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用!”口中雖如此喝到,但他實則比誰都清楚她的脈象與常人有多大差別,血袖一揮,沉聲道:“滾,饒你不死。”

“多謝,多謝陛下。”老禦醫連滾帶爬的就往外走,臨出了又小心猶疑的轉身道:“陛下,幽統領的外傷我已經處理好了,我感覺,感覺,她內裏似乎不是什麽太大的問題……”

說完,轉身撫著下顎的胡須邊走邊迷糊不清的道:“奇怪,這脈亂的太奇怪,而且,我怎麽感覺有那麽點像雙脈呢?不可能,鎮國公主尚未出嫁,絕不可能,唉,這混亂的實屬平生罕見啊。”

老禦醫一晃一晃的走了,郝連流月凝眉道:“這下可如何是好,琳木這脈象,天下就無人可看了嗎?”

“不,有。”悟蒼絕瀾瞬間想起了什麽,她的師傅醫毒雙絕,若是他都不行,這天下就無人了,他走到窗邊覆手與唇發出幾聲奇怪的聲音。迅速的做完這一切後,他轉身回來,若無其事的守在她身邊。

嘯天歌和郝連流月雖然看見了,但也當做沒看見。兩人坐了會兒,也幫不上什麽忙,便各自回去了。畢竟,他們自己也有一身傷要處理。

悟蒼絕瀾這一守,便守到傍晚紫檀木才醒來,麵色並無異,隻是虛弱了些,吃了些東西又躺在他懷裏睡下了。

而深夜,雨又開始下了起來。

紫檀木次日醒來時,除了滿身的傷口又深又痛外,神情已經恢複了。而痛對於她來說,從來不是什麽太重要的事,多深,她都可以忍受。

悟蒼絕瀾並不在,她起身推開窗戶,見被雨水遍布的珊瑚宮一片朦朧。

而這一片朦朧中,卻又宮人歡快的在雨中行進,滿臉笑意。

笑意?紫檀木有些奇怪,前日一把火可是燒的他們焦頭爛額,怎麽這麽快就高興起來了?

她出屋問殿中待女:“今日可是有什麽喜事?看大家似乎都很高興。”

待女彎腰行了一禮,這才喜氣洋洋的道:“殿下不知道吧,雖然前日女王招夫並沒完全走完,但女王根據眾人在火場的表現,王夫人選,已經定下來了。真沒想到,這突來的一場災難,竟為女王擇出了終身伴侶,真是禍福相依,海神保佑。”

昨日他們才大鬧了島嶼,今日對方就行動了起來……

根據在場人表現擇出了王夫,那日要說表現最好的……紫檀木心中咯嘣一聲,緊握了五指,聲音卻淡的死板:“是……誰?”

“自然是瀾皇陛下啊。”待女理所當然的道:“瀾皇陛下不僅容顏絕世,身份高貴,一身本事也強的驚人,況且還從火海中救出了女王陛下。王夫之位,非他莫屬。他們兩人簡直是天作之合……唉——殿下,你去哪裏?”

該死的天作之合,他要敢跟別人合,試試看!紫檀木一頭衝進雨幕中,向那座紅的醒目的宮殿奔去。

身影幾閃,瞬息而至,一步停在台階上,她當頭邊問殿門口的待女:“瀾皇呢?”

“瀾皇陛下不在。”待女有些怯怯的看著她一身清冷的淩厲的氣息,不待她追問趕緊道:“女王陛下已經宣布了王夫人選,一大早宮人就來請瀾皇陛下過去準備了。”

準備?這時候準備什麽?難道這麽快就要成親?目光一冷,她問道:“準備什麽?”

紫檀木目光冷下來時身上習慣性的帶著在戰場上的殺氣,一個長居於宮的女子哪裏定得住,腿一軟跌倒在地,幾乎是哭著道:“我,我也不知道。”

“那他們接他去了哪裏?”聲音冷厲。

“不,不知道。”待女連聲音都顫抖著。

紫檀木袖袍一甩,轉身就要又往雨幕裏衝,才幾步,迎麵撞見正趕來的郝連流月和嘯天歌。

“怎麽回事你?”看著她一身濕衣站在雨中,郝連流月將手中白色油紙傘往她頭上遮去。

紫檀木摸了把額頭滑下的雨水,有些焦急的道:“我要去找他。”

那個他字,兩人自然知道是誰。

一直站在黑傘下的嘯天歌道:“我們就是為這事來找你的,方才去冰藍宮待女說你剛出門便追到這裏來了。”

紫檀木微微皺眉,“找我幹嘛?”

“有人吩咐的。”郝連流月的臉色還有絲蒼白,卻悠然打趣道:“有人怕你擔心,走時你又正睡著,便特地找上我們看著你點。走吧,這王夫一事,我們回去說。”

聽他早有準備,一顆略為焦急的心也很快平穩了下來。當下與兩人向冰藍宮走去。

尚未進殿,便看見宮前繭清瘦的手指端著杯熱茶輕輕望著一身是雨的紫檀木,走至她身邊,將茶遞上輕聲道:“暖暖身子。”

紫檀木接過喝了兩口,繭看了後麵的兩人一眼,輕輕笑了笑,道:“我先回房了。”

說罷,腳步輕緩的回了他的偏殿。

“這個繭,太有眼分了。那顆心,倒如外表般剔透。”郝連流月輕笑道。即關心了她,又不關心他們要討論的事情。

紫檀木看了看繭已經消失的方向,走到桌邊坐下,看著兩人道:“他是如何計劃的?”

兩人不請自座,動作自然而然,嘯天歌道:“既然已經可以確定珊國女王是敵人了,自然要想辦法鏟除,鏟除之前,自然要看看有沒有什麽有用的東西。”

“他想深入虎穴?”紫檀木蹙眉道:“不行,太危險了,昨天見識了那麽多高手,以前的驕傲當真是徹底被打擊了。況且他現在雙手用不了劍,我不能讓他去冒這個險。”

“女王並不知道我們已經她的身份了。”嘯天歌目光冷硬,“她不見得會對他出手。”

“我不能拿他的安全做賭注。”紫檀木也強硬起來。

郝連流月搖頭輕笑,看著有點劍弩拔張的兩人道:“好了你們,人已經去了,你們就別掙了,想想接下來怎麽辦吧。是現在去把他提回來?還是按兵不動?”

“提他回來。”

“按兵不動。”

紫檀木和嘯天歌同時出聲。音落,兩人互看一眼,目光在空中由激烈拚殺到漸漸淡下。

紫檀木深吸了口氣,不知為何她最近有些心煩氣躁,有別與往日的冷靜。現在這個時候,他們絕不能起內杠,嘯天歌所言並沒錯,隻是她感覺最近腦子不怎麽夠用了。

“我們應該想想如何在確保他無誤的情況下解決掉女王。”嘯天歌不再與她爭鋒,冷靜道:“一國之皇能為他們做的事太多了,無論如何都必須除掉她。”

郝連流月輕敲著桌子,此刻悠然說道:“或許,藍能幫我們一個大忙。”

“藍……”三人對視一眼,是了,當初她被冷璿追殺必然是因為冷璿的背後的怕她發現什麽,如果讓他們發現她其實還沒死,那麽冷璿定然不會放過她。

在王宮中不好對冷璿動手,但把藍放在宮門外,要引她出現就並不難了。

紫檀木雙目瞬間清明了下來,道:“擇日不如撞日,你們二人負責帶藍在這國都繁華的地段露麵,也可以有意無意見見曾經與藍有交情的大臣,相信冷璿很快就會知道這個消息。藍當年被她追殺的那麽慘,一旦回來,她如何安心的了?動作隻怕會比我們想象的還快。而我,便留守皇宮,與瀾瀾相照應。”

“好。”兵貴神速,兩人也不多話,起身便行動去了。

以前他們還能等,可昨日見識過敵人的能力後,那種壓迫感緊湊追來,逼的他們一切行動都自覺的加快了。這樣的勢力,多存在一天,便是他們心頭大患。

紫檀木也不羅嗦,讓待女準備了傘,麵色如常的出門。

不論如何,她都要去看看他那邊的情況才安心。

紫檀木撐著傘走到女王的寢宮,外間待女迎了上來,行了禮道:“不知殿下前來所為何事?”

紫檀木應答從容:“女王前日受了驚嚇,我來看看今日情況如何了。”

待女聽言笑道:“有勞殿下掛念,女王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此間正與瀾皇陛下在後山賞花。”

“那便打擾了。”紫檀木轉身向後山走去。

所謂的後山,其實就是他們昨晚翻過的那山峰。隻是無人得知它的另一麵罷了。賞花,這名目倒是不錯。

紫檀木到後山時,並沒發現與往日有何不同,按理說女王若是在此賞花隨從必然不少,除非是特意遣開。可特意遣開又是為什麽?想至此處,她加快了腳步在後山花木間行走。

然而,沒有,她或行走陸地,或飛躍遠眺,都沒有看見有形似女王或者他任意一人的身影。心下一緊,瞧準有人的地方飛了去。

腳方落地,她便快聲問那正采花的待女:“看見女王和瀾皇陛下了嗎?”

待女被嚇了一跳,見是她,趕緊行了一禮道:“回殿下,我一直在這條小道的入口,並沒有見到什麽人啊。”

一聽說沒有,紫檀木也不用多問了,轉身繼續找去。然而整座後山都被她找遍了,所有出現在後山的人也被她問了個遍,沒有,就是沒有,沒有人看見過這兩個人。

她的心,越來越沉。

他最好不要有事,否者,她真不保證她會作出什麽事情來。

從後山回去,她整個人就冷沉的驚人。回到冰藍宮第一件事便是吩咐所有還剩的白芒人手全方位尋找悟蒼絕瀾,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給她找出來!

可是,仍舊沒有他的一絲消息,他就如同人間蒸發了般,連郝連流月和嘯天歌那裏也沒有傳來一絲消息。

紫檀木坐鎮冰藍宮,雙目冰冷,卻如鐵般巍然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