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蒼絕瀾置若罔聞,抬腳便要那邊走,侍衛正欲開口,卻聞一道悠揚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你先帶女王走,琳木那裏我保證完好。”

悟蒼絕瀾刷的轉頭,見一片月牙白的衣袖拂過眼前向那方急閃而去,而與此同時,那征戰的最為激烈的地方,嘯天歌不知何時已經去到她身邊了。雙眼狠狠一眯,如同下定決心般,帶著冷璿迅速向缺口而去。

無論我在哪裏,你生我生,你死,我陪你。

西北角的缺口,宮人苦苦支撐著,悟蒼絕瀾一閃而出,揮手將已經昏死過去的冷璿交給早準備好接待的宮人,轉身雙眼死死的盯著這火海。

滿天的煙霧中,傳來火油的味道,他的臉,越來越沉。這難怪今天布置的桌椅都是新的,還有很濃的木香味,原來是為了掩飾油漆下刷上的火油。

陸續有人從缺口中跑出,卻無一是他期盼的那道影子。

一聲炸響,突然傳來宮人驚呼的聲音:“不好了,撐住缺口的鐵柱要倒塌了。”

什麽!丹鳳眼中滔天火焰燃起,他一個閃身而上,赤手撐住那炙熱的鐵,赤紅的雙目望向火中。阿木,你一定要出來,我等你出來!

“瀾、瀾皇……”宮人震驚的看著他比鐵還堅硬的手,血肉之手,如何能扛得住已經被燒得通紅的鐵?他的手掌已經被灼傷,連流出的鮮血也瞬間被蒸發幹淨,可他恍若不覺般雙眼隻望向火海。

滿天的火映在他赤紅的眸子裏,那一點藍,那心心念念的一點藍,卻一直沒出現。

陸續有有從火海中狼狽跑出,無一不是一身是傷,滿身是血,越後麵傷的越重。

然而即使傷的如此之重他們也沒有一衝出來就立刻離開,而是全部回身望著火海喃喃的念著:“幽統領,您救了我們,您一定要安全出來,一定啊!”

“老天保佑,讓幽統領、流月公子、蒼皇出來。”

祈禱的聲音沉沉的響在火海外,無數雙感激、祈禱、赤誠的雙眼帶著熱淚。

悟蒼絕瀾還在苦苦支撐著,雙手頂天,墨發凜冽飛揚,雙目緊盯著火海,滾滾濃煙熏紅了眼,卻眨也不眨。

他怕一眨,就有什麽支撐不住滾出來。

時間越久,希望越渺茫。

已經沒有人再從裏麵跑出來了,火越來越大,整個籬宮都發出吱渣聲。轟塌,從另一麵迅速的轟塌,他手中高高撐住的鐵梁上,有黑色的鐵水留下,在那瑩白的手臂上滑過,發出滋——滋——的聲響。

鐵梁開始融化了,他心中巨驚,從來沒有過的嘶吼悍然發出:“不!阿木!”

赤紅的雙眼紅的能滴出鮮血。

那抹藍,在鐵即將融化之際,總算出現在了他眼球中心。

一白一黑兩道身影夾著那藍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出來,身影方過,那苦苦支撐的西麵缺口終於轟然崩塌,將緊跟而來的黑衣人永遠埋葬在火海裏。

“阿木。”顧不得已經慘不忍睹的雙手,他迅速搶上去擁了她在懷裏,緊緊的擁著。

紫檀木頭埋在他胸口,鼻尖被這一撞撞的幾乎麻木,緩過來時是尖銳的疼,很疼很疼,比她當年全身武功被廢還要疼,疼的她濕潤了眼角,這個人,讓她怎麽能不緊張,怎麽能!那麽苦苦支撐著,那樣奮不顧身,隻為她,隻為她,她何其有幸。

感覺到胸前的濕潤,他滿腔的喜悅生生頓住了,她哭了?他從不曾見她哭過,即使是當年形同廢人之時也沒有。他竟然讓她哭了,他該死!

“阿木。”血肉模糊的手指輕輕摸上她臉頰,他小心捧起她麵孔,輕聲解釋道:“阿木,冷璿是珊國女王,火起時最先傷她,我隻是為了救她,絕沒有其他的,絕沒有。”

這個人,對她如此一心一意的人,她怎麽會懷疑他?方才火海中的轉身,不是因為懷疑他,而是相信,相信他絕對的感情,因此才敢全身心去救人,這裏的可是五國各行各業地位最高的人啊,要是全毀在這裏,後果不堪設想。

她就算是不相信她自己的感情,也絕不會不相信他。

眼眶有些濕潤,但自他懷裏抬起頭時卻隻能見濕潤沒有半滴淚水。

她的眼淚,不是這裏所有人都能看。

抬起頭先是看到他著急的臉,然後眼角掃到什麽又迅速低下頭來拉起他血肉模糊的手皺緊了眉頭吩咐旁邊成呆愣狀態的宮人:“快,去把最好的金瘡藥拿來,傳禦醫!”

急速的話吩咐完後,她推開他的懷抱雙手自懷中翻出一個白瓷瓶,迅速倒出一顆藥丸,看也不看踮起腳尖環過他頭顱就欲往他嘴裏送。

紫檀木這一係列動作快,悟蒼絕瀾尚看不清什麽東西便張口,不管是什麽東西,她給的,毒藥也是好的。

然而他們動作快,與紫檀木一起衝出的嘯天歌動作更快,他一把奪過藥丸嘴角有些僵硬的看著兩人,在兩道不滿的眼神裏略微抽筋的道:“回渡丸,這可是千金難求的東西,據說隻要心脈不斷,全身筋脈不斷完,再重的傷都能保住性命。他隻是傷了雙手,太大材小用了吧,真會暴殄天物。’

一席話說完,他從袖中掏出一個金色瓷瓶丟給紫檀木,“這是蒼國秘製的外敷藥,隻針對燙傷的話,保準比你那珍貴的有些過頭的回渡丸見效快。”

紫檀木接過,看了他一眼,二話不說打開瓷瓶便小心的為他敷起藥來。

等宮人領著禦醫來的時候,紫檀木已經初步處理好了。

“瀾皇陛下雙手傷的太重了,手掌肌肉全被燒傷了,若不是處理的及時,隻怕會落下病根來。”禦醫看著這慘不忍睹的雙手不住搖頭,仔細處理後躬身站在一旁。不知怎麽的,身體竟有些發抖。

在場都是些什麽人物,怎麽會看不出來他這‘些微’的動作,丹鳳眼微眯,有些危險的射向太醫,邪魅的聲音裏含了絲森冷:“你說,傷好後會不會留下什麽問題?”

“這……”老禦醫擦了擦額頭的汗,有些遲遲疑疑。

紫檀木心下一緊,吸了口氣緊盯著他雙眼冷聲道:“說!”

“是是是。”禦醫嚇得一哆嗦,小心翼翼的道:“其實,也不是什麽太大的問題,隻是,隻是可能重長出來肌膚,也許,我是說可能,會有點變形……當然,這隻是可能。”

紫檀木鬆了一口氣,最多也隻是變形,隻是新肉重長期間會癢的難受,還好不是大問題。

卻不料悟蒼絕瀾就跟被炸了毛的狐狸般瞬間就怒了,危險的眯了眼道:“什麽——你敢再說一遍?”

這……紫檀木這才想起,他就像狐狸愛護自己毛發般注重自己任何地方的完美性,與她來說不是什麽大事,但他嘛……

“本皇不管你用什麽方法,若是傷好後有半點不同,小心你的腦袋!”絕對惡意的威脅。

“是是是。”禦醫連應幾聲,趕忙連滾帶爬的跑去專研去了。

紫檀木小心拉了他裹滿紗布的手,搖頭道:“我都不在乎了你在乎什麽,你都是我的。”

玫瑰色的唇瓣勾了勾,方才滿腹的情緒在這一句話間突然全散了。她說他是她的,這是她第一次說這樣的話。

見兩人差不多了,一直站在旁邊淡笑看著這一番變化的郝連流月這才上前來道:“沒什麽事的話我們回去再說。”

四人點了點頭,看了一眼身後已經受到控製了的火海,眼光淩厲。

竟然在五國豪傑齊在時動手,這是想一網打盡,胃口真大,也不怕撐死。

紫檀木臨時寢宮,冰藍殿。

“什麽!女王早就已經死了?!”嘯天歌目光一凜,失聲道。

“不確定。”紫檀木道:“宮中老宮女雖然知道的事情向來比較多,但是不可盡信。況且,還是繭引我去的,他是什麽人,我們都不能確定。”

“繭……”郝連流月悠然一笑,流光在眼中轉動不明,道:“有意思,真有意思。”

紫檀木轉眼看向郝連流月道:“大哥,不管是真是假,我們必須查查冷璿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今日可以放火對付五國這麽多英豪,他日,還不知會有什麽陰謀等著我們。”

“我知道了。”郝連流月是多通透的一個人,立刻會意過來,“沒有誰比藍更了解冷璿,我會著手去辦的。”

“那這樣好了——”悟蒼絕瀾雙手裹的像兩個圓球,懶洋洋的靠在紫檀木肩上道:“今晚你們借慰問女王火海受驚之名帶藍前去看看。”

“我們?”嘯天歌指尖扣著木桌,黑的深沉的眼看著悟蒼絕瀾道:“你不覺得你去更為合適?你於火海中救了女王一命,與我們自然是不一樣的。你帶著藍去,效果遠比我們這麽多人加在一起好多了。”

“你是故意的……”悟蒼絕瀾危險的眯了雙眼咬牙道。這個人就是故意把他和冷璿扯一起去,想挑撥他和阿木的關係,哼,別說門,窗戶都沒有!雙手環過她腰,摟緊了她給了嘯天歌一個斜眼。

嘯天歌直接無視,冷冽道:“愛去不去,我不過就事論事而已。”

紫檀木輕輕握了握他手臂,看著兩人道:“今晚,我與他同去,你們加緊查昨晚的事情。”

反正今日火海前他們的關係也無人不知了,那就大大方方的一起去好了。

幾人這邊才商量好,殿外一道清脆的少年聲便傳來:“統領皇表姐,統領皇表姐,你沒事吧?”

柳墨快速跑進屋,見幾人都完好的在,趕緊幾步溜到紫檀木身邊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番,確定完這才滿臉驚訝恍如才看到悟蒼絕瀾般盯著他擁著紫檀木的雙手驚呼道:“瀾皇陛下這是怎麽了?我皇表姐就算餓著了,也不用煮您尊貴的……”

未完的話眾人卻能猜到是什麽,當下低頭悶笑,這個小子,膽子倒不是一般的大啊。

哪知,本該變的危險惱怒的悟蒼絕瀾這次卻連半個眼神都沒給他,隻管摟緊了紫檀木道:“隻要阿木需要,別說是一雙手,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