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除奸
神仙島外,大海深處。
海浪咆哮,自天地辟地以來,便是如此。
潮起潮落,日出日歇,這兒,更像是講述著一個淺顯而易懂的道理,可掙紮於紅塵之人,卻往往看不透這點,被心中的執著牽著,通向無盡的黑暗。
或許,金光燦燦、東升西落的驕陽,抑或是起起落落、永不止歇的潮水,隻是為了提醒俗世的人兒,幫助他們拜托塵世的糾纏,才來到這個天地之間。
可是,神龜大陸故老相傳,如果真有人能夠看透這一切,機緣足夠的話,或許可能真正的脫離輪回,羽化登仙。
但是,千萬年以來,又有誰能夠於這憂多樂少的塵世之中真正掙脫,脫離輪回之苦呢?
答案是肯定的。
沒有!
受過命運的嘲弄,痛恨塵世無常,戮天非但沒有看透,反而更加執著,更加偏激,胸中恨意的如潮水一般湧來時,隻覺得反正人生在世,都要受到命運捉弄,不如讓他代勞,替天除去,倒可讓對方少受苦難。
在他花妖魔晶瞳殺意閃現的時候,他沒有憐憫,反而內心深處,卻仿佛在替對方歡喜,似乎有一個早已在身形紮根的身影輕輕地道:“你終於解脫了,恭喜……”
此刻,他的內心深處,又想起了同樣的話:“你終於解脫了,恭喜……”
血骨狼被天倫眼施展的“冰宇焚宙神通”,焚燒成一片虛無。
東統領狂衝而來,氣勢洶洶,如狼似虎,周身青光如火,在頭頂凝聚成一個猙獰可怖的狼頭,往戮天身上轟然打來。
戮天麵不改色,也不進行閃躲,冷冷地道:“如此,你是不打算歸順於我……”最後一個“我”字剛一說完,那個青色靈光凝聚而成的狼頭已如雷霆萬鈞之勢撞在了戮天的心口。
可是,在任南飛和東統領同時屏息的那一刻,戮天的話,並未有絲毫停滯,而是如剛才一般連續綿綿,冷冷地響起:“……既然如此,你敢帶人闖神仙島,也沒有必要留著你了。”
轟隆!
一聲蓋過了海濤狂風的大響,從戮天的身體上傳出,而他的身上,更是光華流轉,靈光璀璨,顯然是與戮天的身體發生了劇烈的激撞。
東統領功法深厚,實力驚人,他之所以能夠成為骷髏島四大統領當中的鎮東統領,除了他手上養著的血骨狼之外,本身功法也是不可思議的。
當年,為了掙脫四大統領的位子,東統領和大頭領的師弟鬼影頭陀大戰了一場,最後,鬼影頭陀便是敗在東統領這招詭異奧妙的“狼頭”之下,可說震動全場,無人不服。
如今,他一上手便施展曾經敗盡天下英雄的絕技,可見以對戮天下了必殺決心。
遠處,那幫東統領的手下都齊聲喝了一聲彩,神色頗為興奮,可是,當他們邁出第一步,準備和東統領會合之時,變故卻出現了。
青光漸漸消散,戮天的白發最先在海風中飄揚而起,緊接著,他的一身紅袍也如旗幟一般招展起來。
所有人,在那一刻,都屏住了呼吸。
戮天毫無無損地從那道暗淡下去的青光之中走了出來,猙獰的麵具後麵,花妖魔晶瞳異彩閃爍,帶著一片肅殺之氣!
東統領此時方才感覺到了戮天的可怕之處,遠非他所能夠想象,透過那猙獰的麵具,仿佛看到一個魔鬼降臨人間,用他的雙眼殘殺他看不順眼的世界。
他摸了一把冷汗,指著戮天,大聲道:“所有人聽我號令,快殺了他!”
戮天雖然可怕,但他自認為人多勢眾,別說是他手下還有數十位清靈層高手,外加那所帶來的幾百頭異獸,也是威猛無敵,必能將戮天製伏,心下害怕稍減,下令搶攻。
豈料,戮天麵不改色,冷哼一聲,淡淡地道:“不降,那就死吧。”
這句話很輕,聲音也很小,在海風之中,幾不可聞,但是,那股殺意,卻在瞬間充斥在所有人的心頭。
花妖魔晶瞳異彩閃爍,藍光在他的眼瞳之中,仿佛盛開的花朵一般,傲然而放,妖豔之極,而那股隨著而來的無形氣勢,仿佛如腳下的海浪一般,在每個人的心頭震動起來了。
那一刹那間,圍攻上來的那上百人,一起身子僵硬,五髒六腑被震成了肉汁,軟倒在大海之中。
那些異獸雖然筋骨強勁,但是遇到天倫眼的威勢,卻還是有所不及,有得當下軟倒,墜入海中,有得卻發出一陣陣淒厲之極的嘶喊,仿佛用生命在呼喚著什麽,可片刻之後,還是沒有逃脫相同的命運,內髒碎裂而死。
就那一個瞬間,整個骷髏島的人馬,隻剩下了任南飛和東統領兩人。
那些被戮天一眨眼間殺死的人,都是被一股無形的氣勢在他們的五髒六腑之中如海濤一般湧動,將內髒震成了一團肉醬而死,死後外表並無任何傷痕,唯獨各自嘴角沾有鮮血,可一如海中,便如猝死一般,看不出一丁點兒傷痕。
他們所留出來的鮮血,也在汪洋大海中,近乎於無。
任南飛初時還心頭煩悶,頭腦發脹,但隨著功法的流轉,也漸漸恢複過來了,此時一見戮天並未出手便殺光了他們所帶的人,一時嚇得魂飛魄散,若非對戮天已害怕到了極點,真要大喊出來了。
東統領雖未曾被戮天震死,但是嘴角卻也流出了鮮血,左手捂著心口,氣喘籲籲,顯然受了很重的內傷。
戮天並沒有多說什麽,目光冷厲,一步步朝東統領走來。
不料,東統領為人非常硬氣,竟然一聲不吭,瞪大眼睛看著戮天,似乎絲毫不懼。
戮天停在東統領的正對麵,輕輕籲了口氣,看了一眼嚇得麵色慘白的任南飛,道:“骷髏島已經歸降我戮天,你降還是不降?”
任南飛如遇大赦,看了一眼東統領之後,隻見他眼中似乎要噴出火來,可是卻也知道他是強弩之末,自己大勢已去,忙點頭道:“降,我降!”
戮天微微一怔,忽然間想起記憶中曾有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那個膽大妄為,大鬧青陽城,單挑鬆州城,又闖神龜山的少年,可今天居然遇到一個如此膽小懦弱之人,饒是他性子大變,冷漠寡言,也不禁歎了口氣。
東統領衝著任南飛冷笑了一聲,知道他膽小怕事,多說無益,便昂然看著戮天,道:“你殺了我的血骨狼,我是一定要殺了你才甘心,你不用想著讓我投降了。”
戮天輕輕地“哦”了一聲,道:“好吧,那你也去死吧。”話音一落,花妖魔晶瞳忽然綻放出一股白色的火焰,順著東統領的身體開始焚燒。
豈料,被烈火火火焚燒,東統領竟一聲不吭,甚至一動不動,昂然而立,等待著屬於他的命運。
不知為何,在臨死前的這一刻,東統領忽然有一些罪惡感,想起那些以往被他殺死的人,想起那些人在臨死之前,曾痛苦地在他的腳下翻滾求饒,似乎那種痛苦,和他現在所經受的痛苦一模一樣。
自己雖然硬氣,但是焚燒身體的痛,卻非常強烈,這種痛,讓他忽然想起了那些被他和他的血骨狼活生生一口口吃掉的人。
“他們臨死之前,也同樣是這麽痛嗎?”東統領忽然產生了這個想法,可是隨著意識的漸漸模糊,整個人也終於忍耐不住,沙啞地吐出了一句話:“下次,我再吃人時,或許會咽部下去……”聲音漸漸啞了下去,白光仿佛衝破無形的禁錮一般,劇烈地燒了起來,隻消片刻,便將東統領燒成一片虛無。
“果然好狠辣的手段!”一聲冷笑,從濃霧之側傳了過來。
戮天緩緩地轉過身去,淩空而立,隻見對麵一行數十人也是踏空而行,往他的方向走來。
為首一人,手持一柄巨大笨拙的灰色鈍劍,一身白袍,白發白眉在風中飄舞,正是白眉。
但是,剛才的那句話,卻是他身旁的火楓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