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一聲巨響,冰穀下方,一道水柱衝天而起,朝無境撞了過來。
無境吃了一驚,忙閃身避開,可那到水柱卻中途做了個折轉,如活物一般,再次撞了過來。
白光大盛,光芒閃爍變化,忽的全部往無境的右臂之上湧過去,一顆巨大光球凝聚成形,出現在無境掌前,上麵電光閃閃,呲呲作響,其威勢暗藏其中。
“滾蛋吧!”無境大喊一聲,手中光球雷霆萬鈞之勢擊了出去,和那道水柱撞在一起。
水柱受到光球劇烈一擊,居然沒有分散,甚至連半點水花都未曾濺起。可無境的光球威勢太甚,硬生生把水柱從半空之中推了下去,再次壓進了水中。
“嘩啦”再次一聲巨響,轟然而作,深水潭中,光芒閃耀,那顆光球忽地炸開,萬道光芒,輝亮刺眼,逼著潭水四散飛濺,在水底炸開了花。
水麵震蕩,一個巨大漩渦在震動波蕩震動的,如被大口吞食,往深處陷下去。
那就像是一張將要拉滿的強弓,又像是已經接近斷裂邊緣的竹子,威勢可在瞬間爆發。
無境看在眼中,手握法訣,口中念念有詞:“天地靈力,歸我所有,異術咒法,地覆!”
他用神龜山的異術咒法下咒,本是神龜山最為精深的功法之一,隨著神龜山“古鍛密咒”越來越深,下咒的威力也會隨之變大。他所下的這個“地覆”之咒,本可以控製天地靈力,翻江倒海,控製天象。
可奇怪的事情再次出現了,掛在四周的火雲依舊,潭水堅冰也像剛才一樣,全然不受神龜國至高無上異術咒法的控製。
異術咒法失去效力,當真是從未有過的奇事。
無境根本來不及驚訝,幾乎就在同時,那深陷下去的漩渦已如拉滿的強弓,忽的一下向上衝起,躍然而上。
可這次,水花飛濺,水柱上麵並無半點靈光,顯然是未受念力驅使。
那水柱高高聳起,停在半空,頂端水柱如開花一般,從中分開,化為四瓣,向四周分流。
一個青衣童子,從水柱中緩緩升起,充滿稚氣的臉龐上麵,目光深邃,像是飽經塵世滄桑一般。
“這兒居然還有人?”這是無境的第一個念頭。
二人就這麽相對而視,半晌,無語。
“你是和她一起來的?”青衣童子先開口了,雖然他語音稚嫩,可頤指氣使,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
無境腦子微微一轉,眼中銳光一閃而過,顯然十分詫異:“你是說那個新娘子?”
直到此時,他還是不知雪翼的名字。
“你不認識她?”青衣童子問道。
“就隻有她一個人?”無境亦是反問。
青衣童子又盯著無境看了半晌,眼中神色變幻不定,不過無境卻可以從他的語氣中感覺到,新娘子也被黑袍人吞噬進來了。
半晌後,又是青衣童子打破了沉默:“神龜山的異術咒法在這兒是用不了的。你是哪一脈的弟子?”
無境眼光一凝,往青衣童子看去,仿佛見到了親人一般,嘻嘻哈哈的神色再次顯露出來:“喂,小屁孩,你也是那黑袍怪物的手下敗將吧。我猜你也應該是神龜山一脈的人,你又是哪一脈的?”
青衣童子一愣,隨即打了個哈哈,笑道:“小屁孩?有意思,有意思。我活了多久,我自己也不記得了,可是居然有人叫我小屁孩,有意思,實在是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哈。”
無境心念一動,忽然間想到神龜山總脈中的一些人物,心想:“莫非他也和總脈中的三童子一樣?”
青衣童子眼光一閃,目光如冷箭冰錐一般,帶著寒氣:“是你戲弄我的小白猿?”
無境嘻嘻笑道:“是那小東西搶我的食物,自己沒搶到,怨得了誰?”頓了一頓,他眼角一挑,道:“我想你應該認識金、銀、鐵三童子吧。”
青衣童子眼光又是一變,裏麵的冰冷漸漸消散,頓時明亮了起來,完全可以和水潭相比。
他臉上的肌肉一動一動,張口欲說些什麽,可仿佛實在是太過激動了,一時間竟說不出一個字來。
無境察言觀色,心知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笑道:“你果然是神龜山總脈的人,應該是當年侍奉壽龜真人閉關的五童子之一吧。除了神龜山上的三位童子,還有侍童和靈童兩人,你是哪一位童子?”
青衣童子正是神龜山五童子之一侍童。
這五童子,除了依然在世的金童、銀童、鐵童之外,傳言侍童已死,另外一個童子神龍見首不見尾,幾乎沒有幾個人見過他,可卻沒有想到侍童居然也被黑袍人弄進了這詭異的地方。
卻說這神龜山五童子,本是在千年前跟著神龜山之祖壽龜真人參研長生不老之術的五個負責服侍壽龜真人的童子,五人耳濡目染,所學不深,且皆因不得其法,便成了現在這樣,不長不老不死。
可,對侍童而言,這並非一種福氣。
一個人,孤獨地永生,那是如何淒楚,如何寂寥?
長生不老,真是一件好事嗎?
“自從敗在他的手下,中了他的咒語,我便一直被關在這裏。你想象一下,我們五童子,不長不老不死,被困在這兒,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侍童淡淡一言,竟像是一把錐子在錐他的心一般,痛苦,滿臉的痛苦將他吞噬了。
不生不死,那會是一種什麽情況呢?
當真比生不如死還要恐怖嗎?
無境在瞬間想了很多,也回想起很多,可還是不知道什麽叫做不生不死,或許,隻有眼前這個看似七八歲模樣的侍童體驗過吧。
他也不願在上麵多花心思,笑道:“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我明明記得撞在了他的蜘蛛網上麵,怎麽就忽然來到了這麽個鬼地方。”
侍童籲了一口氣,負手而立,淡淡地道:“這便是他的蛛網之中,一個可以容納生靈的空間之中。”
無境身子一縮,背上汗毛都豎了起來,難怪天極三疊圖無法開啟,原來是因為來到了黑袍人的蛛網之中,這當真是怪異絕倫,一時苦思脫逃之策。
也不知過了多久,侍童從身下的水柱中跳出,水柱全然向下方墜去,淅瀝嘩啦,再次落入下方水潭中。
他淩空行了幾步,到了無境身前,抬頭看看天上掛著的火雲和四周高掛著正在熊熊燃燒的火牆,忽然間道:“你將身子倒轉一下看看。”
無境雖不知他說的是什麽意思,不過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之下,他最終還是將身子一轉,頭朝水潭,雪羽梨絨指向空中火雲。
天際火雲成了地底火穀,深穀水潭高懸天空,乾坤顛倒,這竟是怎樣神奇的一個景象。
可無境看到的,卻真是如此,他將靈光一收,身子自然是向下方墜去,可下方,不再是冰穀,而是火雲深處的那火穀。
這是怎麽回事?是兩個世界嗎?還是乾坤隨之而顛倒了呢?
無境的腦中轉過無數的念頭,不過他生平最喜歡看這等奇異之事,忍不住又將身子重新一轉,整個乾坤又在瞬間轉換了過來,冰穀再次出現在了地底下放,而那火雲便是飄在天空高處。
他如此轉了幾轉,童心驟起,繞著四周玩了起來。
“現在你知道了嗎?在這兒,乾坤顛倒,除了陰陽,什麽都是亂的。我不長不老不死之身,被困在這兒也不知多少年了,孤獨、寂寞、無聊、痛苦。那種滋味,你自己想一想吧。”侍童的臉上再度出現了痛苦的神色,一雙滴溜溜的小眼睛竟像是飽經了人世滄桑,見慣世間煩苦之事,那眼神竟是那麽淒楚。
無境哈哈一笑:“那是你笨,你看我如何堂堂正正的殺出去,把那黑袍人給燉了。”
侍童微微一下苦笑,全然當作戲言,不作理會,忽而間眼中又充滿激動,竟是熱淚盈眶,顫聲問問道:“金…金童、銀童、鐵童三位師弟,還有壽尊,他們…都好嗎?”
“死不了還不好啊?金、銀、鐵三童的名聲,傳遍天下,我早晚會和他們交手的。”無境將目光投到侍童臉上,發現他正在哭鼻子,跟他做了個鬼臉,笑罵道:“你真是個小屁孩,居然哭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