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冰似鐵,冷風如刀,寒氣徹骨。
也不知過了多久,無境悠悠轉醒,眼前明光閃爍,豁然一亮,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竟身在一個冰穀之中。到處堅冰如刀,晶瑩剔透,仿佛身在奇幻的水晶世界之中,冷風呼嘯,撲麵生疼,帶著可怖的氣息。
幸運的是,他座下的雪羽梨絨,早和他融為一體,此刻也依然在屁股下方,沒有破損,依然潔白若雪,勝於梨絨,帶著出塵的靈氣,和這冰穀竟似融為一體。
冰穀上方,看不到陽光,可穀中卻如鏡子一般明亮,閃耀幻化的冰麵之上,倒映著的,除了無境及其他屁股下的雪羽梨絨的影子,就是已經枯萎待死的花花草草及其他生靈了。
當然了,還有冰冷明亮的冰錐。
無境細細回想了一下,他隻記得撞到黑袍人的蛛網上便不省人事了。可他怎麽會來到這冰穀之中的呢?
他何等聰明,稍稍思量,已經了然於胸,那麽多即將枯萎的花草樹木,鳥獸生靈,便是和他一起被黑袍人蛛網吸走的那山坡之上的生靈了。
猛然間,他回憶起曾幾何時的一件怪事。
當年,無念等人奉命追查八翅墨龍的下落,想奪回亡靈古咒,將其封印,無念雖殺了八翅墨龍的兒子,可真正的八翅墨龍卻是失去了蹤影。可是在那之後不久,他們又發現了八翅墨龍的蹤影,前去追查,可等他們趕到的時候,八翅墨龍和一個神秘人經過一場大戰,消失的無影無蹤。當時,他們大戰的那個山坡上,所有的生靈便被洗劫一空,陷入了死寂。
想到了幾多年前的這件事情,他才恍然大悟,心道:“原來當日和八翅墨龍大戰之人便是這個黑鬼。這下可糟了,我應該中了他什麽招數,和那些有生命的花花草草一樣,被吸到了什麽地方。”
顯然,這未知的神秘冰穀,便是他在撞到蛛網後,所到的地方。
閉上雙目,天極三疊圖忽然開啟,可是,奇怪的是,這次,他竟然看不到任何東西,到處是白茫茫一片,仿佛天極三疊圖失去作用一般。
他嚇了一大跳,這可是他引以為傲的寶貝,如果不能用了,那豈不比殺了他還讓他難受。
更加讓他無法忍受的是,他還要用天極三疊圖回鳳凰島,每天晚上去看一眼那個他魂牽夢縈,已刻骨銘心的美麗而優雅的女子。
如此一來,豈不是意味著他們永遠都不能再見麵。
“啊……怎麽回事……”他發了狂一般的大喊大叫,回音在冰穀中來回傳蕩,可已成枉然。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呆了呆,忽然想起洪天魔的囑告:“混小子,從來沒有人能夠掌握我的天極三疊圖,連你師父都不成,看來你天生便是來學老神仙的功法奇術的。哈哈,記住了,我之所以要常年遊曆,繪製地圖,便是想要把天極三疊圖補充的更加完美。如今,天極三疊圖中有不少空白區域未曾繪製,你一旦陷入這些空白區域之中,天極三疊圖便無法啟動了。”
想起洪天魔曾經的告誡,他才鬆了一口氣,暗道:“莫非我到了什麽天極三疊圖也未曾繪製出的空白區域?這究竟是什麽鬼地方?”
心情平靜了下來,他回想了一下進入此地時的情形,依稀記得,在暈倒之前,另外一道白光,也被蛛網吸噬而來,她也會在這冰穀之中?
他淩空而行,在到處是堅冰的深穀之中尋找了半天,除了冰和被吸食進來的其他生靈,並沒有雪翼的影子。
他喊了幾聲,聲音在冰穀中回蕩,半天不去,可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嗨,管它呢,大難不死,還是先出去再說吧。”無境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渾身白光大盛,在冰穀無數堅冰的反射下,更是耀眼逼人,幾乎和整個冰穀融為一體了。
白光閃動,仰麵而上,揮臂騰空,衝天而起,一直往冰穀上方飛去,扶搖直上,直指蒼穹。
然而,本來深約百丈的冰穀,在無境往上升的同時,竟也隨著無境的身子,越來越高。無境往上行一丈,冰穀竟似往上伸一丈。
他自小殘疾在身,這讓他比一般的人有更強的好勝心,尤其是在三年前和幽荷分開之後,好勝之心更甚,看到冰穀竟然漲了起來,竟比他飛行的速度更快,體內倔性油然而增,好勝心起,竟是不出冰穀誓不回的樣子。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刻,天色依舊,處處明亮耀眼,這水晶冰宮般的世界,光輝晶瑩,還是看不出是白天黑夜。
他也是依然如故,直向蒼穹,眼看著無境將要衝出冰穀,他忽然發力,靈光暴漲而起,直向上空,可冰穀竟像是受著他控製一樣,他加速,冰穀則加速,他減速,冰穀伸長則緩解,永無盡頭。
雖然無境好勝心極強,又有些古怪脾氣,可他何等聰明,在心神漸漸鎮定之後,也知道這冰穀肯定有古怪,決不能硬碰,要智取。
他緩緩停了下來,正了正心神,便往冰穀底部而去。
這次,卻更加奇怪了,他隻是稍稍往下方降了降,便立即回到初時所在的地方,好像剛才他飛奔,竟是在原地沒動一般。
可是,剛才,穀底明明就在下方深處啊。
他勞累久了,也不再多花心思去想了,便在冰穀中找到了一些同他一起被吸食進來的野味,洗剝幹淨,以靈光生火,烤著吃。
自食其力,對他來說,如家常便飯一般。常年遊曆天下,對冰穀異狀,也不足怪了。
一隻山雞漸漸焦黃,脂香四溢,他已經等不及了,饞涎欲滴,放到嘴邊,一邊吹著,一邊嘻嘻哈哈地笑道:“哈哈,我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如此美味,老二可嚐不到了,哈哈……”
美味當前,可燙口難食,真讓無境心癢難搔,便隻顧用力吹氣,希望盡快變涼。
“吱吱吱吱……”峽穀深處,傳來了怪異的叫聲。
聲音越來越近,竟像是往這邊跑來。
無境剛才去尋找雪翼,去過冰穀深處,可並沒有發現還有活物存在,這下聽到這等怪異的叫聲,當真是激動不已,興奮若狂。
不管那怪物是什麽東西,總之,像是冰穀中唯一的希望。
唯一的,希望!
“吱呀”之聲漸近,一道白影從一巨大冰石後麵閃身而出,直朝著無境趕來了。
那,竟是一隻渾身雪白的猿猴。
它,外形很小,不過一尺之高,可奔跑迅速,身上泛著淡淡清光,該是一隻通靈的猿猴。
小白猿一過來,便往無境手上的野味撲了上來,張開和他身體極不相稱的大口,毫不客氣的咬去。
無境順手將食物收回,既好笑,又好氣,笑罵道:“小畜生敢搶我東西,難道你不知道我是出了名的一毛不拔嗎?”
小白猿沒有搶到食物,氣急敗壞,衝著無境齜牙咧嘴,露出獠牙挑釁示威。
無境大是得意,哈哈大笑,舉著手中的食物道:“世上哪有不勞而獲之事,你想吃,自己弄去。”
小白猿竟像是聽懂一般,勃然大怒,“吱呀吱呀”的叫聲轉變為喉嚨深處的嘶叫,張牙舞爪,再次往無境手上的食物撲過來。
白光輕輕一閃,一道光壁從雪羽梨絨周圍生出,將小白猿擋在了外麵。
無境躲在光壁之內,哈哈大笑,撕扯著手上的食物,當著小白猿的麵,一口一口地吃起來了,且故作姿態,咂巴咂巴,吃得津津有味,手上食物似乎是世上絕無僅有的美味一般。
小白猿越來越怒,竟再次露出獠牙,一頭往光壁上撞了過來,身法矯捷之極。
無境有意去作弄它,便立即將光壁一收。小白猿全力撞來,可撲了一個空,這下當真收勢不及,往無境他身後的一座冰岩之上撞去。
小白猿總算及時懸崖勒馬,將身子一轉,腦袋擦過冰岩,雖未受傷,不過卻也重重的摔了一跤。
它這下可摔疼了,嘶叫連連,摸了幾下雪球般的腦袋,揮舞著手臂,眼中露出和周圍堅冰可比的冷厲銳光,再次向他示威。
無境竟是再次笑出聲,舉著手中的食物,一邊吃,一邊笑:“我沒來之前,你是怎麽活下去的?找我要食物,等我吃飽了再說吧。哈哈……”
小白猿氣急敗壞,依然朝無境嘶喊著,忽然間眼神一變,望著冰穀深處,冷厲的眼神瞬間黯淡,似乎出現了一絲恐懼,隨即發足狂奔,竟再次往冰穀深處狂奔而去了。
他身法迅捷無比,瞬間已消失在冰穀深處了。
無境看到小白猿的異狀,隱隱覺得要出事,四處一看,起初還沒有發現什麽異狀,可定睛看時,冰穀岩壁之上,不斷有水流流下。
冰穀,在消融!
冰穀高處,滿天通紅,熱浪如潮般湧了下來,將冰穀四壁的玄冰消融,往冰穀深處流去。轉眼之間,冰穀已經被水淹沒,水流湍急,洶湧澎湃,如逃命般四散而去。
無境詫異萬分,世間諸般奇異之事,他遊曆天下,也見過不少,可這天外飛火之怪事,他最初見時,也真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揉了揉,再次去看。
可,結果還是一樣。
他忙狼吞虎咽般地將剩下的食物吃完,懸於半空,四下遠眺,再看看天外飛火,火勢越來越急,雖然他天資極佳,修行高深,早已寒暑不侵,可這突如其來的熱浪及剛才的冰穀,真讓他有些不適應,冷熱交替,極寒與極熱轉換,當真不好受。
火焰如雲,架於當空,熊熊燃起,煙火燎天,將已經消融殆盡的冰穀之水映得一片通紅,水氣蒸騰,氤氳白氣繚繞四周,徐徐上升,和空中火雲深穀相接,即時化為烏有。
天上地下,皆有怪異絕倫的景象,這兒當真不簡單。
轉眼之間,冰穀下方,已經化作水潭,而消融的冰穀四壁,竟被倒掛在天空中的火焰代替,依然是無路可走。
無境看了看那水潭深處,已經全被淹沒,可剛才那小白猿顯然是知道有什麽地方可以逃避,這才往那深處跑去了。
它,會藏在什麽地方呢?
最終,本來一片陰寒的冰穀竟變成了壓在上空熊熊燃燒的火罩,火勢如從白雲深處燃燒的雲彩一般,掛在四周,完全代替了剛才的冰穀四壁。
無境本來還想著冰穀消融之後,或許能夠找到出路,可這下冰穀已經全然消失,卻換來了掛在四壁的火雲擋路,一時真有些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