馬完全跟不上紫檀木的速度。如今綠和郝連流風夫婦又騎來兩匹莫襲寶馬,總共四匹。她轉身看著悟滄絕瀾道:“你可有坐騎?”
悟滄絕瀾行動代替言語,單指扣在唇邊輕輕一吹,一聲拉長的音調從他口中發出。踢踏的馬蹄聲從寬街一頭傳來,不一會一匹一人多高的精壯馬匹昂首挺胸的站在眾人麵前。
“哇,湛湛,好漂亮的馬兒啊。”葛兮焱剛想上前去摸摸,哪知比他更快的,紫檀木那匹一向高傲的不把其它生物放在眼裏的極品莫襲寶馬竟然在他之前靠近了悟滄絕瀾的那匹馬。
眾人都不明所以的看著眼前的情況,見紫檀木那馬兒繞著悟滄絕瀾的馬兒走了兩圈後竟然慢慢靠近,最後親昵的噌了噌它脖子。這是在••••••示好嗎?眾人目瞪口呆。
而更讓人驚訝的是悟滄絕瀾的那匹馬在嗅過紫檀木那匹馬的氣味後竟然歡快的與它“溝通”了起來。
藍看著兩匹馬道:“沒想到悟公子的這匹馬也是萬裏挑一的極品莫襲寶馬,而且與琳木的那馬正好一公一母。這下可好,倆馬都不寂寞了。這倆馬外表都差不多,不如分別給他們取了名字吧。”
一匹馬有沒有稱呼都無所謂,可有個差不多的到底要有個代號來區別。紫檀木看著自己的那匹馬兒,隨口道:“就叫黃泉吧。”
“黃泉?”幾人有些奇怪的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什麽起這樣一個名字。但也不過一個名字而已,幾人也沒有追問而是看著悟滄絕瀾。
“那我的就叫碧落吧。”他雲淡風輕的道,一雙丹鳳眼泛著莫名的笑意。
碧落黃泉,黃泉碧落,幾雙眼睛在兩人兩馬中來回穿梭,氣氛一時間有些奇怪。
別人要叫什麽她管不著,紫檀木隻是瞟了他一眼,看著親昵的兩匹馬,還是把自己的那匹牽了過來,安撫的摸了摸它的額頭翻身而上。對著眾人道:“各位上馬吧,我們趕時間。兮焱,你就騎綠騎來的那匹。”
還好,這個嬌貴的葛家小少爺馬還是會騎的,隻是動作沒有其他人那麽流暢而已。待眾人都準備好了之後,紫檀木抬起韁繩一揚,“啪”的一聲,號令眾馬奔騰。
矯健的馬兒快如追風,很快便消失在這條寬道裏。將軍府的門口這才走出一個女子,漂亮的大眼睛,柳葉眉,標準的瓜子臉,這便是辛逸息。她扶著門檻見他們走遠,久久的才回隻有她一個人了的府中。
她實在不想去送行了,這兩天像是送走了她生命中所有的人一樣,有些疲憊。
四匹莫襲寶馬,日行千裏。紫檀木他們馬不停蹄,每天晚上也隻是休息兩個時辰而已。一行人中郝連流風和葛兮焱有些吃力,郝連流風還好,有煞七護著,可葛兮焱就明顯沒吃過這樣的苦,可見其他人都強行忍著,這個貴公子竟然也強打起精神來,甚至有時說說笑話給大家聽。
第三天晚上,紫檀木又接到小鳥傳來的信息,她放了鳥兒後回到眾人紮堆的火堆旁,靠著樹背昂頭看著天空道:“離國,又失了一座城池,固瑜城。”
她說完,隻有火堆劈裏啪啦著響的聲音,眾人都沉默了。這才三天就有三城淪陷,蒼國,這隻猛虎,一張虎口究竟有多大?而離國,這麽多年的內戰牽連之廣,根腐身爛,能有救嗎?
郝連流風溫柔的聲音安撫著這個冷夜,她憐惜道:“哪一場戰爭不是屍橫遍野?戰士死的死傷的傷還不是最大的損失,那些因此而流離失所的百姓,他們何其無辜。被迫離開故土,沒有生計,沒有收入,跋山涉水地逃難。災難年間,走投無路的人,或者那些想發戰爭財的人,落草為寇禍害鄉裏,災民的日子,實在難過。要是再生個病什麽的••••••”
幾人靜靜的聽著她的話,這些,他們何其不知。連一向比較鬧騰的葛兮焱也蹲抱著自己的膝蓋坐在火堆旁歎息著道:“可是,我們能幹什麽呢?不是戰士,不是將軍,不是官員,就算知道這些又能如何呢?”
他這話說完之後,煞七和悟滄絕瀾同時看向紫檀木,其他人見他們的反應也都順著看向紫檀木。是了,他把他們拉出來,不可能就讓他們去邊關看看災民的慘狀或者戰爭的殘酷吧?
紫檀木收回仰望星空的眼,明亮的眼睛看著他們道:“就算沒有一官半職,國難當頭,匹夫有責,我們也能做我們能做到的事情。流風姐姐說的很對,大規模的戰爭一旦爆發最慘的還是無所依仗的老百姓。所以,兮焱,我讓你帶那麽多錢就是為了幫助災民的,雖然不夠,但能撐段時間,後續我自會想辦法。而那些想發戰爭財的人——”
紫檀木眼光在幾人身上一轉,最後停在煞七身上,“七煞,我相信你能解決他們。”
“而流風姐姐,”她又看向郝連流風,“郝連家族每個子女都有一技之長且必然會是那一方麵的佼佼者,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醫者吧?”
郝連流風詫異道:“你怎麽知道我是醫者?要知道職業眾多,為什麽你偏偏就猜醫者呢?”
“你不會武功,”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她繼續道:“其實我剛才也隻是初步猜測而已,並不確定。就在剛才之前我還一直在猜測你究竟是學什麽的,是流風姐姐剛才那段話讓我瞬間想到醫者。醫者慈悲,心係天下蒼生。”
郝連流風輕輕一笑:“原來如此。”
“那麽,我們也別耽誤了,從今天起,每天休息兩個時辰,大家有意見嗎?”要知道他們耽誤的時間越多,能做的事情就越少。
本來精神不太好的葛兮焱在知道自己也有用處,而且是這麽大的用處之後。常年過著奢華糜爛生活的他突然來了勁,第一個讚同到:“沒意見,我們這會兒就趕路吧,前方還有無數災民等著呢。想我葛兮焱被罵了一輩子除了吃飯沒啥屁用,今天居然也有我大展宏圖的時候啊。”
悟滄絕瀾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鎮定,隨後他嘴角斜斜一勾,無所謂道:“我沒意見。”
煞七看了郝連流風一眼,見她點點頭,當下也點頭道:“我們也沒意見。”
於是眾人一拍即合,馬上上馬向西北方奔去。
星空高照,繁星緩慢的變幻著,遠在瀾國皇宮觀星台上的一位老人看著物換星移掐指算了算,微歎的聲音飄散在空中:“陛下的本命星子又動了,在和另一顆閃亮的星子靠攏。同樣強大的氣場,四方重星都在往一個方向移動,形成眾星捧月之勢將那顆最為閃亮的星子包圍在中間。唉,三年前的那一卦,似乎還沒完結,是幸?是禍?”
身後有人畢恭畢敬地道:“獨老,陛下身具真龍之氣,並且是煞氣最重的血色蒼龍。隻有災禍為他讓道的,他一定不會有事。”
“但願是吧。”蒼老的聲音落在夜裏,獨孤奎佝僂的身子慢慢的走下觀星台,消失在繁星滿天的天空下。
接連幾天,紫檀木沒有再收到離國城池淪陷的消息。離國,也沒有脆弱到一擊即碎的地步,隻是能撐多久誰也不知道。
平郡,是離國與蒼國接壤的郡,取自平和安穩之意,然而這名卻沒能保這裏的百姓安居樂業。戰亂與饑荒,如同壓頂的黑雲陰魂不散的包圍著這裏。無數的百姓流離失所,他們離鄉背井,紛紛往戰亂暫時沒禍及到的地方逃去。
最近接平郡的平裕郡是所有災民第一個想進的地方,可現實卻並沒那麽如意。他們想不到的是,同是同胞,在他們受災之時,這個最為親近的郡不是幫助他們共渡難關,而是將本來就無家可歸的他們拒之門外。同胞之情,竟涼薄如斯。
紫檀木他們五人一路兼程趕到平裕郡與平郡交接處的褚淩城時看到的便是如此一番景象:成群的難民聚集在門口,他們一身風塵形容枯槁,眼裏所有希望都是眼前的城池,而迎接他們的僅僅是緊閉城門,那麽無情冰冷。
“求求你們了,讓我們進去吧。我們已經很久沒合過眼了,哪怕,哪怕隻是給我們一塊街角也行啊。”這是一個普通的農民,一雙眼裏泛著水花,聲嘶力竭的往城門上的將軍高喊。
“是啊,我孩子已經好多天沒吃飯了,他還那麽小。求求你了,就給他一條生路吧。”這是以個年輕的母親,死死的保住自己的孩子,聲淚俱下。
“開城門啊,給大夥兒一條生路吧!”年輕的壯漢雙手死命的拍打著厚重的城門,那手掌通紅,在城門上硬生生的拍出幾道血痕。
這些血痕,不隻是他一個人的,還是這裏無數心懷希望的平凡百姓的,卻沒有哪怕一道是敵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