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木心中一暖,他是真的把她當兄弟,擔心她出事,怕她回不來。她端起桌上還沒動的酒壇,拍開封泥,道:“行,怎麽不行,我們喝,不醉不歸。”
說罷,‘碰’的一聲撞上葛兮焱的酒壇。
瞬時酒水四濺,打濕了兩人的衣袍,卻無人在意。
“嗯,不醉不歸。”葛兮焱抱著懷中酒壇子咕嚕嚕的就往肚子裏灌,紫檀木雙手捧著酒壇看了他半響仰頭也開始喝酒。
一壇子烈酒喝完,葛兮焱早已經醉的不醒人事了,酒壇從他手中跌落在地上碎成幾大塊,他眯著眼睛不清不楚的看著紫檀木,揮著手指著她道:“今日酒,呃,一席,他日凱,呃,凱旋歸,歸……”歸字尚未完成,他雙眼翻了個白軟倒在桌子上。
辛逸息站在他身後看了看自己的手刀,對幾人點了點頭道:“他醉了,我先送他回房吧。”
她一雙眼睛情緒萬種的看在紫檀木身上,最後歸為寧靜道:“我相信你。”
你一定能成功,你一定會回來,比相信自己的父親還要相信你。
她未盡的話語,她都從她的雙眼裏一一讀了出來,含著唇角的一滴酒,她鄭重的點點頭。
辛逸息帶著發酒瘋的葛兮焱離開了,沒有葛兮焱聒噪的聲音酒桌上顯得很冷清。煞七和藍都是性子冷淡的人,郝連流風不甚酒力,冷孤雲是部下自然也不會多話,最後隻有悟滄絕瀾夾了些菜到紫檀木碗裏道:“空腹喝酒是大忌,先吃點東西填下胃吧。”
紫檀木點了點頭,仍舊是來著不拒的夾起碗裏的東西就吃,這才看清楚又是雪蓮魚,繼而又想到了他中午說的話,手頓了頓。
悟滄絕瀾適時的問道:“不喜歡吃?”
她從不挑食,瑤瑤頭,繼續手中的動作。悟滄絕瀾笑笑,招呼幾人道:“吃飯吧,喝酒,不急。”
事實上,葛兮焱走後,他們再沒喝過酒。當所有人都擱下碗筷時,郝連流風柔聲道:“兩位都回去好好休息吧,休息好了精神才能好,才好應付接下來的事情。”
這可能會是他們休息的最好的一天了,一旦開始趕路勢必會為了趕時間而減少睡眠時間,距離近了之後晚上更要留意周圍動靜,要睡個好覺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兩人也不推遲,都起身回了自己房間。
紫檀木推開自己房間的時候,桌子上放著一個包袱。她上前打開了看,見行軍途中該帶的東西都在裏麵,一樣不少。房門輕輕的響了響,她應道:“請進。”
進來的,是郝連流風。她走到桌邊看著桌上的包裹道:“哥哥特地囑咐我一定要一樣不落的幫你把行禮打包好,你看看,可有什麽缺少的?”
紫檀木搖了搖頭,輕輕笑了笑道:“流風姐姐思考的很周密,一樣不少。”
“那就好。”她並沒有關門,門外的風吹起她鵝黃色的紗衣外套如輕絮般飛舞,她伸手為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袍,上下打量了她一圈,道:“琳木如今真是長大了,已經是上萬士兵的統領了,哥哥要是看到你登上城樓振臂一呼四方兵馬齊聚的樣子,不知道該有用高興呢。”
紫檀木在腦海中構思了一下那樣的畫麵,頗有些打趣的猜道:“流月公子斜躺在雪紗大轎裏,於上千米外的高坡上看著這方的動靜,優雅的交疊著雙腿頭枕著待女的身上輕輕一笑:琳木倒是出息了。”
說完,她輕輕一笑。郝連流風亦是輕輕一笑,忍俊不禁道:“倒是符合哥哥一向的作風。”
笑過之後,她看著眼前溫潤柔和的女子道:“流風姐姐,這段時間麻煩你們了,明天之後,天南地北,你和煞七想去哪兒便去哪兒吧。人生苦短,與相愛之人攜手同遊天下,那是多麽美好的一件事情。”
“琳木弟弟可是羨慕了?”她笑話他,卻帶著七分認真的道:“若是戰事結束了,不妨尋一個伴侶,相攜走過這漫漫人生路。”
她搖頭失笑:“羨慕不來的。戰事還沒開始,何來結束,未來的事,說不準的。”
郝連流風也不勸他,實在形式如此,多說無益。於是辭行道:“明日一早我們便會離開這裏,就不來城門送行了,保重。”
“珍重。”紫檀木應道。
郝連流風走後,紫檀木關好房門,她並沒有就此休息,而是打開窗從窗口跳了出去。前行不過幾步,便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她走過去叫到:“孤雲,都準備好了?”
冷孤雲趁回房的片刻已經將一身盔甲換了下來,此刻穿著一身夜行衣又將臉遮了個大半,若不是知道,還真難認出來。他雙手作揖道:“準備好了,隻是,屬下不知統領要屬下這番打扮是何用意?”
紫檀木邊抄小道往鬆林裏走,邊賣了個關子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她不說,冷孤雲這個做部下的也不好追問,隻是跟著她走,等到了鬆林外圍,他便明白些了:“統領是要屬下親自去驗證暗殺衛隊的實力?”
紫檀木倒是挺欣慰,讚賞道:“孤雲猜的很對,就是讓你親自去試試暗殺衛隊的實力。你是將軍,敵人的首領也會是將軍級別的,擒賊先擒王,若是他們能夠拿下你,相信也能拿下敵人。所以,孤雲要小心了。”
冷孤雲的麵色凝重了起來,暗殺衛隊並不由他來操練,是以他並不清楚他們的套路和實力。而統領也特地告訴過他訓練這批暗殺者的人很是厲害,連統領這樣的人都讚賞的,絕非等閑。想到此,他點了點頭,握緊了腰間的劍,一步一步踩過滿地的鬆針向更深的林子裏走去。
冷孤雲前腳剛走,後一瞬間,紫檀木身邊便無聲無息的出現了一個人。她沒回頭去看,隻是抬腳便往裏走,順帶道:“煞七,同我一起去看看你這幾日來的傑作吧。”
後麵的人沒應聲,身後也沒響起腳步聲,但月夜下,紫檀木的影子旁卻還有個影子在走著。
今天無風,無鳥鳴,鬆林是一片死氣沉沉的寂。
一棵棵鬆柏像一個個黑衣衛士手持利刃警惕的防範著每一個入侵者。
冷孤雲的腳步很輕,可在這樣的靜的林子裏他腳踩在鬆針上的細微‘喳喳’卻如同往神經上刺的針般感受的分外清楚。
純牛皮做的靴子,一腳踩下去,竟然沒有那細微的喳喳聲了。冷孤雲雙目一沉,反映何其迅捷。隻見他迅速翻身而起,搭在腰間的手瞬間往外一抽,一道白亮亮的劍光頓時在空氣中劃開一道口,“哐啷”一聲,他長劍向前一揮,有個金屬質的東西被打落在地上。
一招起,他的身形落在樹枝上,回頭一看,剛才自己腳踩的那個位置是一團鐵質的黑。然而不等他再細看,身後風起,一根粗大的鏈條拍過大樹小枝直抽而來,力道之剛猛,硬碰不得。他也不停待,迅速往前頃。
豈料向前不是路,而是密密麻麻的梨花針向他襲來,簡直無孔不入防不甚防。他瞬間動作一轉,仰麵就要俯衝向天,然而一張鋪天大網向他圍來,他正想直接用劍劃開一道口子闖出去,腦中電光一閃,猛然間想到了統領前兩天說的製出一張刀槍不入的網來。
身形急轉直下,冷孤雲往地上落去,腳尖剛沾地一把鋒利的匕首便帶著詭異的氣流以極其刁鑽的角度攻向他,他提劍一擋,卻不想對手並非一人,近戰不捷還有飛刀撲鼻,他雙拳難敵四手,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最後被兩人一人拉一頭困在了蛛網之內。
“啪啪啪”有掌聲自寂靜中傳出,見大鬆柏後走出一藍袍少年,他邊拍著手腳下邊向他們靠近,雙眼無情緒,口中卻讚道:“不錯,四個人就生擒了一位將軍。”
她話音一落,馬上從鬆樹之上落下十幾人,又從鬆樹背後走出二十幾人,他們一個個身形矯健動作迅捷,單膝下跪,對藍袍少年拜道:“統領,暗殺衛隊接受檢閱。”
“起來吧。”紫檀木淡淡道。然後緊走慢走幾步,站到蛛網前。
收網的兩人其中之一垂首道:“統領,這人闖入我們檢閱區,如何處置,請統領示意?”
“竊聽軍事機密者,格殺勿論。”另一人冷冰冰的回到。
紫檀木點了點頭,似饒有興趣的問他:“祖嗤,你就不好奇他是誰嗎?”
祖嗤並沒被她問的慌了手腳,隻是冷淡道:“統領說他是誰,他便是誰。”
紫檀木又點了點頭,對他旁邊的成員道:“你,打開網,撕開他麵巾。”
那人照做了之後,一眾暗殺衛隊的人看著冷孤雲的連身體有些僵硬,但他們很快微低下了頭,目不斜視。祖嗤眼光一閃,但很快恢複平靜,他躬身行了個軍禮,賠禮道:“得罪將軍了。”
冷孤雲擺了擺手,有些挫敗,也很是欣慰的道:“暗殺衛隊不愧是統領特地訓練出來的,你們的確很厲害,希望對敵人,你們伸手也這麽幹淨利落。”
“是。”祖嗤冷冰冰的應道。
這些人的存在感很低,一如煞七一般,他不說話的時候通常都會被人當不存在,若是不細心感應是很難發現他們的。紫檀木很滿意煞七的訓練,這樣的暗殺衛隊才是她需要的一支利刃,轉刺敵人要害的利刃。
“從明天起,你們便要隨大軍出發了,你們也知道你們自己身份特殊。我不希望有任何人知道你們的存在,軍隊的操練你們一樣不能落,殺手的要領你們也不能懈怠。相信這幾天你們的體驗深刻,今後也一樣,按照教導你們的人的方法繼續練下去。”
聽她這麽說,暗殺衛隊的人心中有股預感,祖嗤這個隊長代表問道:“鬥膽請問統領,教導我們的人,不再接手我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