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滄絕瀾並不清楚這兩人間的暗流,聽她這麽說,唇角無所謂的一勾,對門口的家仆道:“回去告訴她,就說是我說的,幽統領事物纏身,不便參加聚會,謝謝她一番美意了。”
她不喜歡,他自然是站在她這一邊的,沒有理由。
“這~”家仆為難看著手中遞出卻沒人接的請帖,一時間尷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葛兮焱就站在門口,這廝一向是個行動派的,一聽說拒絕了,馬上把眼前的請帖強行推回去,不耐煩道:“回去告訴你家主人,我兄弟忙著呢,沒功夫理她。”然後,也不管會不會撞著人,碰的一聲就把門關了。
辛逸息柳眉微蹙,疑惑道:“她為什麽會為你踐行呢?你們也不過見過一麵吧?”
紫檀木雖然清楚為什麽,但卻並不言明,隻道:“反倒是見過一麵,總歸是要表示一番吧,不過是一番交際,沒有別的意思吧。”
她說的也不無道理,眾人聽後便沒多說什麽了。郝連流風和藍從走廊處出來,道:“去飯廳吧,該吃午飯了。”
郝連流風和藍輕手做的飯菜,滿滿的擺了一桌子。雖然沒有大廚做的那麽別致,可情誼濃濃,吃起來格外的香。
郝連流風夾了一筷子蔬菜在她碗裏,柔聲道:“多吃點,說不定……”
她脫口而出這一句後,馬上意識到自己掃興了,馬上搶救道:“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軍隊裏吃食粗陋,很難再吃到好吃的了。”
紫檀木點了點頭,夾起碗裏的蔬菜合著飯一起扒了。哪知這塊剛消滅,相繼的幾雙筷子伸到她碗裏,她奇怪的抬頭來看幾人。
葛兮焱扁著嘴大力的拍了拍她肩膀,咬了咬嘴唇道:“兄弟,我會支持你的,你吩咐的事情,放心好了,就是我葛兮焱自己的事情不做,也一定會給你做好的!”
辛逸息收回自己的筷子,撐起笑意道:“多吃點,吃飽了才有力氣打仗啊。”
悟滄絕瀾夾了塊雪蓮魚,笑容滿滿的道:“雪蓮魚最為養身體,阿木應該多吃點,看你瘦的,該有的不該有的都沒有了。”
什麽叫該有的不該有的都沒有?紫檀木瞟了他一眼,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麽,當下低著頭吃飯,食不言。這一頓飯吃的有些沉悶,飯後郝連流風和藍收拾碗筷,剩下幾人在前院裏坐下。
紫檀木看著跟著她出來的幾人,先對葛兮焱道:“兮焱,你沒事可做嗎?”
葛兮焱知道這是趕人的話,不樂意的扁嘴嘟囔道:“兄弟,你都要走了,我陪陪你也不行嗎?”
什麽叫她都要走了?怎麽說的跟要死了一樣呢?伸手拍了拍他肩膀道:“你若是真的為我好,就去把我交代的事情辦好。想想那些流離失所的難民,想想千萬條性命,這些,都比我一個人重要多了。”
扣了頂超級大帽子在他頭上,這可是他向來喜歡的。
“可是他們不是我兄弟,你才是。”葛兮焱無力的辯解,但在她堅持的目光中妥協:“好嘛好嘛,我走,我走還不行嗎?”
紫檀木點點頭,又回頭看辛逸息,微微扯了扯唇角柔聲道:“你也去吧,我不會有事的,這麽多年了,你該相信的。”
辛逸息一雙眼看了她良久,輕輕點頭道:“我知道的,該幹什麽,不該幹什麽。你盡管放心。”
紫檀木點點頭,亦如她相信她,她也相信她。兩人走後,紫檀木看著剩下的兩人道:“我想到城中看看,一個人走走,沒問題吧?”
煞七當先起身就走,紫檀木又轉向坐著不動的悟滄絕瀾:“你有事?”
他想了想,本來有話說,但還是暫壓下來起身道:“沒事,你去吧,注意安全。”
紫檀木於是一個人上街,褚淩城中的持續在各種因素的帶動下越來越好,盡管人比以往多了兩倍,但是溫情卻升高了不少。一路上都有跟她打招呼的人,有老人,有孩子,也有正值壯年的人。他們無一不對她表示著感謝,卻並沒有太過激烈的表現,大多都跟她保持的一定的距離,那是他們的敬重。
看著這樣的景象,不管她做了多少,心中都是暖意濃濃的,離國的百姓並沒有到麻木不仁的程度,這說明離國不是沒有救。
她習慣慢步,喜歡雙腳踩在地上的感覺,踏實。她喜歡漫無目地的遊走,若是可以,希望一條路永遠沒有盡頭。縱是有盡頭也無妨,她也可以換下一條路,隻要心情還在,就無所謂是不是同一條,這種無拘無束隨心所欲的感覺,是她最為享受的,從來都不覺累,隻覺樂在其中。
從城中心到四野,她去過閆雲住的難民區,去和閆雲道了別,在他滿懷希望的眼神中離開。也去過放飛熱氣球的城郊,踏過青草地,看過天高雲淡。還去過折骨山,想這士兵們最初那副狼狽的模樣,一雙眼睛,仿佛看到了將來有很多士兵從山坡上跌落下去丟了性命,而她,隻能盡最大的努力把他們能帶的帶回去。連清苑,她都走到過,隻是過門而不入,直接調轉方向往別處去,她覺得,那晚的記憶適合忘掉。
然而,當她不知道走了多遠進入一片黑樹林時好心情瞬間被破壞了。
有人,有埋伏,功力不淺,十二個一流高手潛伏著。
她不喜歡別人破壞的她難得好興致,很不喜歡,因為她興起的時間實在太少了。她人不動,身上的藍袍卻無風自動,長至腳裸的長發飛舞起來。也就在這時候,看起來空無一人的樹林突然從四周的樹木上落下六個黑衣人,他們二話不說持劍就向她攻來。
紫檀木唇角斜斜一勾,螻蟻之眾也敢在她麵前叫囂!腳下步伐奇特,一步出瞬息之間就遊走了好幾步,黑衣人根本連她的衣角都碰不到。
“哢嚓”“哢嚓”“哢嚓”森冷的聲響響在黑樹林裏,驚的人骨頭都發麻。
刀光之下,藍影晃過,不過幾個瞬間,那先前還殺氣十足的黑衣人全都死氣沉沉的倒在了地上。
六個人出六個人死,她雙手負後站在一眾死人之間冷冷的道:“鼯鼠之輩,敢與凰叫囂!回去告訴你們的主人,叫她最好老實點,該幹嘛幹嘛去,否者,別怪我不客氣!”
黑樹林中一片靜溢,沒有任何人回答她,但見有幾片落葉從樹上掉下來,很快,陌生的氣息消失了。
這六個人,並不是全是離國的人,有兩人的招數並不像離國人貫用的。她剛才路過清苑,不用想,也知道她是試探她來了,這隻是個見麵禮而已。
紫檀木透過黑樹林的縫隙看向外麵,有金色的夕陽射在林子裏腐爛的枝葉上,空氣中細微的顆粒在夕陽下跳舞。
算了,興致已過,時辰已到,回去吧。
敗興而歸,雖則麵色一如既往的平淡,但此時若是有人敢招惹她,後果一定會很慘淡。
紫檀木走回鬆林裏的小院時是冷孤雲來為她開的門,關上門後他邊走邊匯報道::“五萬人馬,沒有一個眷戀片刻柔情。”
紫檀木滿意的點點頭:“很好,那麽那些圖紙上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冷孤雲答道:“除了最後那張圖紙,您先前交代的,都已經找工匠做好了,明日便可隨軍隊出發。”
“通知士兵,明日清晨在褚陵城城門前集合,整隊出發。”她想了想,追加道:“對了,今晚讓暗殺衛隊到鬆林外,我要看看成果。”
“是。”冷孤雲應道,料想她應該交代完了,於是道:“大家都在飯廳等著呢,統領先去吃個晚飯吧,人都到齊了。”
午飯冷孤雲不在,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送行。晚飯卻是所有人一個不落,都圍坐在桌邊。桌上有好菜,也有美酒。
葛兮焱第一個拍開壇口,為紫檀木嘩啦啦的倒滿了一杯,道:“來,兄弟,我不會說話,就祝你旗開得勝馬到成功,咱們今天不醉不歸。”
為紫檀木倒滿後,他又把冷孤雲座前的酒杯倒滿,道:“雖然初見你不太瞬眼,但後來瞅著瞅著也順了,當我是兄弟的話就一口幹了。”
桌上幾人看著突發神經的葛兮焱,知道他向來重情,想說什麽也終究沒說。他又挨個添滿酒,舉起杯子道:“來,幹杯!”
幾人對視一眼,還是都端著杯子站起來幹脆利落的跟他碰了一杯仰頭一口將杯中酒喝了個幹幹淨淨。
“咳咳”郝連流風被烈酒嗆了一下淺咳出聲,煞七為她擦了擦嘴角又為她撫順氣。稍好點之後她才柔柔的笑了笑抱歉道:“流風酒量不好,讓大家見笑了。”
葛兮焱袖袍一揮,豪氣道:“流風小姐沒有酒量還有這個氣魄和大家一飲而盡,實乃女中豪傑!”
幾人看著尚未醉就有那麽點不正常的葛兮焱,都沒開口說話。
葛兮焱不幹了,把原本坐在紫檀木左邊的冷孤雲擠開,在她旁邊坐下後一個勁的為她杯中添酒,一頓豪飲後拉著她衣袖道:“兄,呃”抽了個酒嗝,他繼續道:“呃,兄弟我等著你凱,呃,凱旋而歸。來,幹了,不醉,呃,不歸。”
“兮焱,你酒量不好。”幾倍烈酒下肚她神色仍舊不變,淡淡稱述一個事實:“你醉了。”
葛兮焱眯著眼睛一揮手,不滿道:“我醉了?我才沒醉呢!我兄弟明天就要去打仗去了,要打仗去了,我為他踐行,我多喝兩杯酒都不行嗎?不行嗎?”
他又吵又鬧,到最後雙眼中淚光閃閃,抱著酒瓶卻始終沒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