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手一卷撈起她落在冰麵上的長發在她眼前繞一圈打了個難解的結,圈了身下的人起來將她安穩靠在亭柱上。
做好這番動作,他轉身看著那被他擊飛的女子唇角冷冷一勾。五指成爪,一股洶湧的力量聚集,手一出,那力量瘋狂向女子襲擊而去。
他根本不看結果,受他這一擊,非死即傷,一甩頭,卷了懷中毫無反抗力的人飛身而去。
冰逸殷和辛嚴他們,注定隻是撲了個空。
問冰末俏發生了什麽事,她也是含糊不清,隻是捂著胸口血流個不停,隻說一個血衣帶麵具的男子劫走了幽統領。
辛嚴於是笑著讓他們不必擔心,那是幽統領的管家,自己人。
於是,酒還未醒完的眾人各自散去,對這樣的情況有些莫名其妙。隻有冰末俏俏臉黑沉,望著兩人離去的方向。
紫檀木腦中混亂,平生頭一次如此憋屈,被一個女人擺弄了,她竟然還不能完全確定是不是被一個女人強吻了……
還有,剛才她好像聽到什麽刺客,誰在叫刺客,刺客又是誰?剛才被吻的昏了頭,她竟然對外界的情況一無所知。
眼睛被蒙住,吻她的王八蛋丟她在亭柱消失了,又有人過來……
這一夜,怎麽這麽混亂……
還有,現在摟著她飛奔的人又是誰?耳邊風聲呼嘯,都是寒風,此時功力盡失,凍的她外露的一半臉頰和耳朵都僵硬了。
抱她的人似乎感覺到了,她的身體被樓的緊了緊,整個臉頰都被他強硬揉進懷裏,再也感覺不到寒冷,隻有耳邊胸口沉穩的心跳聲以及他身上的溫度,如此安定。
“瀾瀾。”這一刻她就是那麽確定是他帶她走了,這樣熟悉的感覺,非他莫屬。心中強烈的憋屈竟醞釀出一絲委屈,臉頰在他胸口噌了噌,她抿嘴道:“我被人欺負了。”
抱著她的手緊了緊,她聽那熟悉的聲音道:“沒事……阿木,沒事了。”
她在他懷裏點點頭,有些挫敗,道:“你是不是看到了?我……被一個女人、吻了……?”
她實在不想說出強吻這兩個字,那隻會更憋屈。她肯承認被一個女人吻了,這麽兩輩子下來,也不容易了。
抱著她的手再次緊了緊,溫熱的手掌輕拍了拍她背,安撫道:“沒事……”
沒事,他若是被一個男人強吻了就知道有沒有事了!一想到他被男子強吻,她腦中突然就浮想了起來,那該有多強大啊……
他的速度多快,不多時就到了她房間,將她放在床沿,扶她坐好後輕手為她解開腦後的發絲。縛住她雙眼,是太了解她了。若她知道他一直守在她身邊的真正感情並非她想的那麽簡單,她那般淡漠的性子,如何會接受。他從來不是個溫軟之人,可她也向來不弱,以強對強,不過是兩頭是傷。而對她,習慣遠比強捆可怕,他會讓她習慣他的存在,習慣他一切的一切,直到與她本身融為一體,直到再也離不開。
黑發滑落下來,她睫毛顫了顫,眼珠在眼皮下轉了幾圈,卻不睜開,抬頭對他道:“瀾瀾,我感覺我睜開眼還會是郡主靠近我的那張臉……慢慢向我靠近,然後……”
站在她身邊的悟蒼絕瀾聞言身體僵了僵,然後勾了嘴角,彎腰到與她現在相同的高度時,他含笑道:“阿木感覺到我的氣息了嗎?”
紫檀木伸出手在虛空中抓了抓,並沒有碰到他。該死的,她若是有功力早就精確的瞄準了,話說,武功真是個好東西啊。她搖頭,主動要求道:“你再靠近點。”
他靠近的,豈止是一點啊,鼻尖就差點觸到她鼻尖了。唇角滿意的勾起,他明知故問道:“這樣呢?”
呼吸噴灑到她臉頰上,那熟悉的感覺實在不假,她遂點點頭。
“我就在麵前,阿木看到的一定不會是她。”唇瓣開合,吐出的氣息在她抿緊的雙唇間打了個圈才沿著她唇瓣四散開去。
眼前再次晃過冰末俏那張放大的臉以及那跳躍著興奮因子的雙眼,她起了一陣雞皮疙瘩後,強行給自己下指令。麵前的氣息那麽熟悉,完全的男子氣息,那麽濃烈,絕不是個女人。
睫毛顫了顫,她終於緩緩的睜開了眼,眼前,這張魅惑天成的麵孔,哪裏是一張女人臉能比的?
她鬆了口氣,她是不夠淡定了,好歹她也是個性取向正常的人。看著近在眼前的臉,她主動伸手環過他雙肩給了他個擁抱,其實是給自己一個心裏安撫,感歎道:“瀾瀾,有你真好。”
謝謝你又救我一次,謝謝你給我安撫,也謝謝,你是男子……果真是好啊……
“阿木喝酒了。”她身上的味道雖然淺淡,但接觸過的他如何能不清楚,唇角一勾,鳳眼看著她道:“阿木是不要自己的身子了嗎?”
哪有那麽嚴重,紫檀木抿唇道:“我是喝不醉的。”
酒不醉人人自醉,他在心中補了一句,回味了一番方才的意亂情迷,他不動聲色道:“看來,阿木又要喝養生湯調理了。”
養生湯……提起這個東西,她額頭還是有些黑線,但看他那副表情,她深知該怎麽應。“是,瀾皇陛下。”
“不是百毒不侵嗎?”他笑眼看她道,猶記得當初她說她百毒不侵之因時恐嚇他她血中有毒時的情景。“怎麽中招了?”
說起這個,著實有些丟臉。她鬆了手,看他一直彎著腰任她抱著也挺不容易,於是拉了他在床沿坐下,盡量淡而自然的道:“江湖中最下三濫的東西,軟骨粉,無毒。”
說罷,生覺她這一番本事都白學了。哪怕是剛入江湖的菜鳥也會防範著這些東西,偏偏她這個難逢敵手的高手仗著自己百毒不侵天不怕地不怕什麽都敢吃敢喝來者不拒,這不,讓人家用最簡單的方法撂倒了。
“越是高貴的人,就越是要最粗鄙的方法對付。”他重複一遍她曾經在對付木塔時說的話,揶揄道:“看來,深知這理的不止阿木一人啊。”
是啊,對付別人她都能想到這招,怎麽就沒想到別人也可能這樣對付自己?紫檀木暗惱,她是太大意,還是太自負了?反正,吃到苦果了,還澀的她滿嘴都是味道。
她微挑了眉,口中淡淡道:“瀾瀾,連你也欺負我?”
“豈敢。”他一笑,起身扶她躺下,問道:“阿木的藥丸一向不是很管用嗎?就沒有解這最簡單的軟骨散的?”
這個……她無奈,道:“沒有……我怎麽會想到我會中這種東西?隻帶了救命的極品丹藥……”
極品的帶了,倒是忽略最簡單的,他點頭,道:“我去給你弄點吃的,你先躺好。”
“我不餓。”她道。剛在宴會上吃了些東西。
“養生湯。”拋下著三個字,他翩然轉身離去。
紫檀木無力的倒在床上,有種想把整個人塞在棉被裏的衝動,這一天,她是造了什麽孽!
養生湯這麽精細的東西需要耗費的時間精力一點都不少,紫檀木雖然是千杯不醉,但粘了酒氣又逢身體不適,再加今天發生的一係列情況,讓她腦中有些昏沉,幾乎就快要睡著時,他才推門進來。
“喝了便好生休息吧。”將她此刻柔弱無骨的身子扶起來,他單手環過她雙肩拿了勺勾了一瓢在唇邊吹溫了再往她口中送去。
紫檀木看著自然而然遞來的湯勺微楞,嘴角有些僵硬,她道:“瀾瀾不用周到至此,把碗放到我唇邊即可,不用那麽麻煩。”
他倒是好說話,將湯退到碗裏,再將勺拿出來,端了碗放到她唇邊,依著她的速度傾斜碗的弧度,直到一碗湯藥見底。
修長的手指拿著錦帕為她擦幹嘴角溢出的水漬,再扶著她躺好。
紫檀木就著他臂彎的力量躺在柔軟的床上,貌似,這床上用品也不是她初時來的那套。以前那套質地雖然也不錯,但遠遠不及現在的柔軟,款式也適用於男性,不像現在的男女皆宜。是他讓人整理的吧?
她淡淡笑了,看著他道:“瀾瀾,你對我,太好了。”
除了母親,前生今世,從未有人對她如此好過,從來沒有。這個人,她想,不論今後發生什麽,都該是她難以舍棄的人了,無論發生什麽。
他托著瓷盤正準備往外走的身子頓住,回頭一笑,輕聲道:“好好休息。”
這一笑,不那麽妖邪,卻是那麽容易抓住她眼球,她似乎能跳脫這個空間,看見萬千霧綸花海中他傾身而立,冰藍色的花瓣在他身邊安靜的綻放,渺緲輕霧升騰,那一身血衣一張絕世麵孔,是整個世界的中心。他一笑,便可天旋地轉。
呼吸有瞬間的停止,等她眼前景象漸漸散去,隻有一個血色背影消失在漸漸拉攏的房門外。
她收回視線,眼神自然的放在梳妝台上,那個他清晨贈的精致可愛的雪娃娃,雖然扛不住屋內較高的溫度融化了些,但仍舊純粹美好。
它歪歪扭扭的站立著對著她勾起嘴角,像某個人,始終在她身邊,不棄不離,不論是以何種姿勢,都隻表達著那無言的相伴與相惜。
這樣,便足夠了,她安然的閉上眼。
黑暗中,不是冰末俏那張不懷好意的欲望之臉,而是他正站在霧綸花海中對她輕笑,那般蠱惑,又那般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