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木眯了眯眼睛,這一擊,怕是他最後的亦是最強的一手了吧?內力近乎枯竭了。

辛逸眠在它襲來之初便知道這一擊定然不是好相與的。細長的眼睛裏映出呼嘯而來的五道鋒芒。身往後斜,單腳跟貼地,急速向後掠去。

同時,手中的軟劍突然脫節,一根纖細的鏈子帶著鋒利的尖端向飛來的其中一隻劍撞去。

針尖對麥芒,兩隻劍同時在空中靜止,僅一瞬間那飛劍便斷裂成片。

這片刻的時間又讓剩下的劍有所貼近。辛逸眠並沒停頓,在對上第一支劍的一瞬間,他便將內力灌入細鏈使鏈子在第二支劍的位子彎曲碰撞借此錯開第二支劍的位置,第三支也是在細鏈剛接觸到第二支時就將內力打入,第四支亦是如此。然而在細鏈碰到第四支劍時第五支劍卻已到他伸直的手上方離開細鏈攻擊範圍了,同樣的方法再用不到第五支身上。

辛逸眠眼角的餘光掃到斜後麵茂密的草叢,沒時間猶豫了,一咬牙急速後退的身體狠狠的向草叢砸下。

那第五支飛劍正從他鼻尖劃過。

辛逸眠僵硬的躺在草叢裏,這一次,他不會再遇到那種綠油油的東西了吧。確定身體真的沒傳來那種皮膚腐爛感,辛逸眠趕緊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

說起來長,這前後也不過一瞬間而已。高廖內力耗盡,又種了毒氣,全靠疼痛刺激著才挺了下來。見這最後一擊也沒有殺死目標,他這條命今天看來是丟定了。完成任務,活!任務失敗,死!這是他們的規矩。

高廖看著遠處的少年,又猛然記起旁邊不遠處還有個小少年,這小少年既然和他一起出現怕是和他是有關係的吧,雖然他們並沒見到他進山。

大的對付不了,小的他還怕抓不到嗎?想到這裏,高廖強提起一口氣向紫檀木掠去。

辛逸眠正準備追出去的腳突然頓住,衣擺在空中一個回蕩,他靜駐在草叢裏,雙眼看向高廖虎爪的方向。

高廖右手成爪直衝紫檀木喉嚨。他的眼裏,那孩子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暗想:是嚇傻了吧。

就在高廖的手快要接近喉嚨之時,那孩子的手突然很慢很慢的抬起。然而就在下一刻他猛然瞪大了眼睛,五官開始扭曲。那前一刻在他看來還垂在那孩子身側的手,明明很慢抬起的手,就在這麽一瞬之間就已經準確的握住了他的手。然後他清楚的聽見了骨頭碎裂的聲音,從骨頭裏傳出的痛感由手臂擴展全身,他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的抖。

而那個孩子,他以為嚇傻的孩子,依舊一張麵無表情的臉,甚至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就那麽靜靜的看著他。仿佛不知道他此刻的痛苦是他造成的。

紫檀木當然不會認為他的痛苦是她造成的,他不把主意打到她的頭上,她自然什麽都不會管。他既然敢動她,那麽後果想必也做好了承擔的準備了,這都是他自找的。她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成倍贖回!

估摸著手中的人完全脫力了,紫檀木五指散開,任那個高大威猛的身體像羔羊般脆弱的滑倒在地。

狹長的眉眼半掩著望著地上痛苦抽搐的人,辛逸眠緩步向那人走去,近了,他頓下身來略略的翻了兩翻那人道:“你用的什麽手法?要是純內力壓碎骨頭的話對這種常年習武大傷小傷不斷的人來說不至於全身抽搐麵部扭曲吧?”

閑閑的玩弄著手指,紫檀木淡然道:“壓雲碎骨法。”

拍了拍手,他站起身來道:“他的手是鐵定廢了,全身筋脈也都被攪亂了,你這套手法可真是徹底。”

靠著樹幹,抬頭看著光線從樹縫中射下來,她輕聲道:“人體的筋脈都是相通的,隻要找到適當的方法就能讓它們相互感受。”

在腦子裏將他剛才的動作回放了一遍,辛逸眠看著這滿地躺著的人問道:“眼下這些人怎麽解決?”

“你可知道他們是什麽人?”

不知他想到了什麽,嘴角冷冷一勾,道:“應該是朝廷的人。”

紫檀木睜眼看著他,定定的道:“他們不是朝廷的。”

辛逸眠抬頭看他,這麽肯定?“怎麽說?”

紫檀木彎腰撿起高廖劍的其中一支遞給辛逸眠,並對他指了指刀刃上凹下去的一個像火鳥一樣的圖文,這才道:“我記得《兵行》裏麵有記載,這種火鳥圖文是莫炎家族的族徽,這個家族以販賣兵器戰馬為生,曾經還養過一支不小的私軍。十幾年前,這消息不知怎麽傳了出去,私軍可是皇族最不能忍的東西,就算皇帝文弱這樣的事情也是不可能放任的。放在私下裏養著有那麽點關係的朝臣也不會說什麽,可是這樣的事一旦傳了出去,就算有些有想法的人也斷然不敢在朝堂上保它。這其中,大將軍力挺皇上剿了這私軍。莫炎家族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為,後將這私軍交給了朝廷。即使這樣了,莫炎家族畢竟是實力雄厚的大家族,加上很多朝臣力保,它的其他方麵並沒變。可不知為何莫炎家族卻從此後慢慢消失了。”

他先前一直忙於和高廖過招,這圖文他並沒有注意到。此刻他眼神鋒利的看著她:“為什麽這些人不會是莫炎家族上交朝廷的那些人呢?”

“朝廷有特製的兵器,專門為離國提供兵器的是肇東潮家。私軍雖以前是莫炎家族的,可上交朝廷了自然就是離國的士兵,從服裝到武器都必須要按朝廷的要求。”言辭鑿鑿,她沉著分析道。

辛逸眠眼光幾轉,初知道千年煙花的時候他心中憤恨便認定了是皇族動的手腳,可如今被這一說他反而感覺出某些不對來。皇權本就弱,朝臣大多不太聽使喚,可是他們一向以王為尊,皇帝要是動他們不是自砍手臂嗎?他狹長眉眼靜斂,喃喃道:“莫炎家族圖紋再現,是複出了嗎?當年的事情,這是,報複。”

恍若不聞他的自言自語,紫檀木看著他腳下道:“他死了”。

辛逸眠低頭看去,果然見高廖已經斷氣了,他皺眉問道:“什麽時候?”

“在我們說話的時候他已經咬舌自盡了”

她知道卻沒有阻止,辛逸眠卻也不反對:“這樣的人留下來必然也問不出什麽。”

看了看滿場昏迷的人,紫檀木不由的讚道:“原來我無回山這塊招牌這麽好用,這些人都覺得那是塊死地了,否者必不會那麽掉以輕心,讓我們有機可乘。輕敵,有時候和找死無異。”

辛逸眠無異議,這些人要不是斷定他不能活著從無回山出來,結局怕又是不一樣了。摸了摸懷裏的枯葉草,他道:“我們盡快趕路吧。”

“去那裏?”她不甚在意的問。

“遠亦城。”他簡潔明了的答。

兩人麻利的收拾了一堆昏迷者,又在無回山下的無回鎮中購了兩匹快馬以及一些吃食,一路快馬加鞭向遠亦城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