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離她太近了。她都能在他晶亮的丹鳳眼裏那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樣子。還有,他的睫毛又濃又長,長那麽茂密幹嘛。紫檀木轉眼看帳頂,“你先下去再說。”
好吧,幹嘛那麽小氣,不過是躺一下而已。悟滄絕瀾掀被,比紫檀木長多了的腿輕鬆跨過她身體,單腳落下時他突然頓了頓,整個人就這麽懸在她上方:“喂,你還沒告訴我我就下去了”,他突然湊近她笑道:“我下去了你要是不告訴我我還會再上來的。”
好吧,她真的無話可說了,除了:“下去!”,聲音雖弱,但氣勢不減。她不喜歡看著一張笑臉放大在她眼前,真占空間,礙眼。
“好吧”,他下去。另一隻腳翻下床,他坐回凳子上,笑眼看著她:“現在可以說了吧。”
沒看起身幫她把被角理回原位的人,那本來就是他弄亂的該他弄回去。她道:“在床下”。
床下?剛才不是有人爬床下去找過了嗎?悟滄絕瀾眼波流轉,原來如此。這床板挺厚的,掏空中間放一卷畫完全沒問題,再加上床上鋪著毯子,還躺著他這個前五十名現在還無法動彈的琳木小公子,那些人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敢要拆床一搜的。這小子,挺聰明的嘛。“喂,我總不能一直叫你喂吧?”
“幽琳木”,他應該聽到過的,明知故問。
悟滄絕瀾扁嘴:“我不是說這個,這個名字真難聽。”
難聽?紫檀木看著他,悟瀾,他的名字也沒好聽到哪兒去!
看著床上的人明顯有些不善的眼神,悟滄絕瀾送出個大大的笑容殷勤道:“阿木,餓了吧,我去給你端飯。”
不等床上的人開口,紅色的衣袍在房間中一轉,他快步走過去端起桌上的粥碗,嗯,溫度剛好。棄了凳子做在床邊,挖出一勺粥送到他嘴邊:“咯,張嘴,我可是頭回幹這種伺候人的活。要不看你半死不活的引起了本人無上的善心,才不可能勞煩到本人這雙尊貴的雙手呢。”
他善良?真沒看出來。善變沒天良倒是有感覺的到的。綠說的對,無論如何不能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況且,她是真的餓了。低頭含住勺尖,粥流入喉嚨。
悟滄絕瀾點頭,還算這小子識相,不管怎樣都要有力氣才行。可是——“阿木,你嘴巴太小了吧。”真的,一個男孩子嘴巴怎麽生的這麽秀氣,他都能輕鬆含住整個勺子,他卻隻能含住半個勺尖。
紫檀木瞟了他一眼,還有完沒完。
悟滄絕瀾的嘴巴真不是蓋的,最主要的是他完全可以無視和他意見不一致的眼神以及其他一切的表現形式,紫檀木大多數時候都看著他嘴巴開開和和不置一詞。她生病的時候很不喜歡,甚至有些討厭人的聲音,可是這個人的聲音盡然沒有引起她半點反感。
當最後一口粥入胃,悟滄絕瀾活動了一下有些機械化的胳膊,這種事兒,其實也不是那麽難做。將碗送回原處,他轉頭道:“阿木,天色不晚了,我也該回去了。”
愛走不走,她一點不想留。她總覺得跟這個說話能讓她智商下降,變得越來越幼稚。至於那句阿木,名字而已,嘴巴長在別人身上,愛怎麽叫她管不著。而且,這個人,她不認為他能聽得懂她的話,他不過是告訴她一聲他就這麽叫,至於她讓不讓他這麽叫結果都一樣,那她幹嘛跟他浪費口水?
悟滄絕瀾越窗而出的時候,月亮很亮,開窗的那瞬間把這間屋子的陰暗都趕跑了,床上的那個小少年清秀的臉被月光打磨的很柔和。他唇角勾出個輕輕的笑,落在這個月夜裏,不是習慣性的。
黃回來的時候看著桌上空空的碗楞了楞,然後她轉頭:“琳木,還餓嗎?”
紫檀木搖頭,她已經飽了,很飽,不止是吃飯吃的,還有憋氣憋的。
黃收起碗筷交給門外守夜的侍衛,然後從櫃子裏拿出早放那兒的針線,借著屋內的燈光靜靜的繡著。細細的針在錦布上上上下下像跳舞一樣,昏暗的燈光下黃的身影有些朦朧。黃在做衣服,藍色的衣服,紫檀木下巴擱在棉被上看著。
第二天天亮的時候紫檀木破天荒的還在睡著,以往她都是聞雞起武的。綠端了早餐進來,黃對她做了個禁聲的姿勢,指了指床上以口型無聲道:“他還在睡。”
綠點頭輕手輕腳的放下東西,指了指門外,黃跟著她走出去。到了院子裏,綠這才道:“公子一早就去開那個勞什子的會去了,今天我兩輪流照顧琳木。”
“開會?不是昨晚就結速了嗎?”那晚她還記得公子過了子時都沒回來,那麽長的時間難道還不夠他們商談個事情。
綠癟嘴:“還不是因為昨晚那事兒,據說是萬侯掌門昨晚偶然去藏寶閣才發現自己收藏已久的墨寶被換了。在眾龍頭齊聚在萬侯穀之時那賊還敢來偷,真不知是說他膽大包天還是技高人膽大啊。唔,貌似這兩詞差不多。”
“應該是屬於後者吧。”畢竟人家偷到了,而且還沒被抓到。
萬侯穀大會在一夕之間成為了一個笑話。所有人都知道這次大會是為什麽而召開的,可是在它聚集各方強者商討禦賊之策的當頭,萬侯穀的藏寶閣被盜了。這當頭一棒直打的一眾掌門眼冒金星,心肺起火。太歲頭上動土,這讓他們的臉麵放之何處!對盜者的憎惡又上升了一個層次。
然而,憎惡是一會事,人除憎惡之外又不是沒有其他感情。你可以因為丟寶對他深惡欲絕,但你也不的不承認他的本事,尤其是在以實力為尊的武林。所以,當紫檀木醒來感覺自己身體有那麽點好轉跟黃和綠表示她想見見陽光並被她們爽快答應坐在輪椅上被推出來時,聽到某些言論就一點不奇怪了。
萬侯穀作為一個山穀,景色自然是很不錯的。黃推著輪椅慢慢的走在山間小道上,到的一個小溪流旁邊,紫檀木示意她們停下來。這處風景正好,有溪流,有不窄的平地,有很多競相綻放的花朵,以及綠油油的草,旁邊還有一個四角涼亭,幾個少女少男在此處玩耍。
一個身穿白色內衫外罩黑色緊身坎肩,長長的護膝延伸至大腿,護手從手腕一直幫到肩的少女輕盈一躍從四角廳幾步串到離紫檀木她們不遠處的一塊溪邊石頭上,她回頭對著廳內的人大聲道:“我才不管他是不是賊呢,反正,這人真是強悍!敢犯眾怒的有幾個?”她手指一一指過那三個男子,“你、你、你,你們敢嗎?”
那被點的三個男子皆靜默,他們的確做不出那樣的事。
那女子見無人敢言,得意一笑:“看吧,我就說還是他最厲害。你們不知道,現在江湖上的熱浪都被他絞起來了,名門大教又如何?還不是對他束手無策。”
另一個穿碎花百褶裙的女子卻並不讚同:“一人力短,眾人計長。以一己之力犯眾怒,如此愚昧。”
那穿勁裝的女子有些憤怒:“淩妍,你們西北荒瑜門被他盜過一次自然是對他呲之以鼻。你自己心中有刺看不到別人的能耐反說別人的不是,真是不可理喻。”
那叫淩妍的少女雙眼有些淩厲的射向溪邊的女子,女子昂著脖子回看著她,誰也不相讓。半響,淩妍轉頭,背靠在亭柱上不再理會。
那溪邊的女子以傲然的姿態宣布道:“我以後一定要嫁給像這個盜寶者一樣厲害的人!”
紫檀木有些汗顏,雖然之前那些丟失的東西她不知道是誰幹的好事,但發生在眾門派集聚之時盜寶的人的確是她。不過,她還真沒法娶這女子啊。而且,其實她倒是有些欣賞那叫淩妍的女子,雖則那勁裝女子說她是心中有刺才不讚同,可她卻覺得她說的並沒有錯,一人力短,眾人計長,這麽多人的智慧總會有效果,那幫掌門從來不是吃素的。
收回放在那邊的視線,綠笑道:“最近關於這個盜寶者的事在江湖上可謂是人盡皆知,就連很多說書先生也把他當生故事散播到民間,不知道收獲了多少姑娘的芳心呢。”
“可不是嘛,民間還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千顫者,說是隻要他一出整個江湖都要顫上三顫。”黃笑著接到。雖則誇張,到到底也能差不多。
這隻是一個意外,不怎麽美麗的意外。她不過是不小心把這個盜者推到了最高處而已,如果一定要說風尖浪口的話她也不否認。不過以後,真沒她什麽事了,不關她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