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瞬間失聲,他說喜歡她,他喜歡她,他怎麽可能喜歡她,怎麽會有人喜歡她?活了兩輩子,第一次有人說喜歡她,還是他,一時間,她心中五味陳雜。
雙眼閃了閃,竟沒在床上找到被子。被子呢?她眼珠幾轉,終於在床下看到被拋棄的軟被,突然間,好想它。
他哪能不知道她在閃躲,隻是沒想到強勢如她也會閃躲,攬住她腰的手臂瞬間箍筋,提到與他麵對麵的高度,額頭抵著她額頭,雙眼看進她瞳孔裏,不給她逃脫的機會,他表明他的態度:“你說過戰爭結束後便拋卻這一身累贅遨遊天地,木塔一死,蒼國也掀不起什麽風浪,餘下兩城收回根本無難度。等兩城一收複我們便成親,我不管你的真實身份是什麽,這一生,我要定了你。”
他的雙眼本就蠱惑,此刻逼近眼前,更是無法抵抗,那其中的光華,刺的她眼生疼。
他說這一生,他要定了她。
這一語寄出,穿過肝腸,在古井無波的心中落下,有水花濺起,波紋漣漪,那回音空曠,在她耳邊久久不絕。
她知道他不是戲言,更清楚他的話其實是沒得商量的,也就是說,不管她願不願意這一生都無法掙脫掉他。
他根本就是蠻橫不講理!可是,她卻奇怪的覺得或許這樣也沒什麽不好。
若是換做以前,換做別人,壓力越大她便越要奮起,威脅她,哼!可現在,麵對這雙眼睛,她竟覺得,有個甩不掉的人未必不好。為什麽要抗爭呢?他們實力相當,對抗一輩子也不過是傷人傷己而已,她向來覺得自己跟傻子這兩個字沒有絲毫瓜葛。
可是……他是瀾皇啊,她計劃著戰事一了她便遊走天地瀟灑快活去,若是跟她成親,瀾國,那便是一個更大的累贅,她難道真的要一生都與自己的目標背道而馳?
最重要的人和最想要的生活,她該選擇什麽?
腦中尚未得出結論,便感覺擁著自己的人緊了緊,聽他在耳邊繼續蠱惑道:“阿木,我們可以生個乖小孩,從小交給他一切,以我們的基因,等個十三四年,不是天才也絕不會是一般人,到時候,便把國家丟給他,然後我們攜手遨遊天下去。”
這……紫檀木有些的汗顏,有這樣的父親嗎?孩子還沒出生一輩子就被他老爹算計完了……
用十幾年的時間換一輩子的幸福……這筆帳,她似乎不虧。
等兩城收複好歹也要些時間吧,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麽變故,可眼前這個人如今是惹不起的,尤其是在她如今半點實力都發揮不出的情況下。大丈夫能屈能伸。她放鬆了身體,輕聲道:“好……啊……?”
聽她說好,他刹那間笑開了,他將衣服一件件為她穿好抱了她去梳妝台前。
紫檀木靠著他坐在凳子上,定定的看著鏡中女子,依舊是一身藍袍,依舊是清冷的臉蛋,依舊是透徹的雙眸,可總感覺有些不一樣。
聽說經過人事的女子都會顯得嬌媚一些,她突然間想起這個,趕緊死命盯著古銅鏡看,也不知道是心理原因還是真是如此,她竟覺得鏡中的女子柔和了許多,眉宇間的悠遠有些沉澱,眼光也不似那麽空洞。
她微皺了皺眉頭,這個樣子,很容易暴露身份。若是初見,怕會被認作女子了。她倒是不擔心士兵們會發現,畢竟這個時代女子多半不會舞刀弄槍,更遑論帶兵打仗,隻怕她在高台上宣布她的真實性別也不見得有人信。就怕萬一……
見她眉頭微蹙,他輕問道:“怎麽了阿木?”
紫檀木輕輕搖搖頭,看著他修長的手指擺弄著木梳挑起她一縷縷發絲輕疏著,那模樣似把玩也似憐愛,莫名的讓她汗毛豎了豎。
靜靜的坐著給他當模特,感受著著他修長的手指在她發間穿插,等他動作稍緩之時,她抬起頭來,清冷的眼裏有些微的驚訝與讚賞。
隻見鏡中女子雲鬢輕挽,漆黑如墨的發絲上隻簡單的斜插了隻玉簪,發絲太長,碎發閑散的搭在身後,柔和的輕飄著,鬆散自然。這一挽,哪裏還有半分男子樣?分明就是個清冷悠然的女子。
“手真巧。”這一句,也不知是誇是貶。
他卻受的坦然,瑩白的手指輕搭在玉簪上。紫檀木於是也看到了那玉簪,雙眼眨了眨,莫名的覺得這簪子有些熟悉。
她怎麽會對一個簪子熟悉呢?她行走這個世間一直是以男子身份,不曾碰過簪子這般女性化的東西。不對,等等,似乎遺漏了什麽。看著他修長的手指輕輕的在玉簪上摩擦,玉簪的表麵極其光滑溫潤,像是被他的手養出來的般。
隱約有感覺,她卻始終沒想起來,倒是身後的聲音娓娓道來:“三年前蠱血池畔,阿木帶了它兩個月。”
經他這麽一提醒,她瞬間想起來了,三年前在蠱血池,是她穿到這個世界上後僅僅兩個月的女裝的日子,那當時,從他帶來的眾多飾品中她隨手選了這支看起來素雅的玉簪,他竟然還留著,著實讓她詫異。
“我閑來無事便摩擦著它想著你。”耳邊輕風微拂,傳來這微醺的嗓音。她微斂眉,他這算是表白嗎?她究竟是遲鈍成了什麽才到現在才知道他的心意?枉自她自詡聰明。
消瘦的手指撚住玉簪,輕輕一抽,雲鬢散落下來,絲絲縷縷的墨發劃出優美的痕跡。仔細的看過手中玉簪,她微抬頭,看著低下來的妖冶麵孔,輕聲道:“以後,不用看著簪子想了,我就在你身邊。”
擁過她雙肩,他眉開眼笑,“好啊。”
兩人氣氛正融洽,忽聽帳外傳來辛嚴粗曠的聲音:“末將請見統領。”
大將軍這個時候來幹嘛?他不是應該思索著接下來這兩城的事嗎?暗自將玉簪攏進袖口中,她提高了聲音道:“請進。”
辛嚴的步伐略微急促,他大步繞過屏風駐步在她麵前,目光沉重的看著她道:“逸眠失蹤了。”
“什麽?”紫檀木吃驚,剛才他還來過她帳篷,怎麽兩個時辰不到就失蹤了呢?“都派人找過了?”
“找過了。”辛嚴道:“自從一個多時辰前我聽守衛的士兵說他唇角含血不顧士兵的阻攔孤注一擲的出了營帳後我便馬上派人出去搜尋,按理說他受了重傷不該走出太遠才對,可我那時派人出去便沒找到,直到現在還沒有絲毫消息,這才來你這裏打擾的。”
怎麽會這樣?他是在她帳中噴血的,是看到兩個男人糾纏在一起太傷風敗俗了他無法容忍?這倒是她的責任,她道:“大將軍隻管調集人手去搜尋,無論如何都要把人找到。”
“諾。”辛嚴得了她的首肯,當下迅速安排人手全麵搜尋了起來。
她現在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自然不可能去找人,自辛嚴走後她麵色便略沉,悟蒼絕瀾抱起她放在床上躺好,為她壓好被角叮囑道:“阿木身體虛弱,應該好好休息,你隻管躺著,我去準備吃食。”
他站起身來,邁腿走了幾步,又忽然頓住滿不在乎的加了一句:“順帶,也讓人去找找那個不讓人省心的男人。”
紫檀木淡淡笑了笑,看著血色背影轉過屏風向外走去。
他是不想她擔心,主動承擔她的義務,她如何會不知道。
吃過飯食後紫檀木一直在等辛逸眠的消息,沒想到辛逸眠的沒等到,倒是先知道了另一個人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