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悟蒼絕瀾出手到禦屍王攻擊紫檀木不過瞬息之間,郝連流月三人詫異的看著站在大殿中一臉疑惑與陰冷的禦屍王不知這是個什麽情況。他不是要殺紫檀木嗎?為什麽紫檀木就盤膝坐在他不遠處的那根大柱底下,他眼神掃過卻似乎沒看到一般?

三人不明白,但郝連流月仔細看過那八根大柱間纏繞的細密絲線時又突然知道了什麽,然後一直緊繃的麵孔如春風拂麵般舒展開來。

兩人疑惑的看著他,郝連流月便輕笑著與他們道:“我竟然忘記了,琳木有一項絕招名喚第二境,三年前在鬆林她還用過。第二境是由幻想分離現實生生製造出一個空間來,隻是所消耗的功力巨大。如今她用第二境困住禦屍王這個級別的,在借助陣勢把禦屍王功力生生壓下一個級別時,她自己卻要付出成倍的代價。好在她用鎖魂玲布陣,借助鎖魂玲的力量她也能支持不短的一段時間。”

郝連流月一番話把利害關係說了清楚,說完後,三人都密切關注起陣中情況來。

禦屍王冷著眼在殿中走著,隻是奇怪的是無論他怎麽走都走不出八根擎天巨柱劃分的範圍,不過兩次下來,他便知道了這是個陣法。因為,也隻有陣法才有這樣的能力。

禦屍王頓住腳步,周身陰寒之氣散開到最大,感應著周遭一切。突然,西北角的氣流微動,他瞬間對上那個方位,一把血劍憑空而來,被他及時擋在身前。

“你沒死。”禦屍王看著眼前這雙光華璀璨的丹鳳眼,這哪裏是方才那雙灰暗的眼。

“是啊,我沒死。”玫瑰色的唇瓣微勾,他含笑道:“所以,你該死了。”

以為這樣就能困住他?禦屍王冷笑,隻是有點不明白:“昨日帶你回來時,本王可以確定你沒有心跳和呼吸。”

當時,他可是再三確定過這點的,完全可以肯定那就是個死人。可能行動的死人為什麽不聽他的命令?這一切都不符合常理。

悟蒼絕瀾含笑看了閉眼盤膝的女子一眼,轉過來微眯著眼愉快的笑著道:“因為,你無知。”

他又怎麽可能知道這世上還有味名叫龜息丹的藥丸,吃下去可以讓人一定時間內與死人無異呢?這世上,除了他家阿木能想出來這種東西,其他人,哼,想都不用想。那晚月夜下,他下的決定其實隻和郝連流月三人說了一半,後一半為防三人知曉真相演不好才沒說。至於他家阿木,若他真死了,她隻怕反而不會有那麽大反應了。

輕飄飄一句無知,卻重重砸在一向高高在上的禦屍王心裏。竟然說他無知,黃口小兒也敢在他麵前猖狂!什麽狗屁陣法,他隻認絕對的力量!

陰寒之氣在周身肆掠,黑色龍袍在瘋狂飛舞,強大的功力透體而出,撞擊著八根擎天大柱。

大柱上縱橫的絲線在不住顫抖,藍色鈴鐺不住搖曳,無聲之音隨之彌漫開來,從四麵八方向中心的禦屍王圍攏。

同一時刻,悟蒼絕瀾血劍高舉過頭頂,雙手握著紅磷石的劍柄,劍光漸漸籠罩住整個人,從下往上,人劍合一。

風乍起,王對王,力對力,血劍對死氣。

藍色鈴鐺搖曳到極致,瞬息間八根擎天大柱之間刺眼的白光夾雜著寒氣四起,逼著人不得不匍匐在地。

毀天滅地的一聲巨響後,整個宮殿開始顫抖,吱吱聲不絕於耳,殿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分裂。

“快走。”嘯天歌與郝連流月二話不說架起影子便狂閃而出。

三人一步跨出,八根擎天大柱轟然坍塌,整個殿頂倒下來,壓得山峰一陣抖動。

“兄——”影子一句話還沒喊出來,就見廢墟中的一處動了動,接著一身血衣灰撲撲的男人護著一身白衣的女子站了起來。

然而,三人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便見廢墟中央一隻手伸了出來,滿手的血汙搭上斷石,破爛的身軀緩緩立了起來。

影子一見禦屍王恨不得衝上去踩兩腳,郝連流月伸手拉住他,示意他看去。

“我的王位。”禦屍王一身血跡斑斑,雙腳踩在極不平坦的廢墟上,顛沛著向先前擺放金鑾寶座的地方走去。

“啪”的一聲摔倒,黑色龍袍被劃開一個大口,禦屍王憐惜的撫著劃痕,像在撫摸這世間最貴重的珍寶。身跌在地,他不知疼也不知起,轉頭繼續往王位爬去。

是的,爬去。功力堪稱天下第一的禦屍王,在第二境強行壓製一層功力後,在與不亞於他的悟蒼絕瀾對招中被重創。重創本不至於讓他變成這番摸樣,可他執念太深,而鎖魂玲更是專門攻擊人最脆弱的靈魂的神兵利器,趁虛而入,神兵做的很徹底。

五人站在原地,看著一心隻有王位的禦屍王慢慢爬過廢墟爬上寶座,看著他被血汙彌漫的臉張狂的大笑:“哈哈,父王,你看到了嗎?王位是我的!是我的!我是歌伎的兒子又如何?你說過這世上誰狠誰就能得到一切。至高無上,我是至高無上的王,整個禦屍島,不,整個大陸整個天下都要尊我為王。哈哈,娘,你看到嗎?你放心,父王殺了你,我也會殺了他的,他所有女人都被我殺了。”

“哈哈,馨兒,我的女人,你是我的,我最美的女人,父王,什麽該死的父王,你放心,我不會讓你落入他的魔爪,我救你,我救你……”

禦屍王喃喃念著,雙目無神,隻是抱著他的王位,似想起什麽般愣愣的道:“馨兒……你死了,我怎麽忘了呢,我的女人竟然被我父王蹂躪死了……”

他突然激烈的捶打,瘋狂叫囂:“我要殺了他,殺了他,殺了全天下的人,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天下就是我的了,我就是王,我就能掌控一切,哈哈,哈哈哈……”嘶啞的笑聲響在山間,禦屍王的嘴角隨著大笑流出渾濁的鮮血。

五人聽得微皺眉頭,這個禦屍王竟是有著這樣的過去,出身低微,親身父親殺了親身母親奪了摯愛女子。

難怪他會弑父奪位,難怪他要把所有人變成跟他一樣隻為權利而生的行屍走肉,難怪他無情無義無所不用其極。

沒有人教過他什麽是仁慈與善良,連親身父親告訴他的也不過是殺戮與野心,無情的生存法則造就無心的人。

誰能說清楚這一切究竟是誰的錯?

說不上什麽憐憫,他們隻是有些唏噓。

世間諸多事,人們隻是習慣用別人對自己的方式加倍還給別人,從未有人對他善良過,他憑什麽對別人仁慈?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憎之心也必有可悲之痛,隻是人們常常隻叨念著前一句。

紫檀木吸了口氣,看著禦屍王身上的血,汙了王座,越來越多的匯聚在那至高無上的地方。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氣,他的手仍舊是緊握著王位的,像深怕有人如他搶走他父親的位置般搶走他的一切。

“走吧。”悟蒼絕瀾拉著紫檀木,郝連流月與嘯天歌架著影子,轉身沿著青黑色的石板路向山下走去。

山下那些因王宮被毀而趕來的兵士們對於他們來說,已經完全無懼了。

一路殺到海岸登上金龍戰船,於他們來說不過幾刻鍾。

金龍戰船揚帆起航,蔚藍的大海閃耀著粼粼波光,甲板上五人看著越來越遠的島嶼,待到百米之後,從船艙中走出一個士兵,將一把血色巨弓遞到嘯天歌手裏,再恭敬的遞上燃燒著火焰的箭矢。

“那個黑紅色的圓球和那些相連的白色粉末組合在一起真有那麽強悍嗎?”影子撅著嘴,滿臉懷疑。她說禦屍島上的人隨便拉一個也要普通士兵四五個圍攻,因此完全沒想過要正麵剿滅。所以,那個黑紅色的圓球威力真有那麽巨大嗎?能把整座島嶼炸沉?

“如果你們確定是把東西安放在我指定好的地點的話。”紫檀木也不多言,示意嘯天歌動手。

抗弓在臂,燃燒著火焰的箭矢對準他早就設定好的點,滿弓而發,火箭揚長而去。

火箭入島,隻瞬息間那處便傳來劇烈的爆炸聲,緊接著,爆炸彌漫開去,整個島嶼都是紅色的煙火與灰色的濃霧。

轟隆隆的聲音不絕於耳,島嶼被炸的麵目全非,全方位的爆炸讓島嶼慢慢沉沒,海水洶湧澎湃,以摧古拉朽之勢席卷而去。

就算不被炸死,也該被淹死,就算淹不死,很好,後麵百裏之處圍攏的戰船應該也駛過來了。

這裏,已經沒他們的事了。

五人呼吸著海上潮濕的空氣,心中沉甸甸的巨石轟然落地。

天高雲淡,海鷗斜飛而過,在海麵撩撥起點點水花,燦爛耀眼。

金龍戰船在長空之下遠去,迅捷如梭,隻餘下零星幾句話飄散在海裏。

“這天下究竟有什麽魅力讓人趨之若鶩呢?”她不明白,天下於她,不過是一個責任,禁錮身心與自由的枷鎖。可就是這樣的東西,卻有那麽多人拚死想要得到。

“可以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妻,我是你名正言順的夫。”天下於他,也不過如此了。

“……”三人無語。

“遺族的事情已經差不多了,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呢?”女子的聲音清清淡淡。

“當然是回去成親啊。”男子理所當然的語氣。

“我們不是成過親了嗎?”還是她抱著他成的呢。

“那個不夠。”就那麽幾個人知道,他不滿。

“……”三人再次無語。

“那,成親以後呢?”女子含著淺淺笑意。

“唔,自然是把你肚子裏那個累贅弄出來,然後,把它養的差不多大了,我封他為皇,再然後,我們仗劍走天涯去也。”男子毫無心理壓力的算計自己還未出生的孩子,把以後的以後都打算好了。

“……”三人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