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盡管離得尚遠,但一想起來心中就輕鬆了不少,那可是希望啊,她淡笑著道:“等兩國戰事平定,離國安穩發展。我便離開這是非之地,或是尋一處清淨之所,或是雲遊天下,從此天高海闊,再也不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她,原來求的是這個。丹鳳眼微斂,他不動聲色的道:“什麽都不能阻止嗎?一定要走?”
“一定要走!”沒有任何猶豫,她淡然答道。
長而濃密的睫毛輕輕覆在眼眶上,半響,他起身道:“我去弄碗紅棗湯吧,想必阿木還有事要忙。”
他說罷便轉身向外走去,紫檀木也沒多想,輕輕的“嗯”了聲。
她的確,還有事要做。
想至此處,她起身來,側耳聽了聽,確定外麵的士兵已經散去,守衛的人也應該被剛出去的人遣走了,於是借著極快的速度避過士兵向大將軍的營帳潛去。
貼身在帳壁上,剛好看到正準備從門口進去的辛逸眠,於是特意吸引了下他的注意。等他看過來時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當守帳士兵被辛逸眠引去注意力後,她輕鬆潛了進去。
辛嚴坐在案幾後拿著一隻狼毫卻是一動不動,良久良久,他終是一歎將手中的筆放下來。擱下筆,抬起頭,望著眼前,手一抖,愣了。
“你……”說不清是驚是喜,他頓時感覺沉穩的胸腔都在微微震動,難掩激動的道:“你沒死?天哪,太好了,你竟然沒死,好啊,好!”
一連幾個好字也不足以說明他的激動,他快走幾步到她身前,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她,不住的點頭,“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大將軍。”紫檀木道:“我沒事。”
“嗯,我早就該想到啊,你那一身本事那麽厲害怎麽會這麽輕易出事呢?都是我先入為主,把木塔看的太厲害了才會導致誤判。”
“木塔的確很厲害。”紫檀木坦然道:“隻不過我事前做了防護,所以沒造成太大傷害。”
激動過後,一冷靜下來他便疑惑道:“為何你不在軍中現身?免得大家擔憂。你是不知道啊,這幫將士對你的感情,真是……說起來慚愧,我帶兵這麽多年都沒有出現這樣的情況。”
“因為擔心內鬼。”這句冷冷淡淡的話並非出自紫檀木之口,而是進來的辛逸眠。
紫檀木點點頭,“上次賽馬之時的墜崖想必大將軍還記得,這軍中有人意圖對我不利,在這個時候,沒必要冒這個險。”
辛嚴雖清楚內鬼一事,但還是不明白她明明活著卻不出現是何用意,隻是憑經驗猜測道:“統領可是有什麽新計劃?”
“釜、底、抽、薪。”紫檀木雙目微咪,一字一句的道。
辛嚴眼珠一轉,眼中光芒瞬間大盛,驚道:“如今蒼軍的後繼都是從固瑜城運來的,若是奪回了固瑜城切斷了他們的後路,他們沒有供給,耗不起,必退無疑啊!妙,實在是妙!”
“最妙的在於,現在又這個條件去實行。”紫檀木看著兩人道:“他們不會想到幽琳木這個死人會帶兵繞過他們前去固瑜城,嗬,他們本就認為我們隻有大將軍你原來的兵力,殊不知我還從儲淩城帶了五萬人馬。如今我便帶領那五萬人馬前去偷襲固瑜城,你們在此仍舊采用遊擊戰方式牽製住他們。讓木塔進不可,退不可,看他還怎麽猖狂!”
“好,好啊!”辛嚴笑開了,拍手讚道:“統領這招高啊,誰能想到一個‘死人’還真能找他們索命呢。隻是五萬人馬,能攻下固瑜城嗎?”
紫檀木心中有數,買了個關子道:“山人,自有妙計。”
這麽些日子以來,辛嚴自然是相信她的,便道:“好,這裏便交給我,你且放心去。”
“要騙過敵人,首先要騙過自己人。”紫檀木道:“統領已死,大將軍本就是帥,這裏的事,便煩請你多費心了。”
心中大石放下了,辛嚴笑著道:“放心吧,勝了木塔的話我不敢說,但有你的戰術,再加上我這麽些年的經驗,僵持一段時間還是沒問題的。”
紫檀木點點頭,也沒有其他事了,便道:“那麽,先告辭了,他日相見,希望是在固瑜城,誰都沒有少。”
辛嚴點頭,“好,定當不負所望。”
紫檀木微點頭一禮轉身向門口走去,辛逸眠先她一步出門為她擋了目光,她閃身之前聽他幾不可聞的道:“小心。”
她點點頭,卻並沒有回首。
回到自己的營帳時,悟蒼絕瀾還沒回來,她初潮剛來,又受了些傷,神情有些疲憊,於是掀了被子卷縮到了床上。腦子有些昏沉,不知何時便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腦袋被人捧起來,有熟悉的聲音輕聲喚道:“阿木乖,先吧粥喝了再睡,暖暖胃。”
她直覺有點煩躁,但這聲音委實好聽,身體一點都不想動,便順著他的力道起,連眼睛都懶得張開,就近找了個靠背倚著,聽他道:“來,張嘴。”
於是,就張嘴,機械試的進行著。
其實,做個木頭也不錯,完全不需要動腦經,想怎樣擺弄就怎樣擺弄,都不用動的,多好啊。有那麽一刻,她如此想著。
暖暖的粥從口腔流入腹中,那股暖意,讓小腹舒服了不少。她向來體冷,這樣的暖意就更為喜愛。
悟蒼絕瀾一手托著瓷碗一手環過她肩膀繞到身前拿勺挖出碗裏的粥輕吹了吹,又嚐了嚐溫度才安心的放到她唇邊。
看著她一口一口吃下去,他不禁搖頭失笑。這般懶的連眼睛都不樂意睜的姿態若是讓她那幫將士們見著了,隻怕要把眼珠子瞪出來。
她是倦極了吧,整天想著對策,從來沒有一刻閑著,這麽些日子以來的擠壓,當倦意襲來時,難免這樣奄奄。
送到嘴邊就張口,她此時,倒是如此聽話。
丹鳳眼中含著輕笑,看著那張不若平時清冷反而很是柔和的麵孔,心中也柔和了不少。
他眼中忽而閃過一絲邪邪的笑意,看了看不停在她唇邊進出的勺子,又饒有興趣的盯著那緊閉的眼,最後,望向那單薄的唇,眼波一閃。
然後,下一勺,將紅棗熬成的粥挖出一口,頭湊近她耳瓣蠱惑道:“阿木,張口。”
聞言,紫檀木下意識的重複著不知道做了多少遍的動作,輕輕的張開了嘴,等著食物自己送上門來。
果然,有東西貼了上來,柔軟溫熱,緊接著,溫熱的粥流進她喉嚨裏,可不同的是,她微皺了皺眉頭,唇上的觸感不同,不像是冷冰的瓷器。
睫毛輕顫,她微撐開了一線眼,見虛浮的縫隙中果然是一隻勺子的樣子,於是暗怪自己多疑,定然是頭太昏產生錯覺了,於是不再管,再度閉上了眼。
悟蒼絕瀾將快速送到她視線中的勺子撤開,殷紅的舌尖輕輕的將水潤般的玫瑰色唇瓣上的落網之粥卷進嘴裏,得意地笑了。
她果然很警覺,不過這樣的情況下要跟他比速度,還是有一定困難。
將一碗粥喂完,她早就困的不成樣子了,他扶著她躺下,然後再端著粥碗出門,回來的時候,她已經完全睡著了。
他坐在床沿上看著這張熟睡的臉,越看越想不通為什麽那麽多人能把她全看成男子?為什麽他越看她那張雌雄莫辨的臉就越柔和?完全是個女子啊。
也不知是他視線太不收斂,還是她警惕太強了,她側了側臉對著他視線的方向就欲掙紮著睜開眼,他將視線收回,她便也安然入睡。
身邊氣息安穩,身體中有了熱力,紫檀木這一覺睡得很沉很安穩,睡過了一個白天。睜眼的時候,周圍已經黑了,帳中隻有一支光線昏暗的蠟燭在弱弱的燃燒著。
感覺了一下身體,小腹中已經舒服了不少,沒有太大的不適了。她起身下床,微微皺了皺眉頭,她沒感覺到帳內有他的氣息,他不在?
剛繞過屏風在案幾後坐下,還沒來得急展開案幾上的書卷,便見帳門被掀開,端著托盤悠然走進來的不是他是誰啊?
這麽一看,方覺腹中空空,於是眼神也難免熱切了些。
“阿木今天一天也就隻喝了碗粥,此時,想必餓了吧。”將托盤放在案幾上,他在一旁坐下來,道:“先吃點東西吧,這夜還很漫長,不急。”
他又知道,紫檀木瞟了他一眼,他還真是她肚子裏的肥蟲啊,連她今晚準備出發也猜到了。
就著昏暗的燈光看著托盤上,見雖然隻是幾道小菜,但勝在盤盤精致。味道,按以往的經驗,不吃她也知道定不是一般。
“為什麽不換根明亮的大蠟燭?或者油燈也行啊。”有些不滿這微弱昏黃的光線,她並不是特別在意的問道。
“你我的眼力還需要在乎這點區別?”他不答反問,也不準備去換,隻在心中微微癟了癟嘴,不解風情的阿木。
“哦。”她倒是不多想,也向來不挑剔,於是就著著昏弱的光線吃起飯來。
不一會兒便感覺有些不對勁,抬頭問:“你看著我幹嘛?我身上又有髒東西?你為什麽不吃?”
一連幾個問題,他都隻是自然的搖頭,笑著道:“我吃過了,我一個正常作息的人能像你一樣這麽大一天隻吃一頓飯?”
想來也是,她點點頭,遂不再管他。
吃過飯後,紫檀木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完後,對悟蒼絕瀾道:“瀾瀾,幫我通知孤雲,讓他帶人來見我,我在五裏外的小山丘等你們。”
複又想起了什麽,她問道:“對了,你呢?是和我一起走,還是在這邊,或者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