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林家
“什麽,去林家?”
無境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把住輪椅,想要轉身而逃。
無念一愣,心道:“他這麽害怕林家,這孩子真是夠可憐的,這麽小便遭受了這麽多苦難。”隨即哈哈大笑,摸著無境的小腦袋瓜子,笑道:“兔崽子,你有什麽好怕的,別說林天昊,就算是這青陽城城主,我也不怕他。我帶你去林家,是幫你出氣。”
無境這才鬆了一口氣,這才注意到自己的熊態,不由一怔,隨即跟著無念輕笑了兩聲,可忽然間又想到了什麽,忙抬起頭來,看著無念道:“無念哥哥你不要幫我了,我自己受的氣,還是讓我自己來討回吧,這樣才像是個男子漢。”
無念一怔,隨即又是哈哈大笑,道:“哈哈,好小子,果然有誌氣,不過你想找林家出氣,即便你資質過人,沒有個十年八載也別想了。你確定真不要我幫忙?”
無境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臉上滿是堅毅之色:“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要親手打敗林雨豐。”
無念欣然一笑,沉默了一會兒,又朝無境望去,道:“好,我支持你。不過,你畢竟在林家待過,我要把你帶上回風山,怎麽著也得跟林天昊打個招呼才行。算起來,他畢竟是我的師叔呢。”
無境雖不想再見林家之人,可是無念的話仿佛有一股魔力一般,讓他無法抗拒,雖千萬個不想去,但還是含糊地點了點頭。
過不多時,二人已來到林家大門前,朱紅大門巍峨如山一般,屹立在二人麵前,頗為壯觀。門廳兩側,各有石龜一隻,昂首挺立,仰望蒼穹,守護著主人家。
無境自然是對林家的氣派屢見不鮮,可是無念卻忍不住口中“嘖嘖”兩聲,歎道:“這青陽城就是有錢,回風山……窮啊……師父也太摳了,拿著錢就知道給自己買各種各樣的奇珍佳釀,卻舍不得裝飾一下回風山的大門。”
無境雖然心事重重,可見到無念的憨態,卻也忍不住開懷一笑,對無念更加親切了。
“阿境,你個兔崽子跑哪兒去了?害得我們……”
一個身著青衫的家丁見到無境,馬不停蹄的跑了過來,眼中滿是怨怒之色,似乎想找個出氣筒一般,蒲扇般的大手便直接抓了過來。
可是他的魔爪還沒有接觸到無境,身子便如石化一般,僵硬在原地,仿佛被禁錮一般,動也動不了了。
“鎖形?!”
家丁雖然目不識丁,可林家畢竟是回風山旁支,裏麵高手如雲,耳濡目染,也知道自己受了回風山“鎖形術”的禁錮。
無念也犯不上去理會這種小角色,瞪了家丁一眼,笑道:“你就安心的呆在這兒吧。走,無境,咱們進去。”
無境衝著家丁撅了撅嘴,得意洋洋地笑了幾聲,一隻小手舉了起來,帶著一股狠勁,往那家丁的臉上閃去,可是猛然想起了什麽,手又緩緩地放了下來,淒然一笑,不再理他。
哼!
無境畢竟還是個孩子,有著好玩的一麵,向家丁伸了伸舌頭,做了個鬼臉,緊跟著無念的步伐,入門而去。
“阿境,給我站住!”
一聲怒喝從身後響起,顯然並非剛才那個家丁阿木所發。
二人同時停了下來,向後麵看去,卻見身形消瘦、獐頭鼠目的少年,年約十六七歲,正怒氣衝衝地看著無境,戳指罵道:“阿境,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災星,要不是我林家收養了你,你早死在路邊了,今天竟然敢帶人來耍威風。看我不教訓你。”
無境一窒,剛欲回駁,卻聽到無念的聲音在身邊響起:“這個獐頭鼠目的醜八怪是誰?”
“他是林老爺的外甥黃閣,常常用皮鞭打我,讓我和長尾火猿比賽爬樹,不管是輸是贏,都免不了一頓毒打。聽雨蝶姐姐說,他很笨的,雖然比雨豐哥哥大一歲,可功法卻不及雨豐哥哥。”
無境生來殘疾,再加上和長尾火猿住在一起,竟然學會了隻用上肢爬樹的技巧,可這也給他帶來了無盡的災禍,其中源頭便是這位黃閣。
無念並沒有說什麽,仿佛不屑與這種人生氣一般,輕輕拍了怕無境的小腦袋,以示安慰,示意入門。
豈料黃閣惱羞成怒,一聽無境剛才給無念所說的話,初時還壓住怒火,可越想越生氣,被無念這種無視他的舉動一激,當下再也不顧其他,發了瘋似的衝了上去。
黃閣身法如風,於衝過來的時候,便是法訣齊出,黃光耀眼,將他籠罩其中,一股勁風如潮水般撲了過來,倒也不可小覷。
無念身形一頓,左手扶住無境,右手袖袍一拂,藍光頓時狂盛如山,將黃閣的力量徹底抵住,趁勢向前一躍,攜帶著無境飛身而入,直接落入園內。
一進內院,便是一個巨大的廣場。
廣場呈八角狀,八個方位均立著一一尊石龜,神態相同,栩栩如生,龜首昂首向天,麵目猙獰,仿佛在咆哮蒼穹一般。
八座石龜之上,隱隱有靈光閃爍,看起來並無出奇之處,可是無念一眼看去,便知其中機關,該是有一種奇妙結界將林家籠罩,以作保護之用。
這林家號稱回風山的旁支,畢竟有不凡之處。
“無念哥哥,小心後麵。”
無境的聲音從身邊響起,卻是因為見到了不依不饒的黃閣也跟著進來了,氣勢洶洶,毫不退讓。
雖然知道自己的提醒可能是多此一舉,可無境還是忍不住喊了出來。
無念倒也承情,報以一笑,依舊不轉身,袖袍一拂,如山大力洶湧而去,將後麵黃閣身上湧出來的黃光徹底壓製下去,裹在其中。
又是袖袍一甩,藍光洶湧,從無念的指尖激射而出,從黃閣的眉心透了進去。
頓時,黃閣的身體也如石化一般,僵立在原地,動也動不了了。
“這是封印!沒有遇到功法比我高深的人,六個時辰之內是解不開的,和外麵的‘鎖形’是異曲同工。”
無念伸出兩隻手指,笑嗬嗬地看著無境,仿佛有意賣弄一番。
“無念哥哥真厲害,真了不起!”無境拍手而呼,顯然對無念由衷敬佩。
這個廣場乃是林家的武技場,此刻無境和無念的舉動,自然是引來了不少人的圍觀。
轉眼之間,林家之人已將無念和無境圍了個水泄不通,各個麵色不善地看著無境,讓無境心理麵也哆嗦了一下。
“阿境,你這個混蛋,這是帶人來找茬踢館嗎?”
“你真他娘的忘恩負義,若不是林老爺收留你,你早就病死街頭了。”
……
怒罵之聲,不絕於耳,不過無境早已習以為常,此刻更有無念作為靠山,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去告訴你家主人,就說回風山無念找他。”或許是聽了無境在林家所受的苦,無念麵色倨傲,毫不給林天昊麵子。
可是無念的話一出,周圍數十人皆瞠目結舌,或敬畏、或仰慕,很是興奮的樣子。
“無念?就是那個回風山的二弟子嗎?”
“聽說他是整個神龜山一派當中翹楚,很少有人能與其爭雄。”
“你們看,他好像和阿境關係不錯,那個廢人,怎麽會這麽好運,遇到這等傳奇般的人物。”
“哼,沒準兒是阿境在外麵犯了什麽事,人家找上門來了。”
……
竊竊私語,在耳邊響起,直讓無境和無念很不耐煩。
雖然無境痛恨別人叫他“廢人、瘸子”之類的話,可是他下定決心親自洗刷這些年的恥辱,當下強忍怒氣,將怒火壓在心底。
過不多時,人群豁然分成兩道,一男一女兩個少年從中而出。
男的一身青衣,麵容俊秀,正是林雨豐;女的明眸如水晶般明亮,身姿曼妙,自然是林雨蝶。
“阿境,果然是你這小兔崽子,你不說要離開林家嗎,怎麽又回來了?”
雨蝶臉上一喜,忙跑了過來,笑盈盈地看著無境。
無境尷尬一笑,不知該如何作答,餘光所至,卻見林雨豐麵色倨傲,仿佛有意在跟無念較勁一般,心念一轉,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也不再理會雨蝶,忙扯了扯無念的衣衫,示意他靠自己近一點。
無念一怔,報以一笑,將耳朵停在無境麵前,隻聽得無境細聲道:“無念哥哥,你小心點,看他們的樣子好像對你不懷好意。以前,就有人被雨豐哥哥接待的時候暗算,說是要給他一個下馬威,聽說足足在床上躺了半年呢。”
無念又是一怔,隨即打了個哈哈,站起身來,嘴角不動,不過聲音卻如蜂鳴一般傳到了無境的耳中:“嗬嗬,沒事,林天昊沒有出迎,反而讓兩個小家夥來接我,顯然是向我擺譜,嘿嘿,他們想給我立下馬威,還嫩了點兒……”
無境知道無念之能,不過這裏畢竟是林家,他們人多勢眾,免不了為他擔心,不過事已至此,也隻能相信他了。
他重重地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好你個阿境,出去轉了一圈,居然敢不理我了。”
林雨蝶的聲音再一次在無境耳邊響起,卻是滿臉怒容。
“哦,雨蝶姐姐,我現在有了一個新的名字,無境。”
林雨蝶一怔,心中默念了兩遍,隨即失聲笑了出來:“阿境……無境,不都是你嗎?你回來就好了,昨晚爹爹派大家出去找你,可都沒有找到。你知道嗎?昨晚城北的樹林中發生了大戰,整片樹林燒了個精光。”
“嗯,我當然知道了,昨晚我就在那個樹林裏麵,親眼目……”無境少年心性,想要吹牛一番,可一看到周圍冷漠冰冷的眼神,瞬間如掉入冰窖,剩下的話也縮了回去。
雨蝶剛想說些什麽,可前麵林雨豐的聲音卻響了起來:“在下林雨豐,不知道我表哥如何得罪了你,你要對他下手?”
林雨豐一臉陰沉,擠出人群,來到了黃閣身邊。
“他找我切磋,技不如人落得這個下場,難道……”無念話音未落,忽地臉色一變,眼中光芒一閃,往正北方向看去,卻見正堂之中,仿佛有一雙眼睛正在窺視著他,讓他也不得不重視起來。
“王八蛋,我殺了你!”
怒氣衝衝的聲音忽然從無念身後傳來,卻是黃閣身上的封印竟然被林雨豐解開了。
無念臉色一變,先看看黃閣,眼珠子一轉,又往正堂之中看去,心道:“看來林天昊果然對我有敵意,竟然相助林雨豐解開了封印。”
正堂距離此處至少百丈,隔了這麽遠的距離,卻依然能夠讓林雨豐借力,幫黃閣解開封印,他自認為林天昊的實力必然不在他之下。
無念打了個哈哈,也不點破,走到無境身邊,笑道:“兄弟啊,走,咱們去見林天昊。”
“這位大哥,在下林雨豐,既然你這麽有興致,就讓在下向向兄台你討教一下吧。”
無境生來聰明過人,想起剛才無念讓林家的人通報時已自報身份,此時林雨豐故意不揭破,想來已是下定決心找無念的茬,事後即便出了問題,將通報之後臭罵一頓,也可以推卸責任。
正這麽想著,無念卻是一聲冷笑,袖袍一甩,道:“憑你一個乳臭未幹的黃毛小子,有什麽資格找我切磋?”
林雨豐惱羞成怒,勃然大怒,更不多言,周身青光如火,熊熊而起,化作一條青色巨龍,往無念身上撞了過去。
無念臉色一寒,手上法訣一轉,一聲冷哼,“鎖形”二字一出,登時一股無形大力狂湧而出,將林雨豐的身子罩在其中。
無境滿眼欽羨之色,不知不覺中,眼睛有些脹痛,漆黑明亮的眼瞳也隱隱有些發藍。
無念本有些得意地去看無境,卻見他的瞳仁開始隱隱有些發藍,上麵仿佛畫著一副妖豔的圖畫。
無念微微一怔,忽地心生一念:“無境看到別人比武之時雙眼的能力便會顯現,我何不趁此機會好好見識一下呢?”
一想到此處,無念便將“鎖形”的力量卸掉,卻見林雨豐的身體再度如箭離弦,奔馳而來,雙手法訣齊出,往無念身上攻了過來。
無念有心一睹無境雙眼究竟有什麽力量,隻是一味閃躲,並不曾將林雨豐製住,反而左閃右避,和他玩了起來。
無境的心潮越來越激動,眼中的脹痛初時還比較嚴重,可漸漸地,仿佛適應了一半,那種感覺減弱了不少。
可是,他雙眼卻越來越藍,最終晶瑩剔透,如藍色的水晶一般,裏麵詭異的圖案,仿佛昨夜一般,成了一朵妖豔盛開的花朵。
“阿境,你的眼睛……”
雨蝶失聲驚呼,卻是注意到了無境雙眼變化,隱隱從無境身上感覺到了一種神秘的力量。
他有些癡狂,神奇的雙眼如饑似渴的注視著無念和林雨豐的戰圈,仿佛與生俱來的某種力量正在他身上顯現,讓他看清這奇妙世界。
看清那個遠離了他達十二年之久的世界。
無念雖和林雨豐交戰,可是雙眼卻不住地注視著無境的變化,隱隱覺得無境的雙眼裏麵有一股邪惡的力量,可是自己也說不好。
不過,事已至此,他也隻能將無境帶回回風山,讓他師父看看,看他能否辨別出無境的眼睛究竟有何奇妙之處。
無念需要的結果已經達到,也不想再跟林雨豐多加糾纏,豈料剛欲收手,便見到無境渾身泛起了熱氣,隱隱有淡淡的白光顯現而出。
定睛一看,無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無境身體周圍,隱隱有一絲熱氣,仿佛就是他當年剛開始修煉“古鍛密咒”時的樣子。
莫非,經過他奇異雙眼的功法,會被他學走?
心中閃過這個念頭,無念忍不住笑出聲來,衣袍一揮,將林雨豐震開,閃身到無境的身前,再度去打量他的雙眼。
那雙眼睛,如藍色的水晶,晶瑩剔透,那朵妖豔的花,共有三瓣,外形有點像玫瑰,可是卻比玫瑰更加妖嬈動人。
還不及他細細打量,無境的雙眼便暗淡了下去,身上隱隱出現的白光熱氣,也驟然消失。
無念輕輕拍了拍無境的肩膀,笑道:“好小子,你的眼睛確實很神奇,剛才有沒有脹痛?”
無境深深地吐了口氣,眨了眨已恢複如初的小眼睛,笑道:“沒事,剛開始的時候有點痛,不過過一會兒就輕了。”
“嗯,那沒事,應該是你還沒有適應的緣故。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我跟林天昊打個招呼,咱們便回去。”
無念轉過身去,再度朝林雨豐看去,道:“喂,兔崽子,打夠了的話,就歇一歇吧。”
林雨豐雖然生氣,可是也自知對方實力強橫,遠非自己所能敵,當下也頓住步伐,不再繼續挑釁。
“阿境,你的眼睛是怎麽回事,以前怎麽沒發現你的眼睛原來可以這麽漂亮。”雨蝶眼中綻放出異彩,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仿佛亮了起來,顯然很是歡喜的樣子,心中隱隱也有一絲妒忌,為何這麽漂亮的眼睛要生在一個雙腿殘廢、身患熱毒的人身上。
無境深深地看了一眼雨蝶,雖知道雨蝶是整個林家唯一一個照顧他的人,可是心中對林家的厭惡,也讓他連同雨蝶一起恨了起來,冷然道:“你要是和長尾火猿住在一起,和它搶飯吃的話,早就看到了。”
雨蝶一窒,情知無境所說的是實情,可是她看無境可憐,常常幫他出頭,對他也算是照顧有加,現在無境竟然說出這等話來,委屈之下,淚水嘩嘩而下。
“你混蛋……你、你不識好人心……我、我……”
傷心之處,雨蝶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便氣衝衝地往內堂跑去:“爹爹,阿境人欺負女兒……”
無念無奈地笑了笑,攤開雙手,神秘一笑,道:“臭小子,都不懂得憐香惜玉,跟人家小姑娘生什麽氣?你不是說你的雨蝶姐姐很好嗎?”
無境一怔,竟不知該如何回答,便低下頭去。
“吱呀吱呀……”
熟悉的叫聲,在耳邊響起,卻是有兩頭通體紅豔如血,尾巴幾乎達身體三倍左右的小猿猴跑了過來,一見到無境,便直接跳到了他的懷中,用頭去蹭他的身體,很是親熱的樣子。
“大家瞧啊,物以類聚,這畜生還是隻認得畜生。”林雨豐自知打不過無念,便趁機呈口舌之快,來損一損無境。
他是林家的王子般人物,說的話自然前呼後擁,一呼百應,立即引起了旁人的響應,頓時一片嘲笑,回蕩在耳。
無念聽在耳中,眼神瞬間冰冷,甚至有一種殺人的衝動。
豈料,無境卻一把將他拉住,苦笑一聲,撫摸著懷中的兩隻長尾火猿,咬著牙道:“無念哥哥,總有一天我會自己討回來的,你不要為我出頭。”
無念瞪了不遠處的林雨豐一眼,也不再多言,輕輕拍了拍無境的腦袋,以示安慰。
林雨豐看到無境竟然如此鎮定,倒是有些出乎意料,本不敢再無念前麵繼續撒野,卻見無念一副不想理會的樣子,還以為是怕了他們林家,當即得寸進尺,打蛇順杆上:
“你們看啊,這兩個畜生和他多親近,大家猜猜,哪一頭是他老子?”
“當然是那頭尾巴長一點的,一看就強壯,長得像咱們男子漢。”
“胡說,老子強壯的話,能生出一個斷了腿的孽種嗎?”
……
“哢嚓……”
是什麽聲音,如此恐怖?
是牙齒被咬碎,還是輪椅的扶手上被強行拗斷了一塊?
都有吧。
隨著滿園嘲笑在耳邊響起,無念幾次都有種出去大殺一番的衝動,可都被無境攔了下來。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無境的忍耐力居然如此之強。
或許,他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吧。
心中閃過這個念頭,更添對無境的憐憫之情,無念也不禁為之鼻酸,可是他知道,這份侮辱,無境想自己討回來。
“哦,我明白了,一定一頭瘸了的長尾火猿把他娘給上了,才生出這麽個怪物……”
無念終於忍耐不住,袖袍一揮,一股大力排山倒海般湧了過去,當場將兀自謾罵不休的那人震暈過去,一口鮮血狂噴而出,整個人倒飛而去,撞在廣場邊的那尊石龜之上。
那一個瞬間,所有人都靜了下來。
覬覦無念的神威,林雨豐也不敢再說些什麽,戰戰兢兢地往後退了幾步:“你、你想幹什麽?”
無念本想替無境出頭,可是還是忍住了,深深地看了無境一眼,不再多言,正了正臉色,向圍在四周的林家人道:“既然你們這群王八蛋不讓我見林天昊,好,那我親自去找他。”說完直接拉著無境,踏步而去。
看到無念如此氣勢洶洶,剛才又震傷一名同門弟子,林雨豐沒由來的怒氣湧上心頭,無念有多麽厲害拋到九霄雲外去了,隻想把無境和無念抓住,暴揍一頓,便高聲道:“來人,給我攔住他們。”
林雨豐在整個青陽城中地位非凡,直如王子一般,林家之人對他的話更是言聽計從,雖然知道無念功法超卓,可是仗著青陽城的勢力,仗著人多勢眾,卻也不將無念放在眼中,圍了上去,擋在前麵。
無念臉色一變,環顧擋著他的那數十身影,不由打了個哈哈,笑道:“旁支就是旁支,難成大器,這等跳梁小醜,除了給別人當狗,還敢擋在我前麵。”
“開!”
一聲怒喝,無念的身形被狂盛如山的藍光包裹其中,在他周圍,狂風如刀,將他和無境的身形包裹其中,璀璨耀眼的藍光如燃燒一般,幾乎可以逼退天際驕陽的光彩,刺人眼目。
幾乎同時,那些圍在無念身前的人竟莫名的分開,列在了兩側。
可奇怪的是,他們並沒有感覺到異樣,顯然無念的招數並沒有使在他們的身上。
作為回風山的旁支,他們自然清楚回風山一脈的異術咒法,以控製空間見長,無念所使的翻天、開天訣、天罩、鎖形等皆是如此。
剛才,他隻不過是讓乾坤挪移,在前麵的人群之中強行製造空間,將人群撐開,分在兩旁。
此乃回風山一脈的無上奇術,共有六種絕學,無念所學到手的,隻不過四種而已。
林家雖然貴為回風山的旁支,但傳下來的卻隻有“地覆”和“開天決”兩種而已。
雖然目睹了無念與八翅墨龍相鬥時的神威,可此時一見,仍然令他心血澎湃,一心隻想著趕快跟著無念,盡快變得像他一樣強,來洗刷自己的恥辱,來向林家人報複。
無念自然看到了無境欽羨的神色,微微一笑,身上藍光如綢緞般掠出一道,將無境攜帶上,化作一道流光,飛身而去。
耳邊風聲呼呼,吹得無境難以睜開眼睛,不過這種刺激的感覺,倒是讓他很享受的樣子。
等他再次睜眼之時,自己已經來到了林家正堂之中。
那裏,他從沒有來過,隻不過隔了老遠,在屋外的廣場上見過,不然他真要誤以為他來到了什麽陌生的地方了。
正堂之上,坐著一老一少,小的自然是剛才林雨蝶,不過此刻的她,被另外的老者宛如公主般的哄著,一看到無境,又氣衝衝地轉過頭去。
“嗬嗬,好漂亮的身手啊。”
老者深深地看著無念,撫掌笑道。
“老頭,你是誰?林天昊呢?”
像無念這等高手,完全可以感覺到麵前這個老者實力非凡,遠在他之上,該是林天昊無疑,此時他裝傻充愣,擺明了不將林天昊放在眼中。
“無念哥哥,他便是林老爺。”
無境在一旁提醒,已經從剛才的情緒中恢複了很多,可是眼中那怨毒的血色,卻還如剛才一樣。
無念一愣,滿麵堆笑,道:“原來你就是林天昊,嘿嘿,我是回風山無念,是我師父讓我來的。”
林天昊嘴角一抽,顯然對無念的無禮有些生氣,不過他畢竟身份非凡,怎麽能跟一個小輩生氣,付之一笑,道:“原來是無念師侄,不是說你師父要來嗎?為何卻是你來了?”
“我師父臨時有事,來不了了,所以我才倍受折磨,把八翅墨龍殺了還不算,還要攤上這種爛差事。”
無念說一句,林天昊的臉色便冷一分,幾乎要和林天昊撕破臉皮了。
“無念師侄,我的青陽城有這麽可怕嗎?”林天昊冷笑道。
“這是‘翻天’的修煉方法,我師父托我帶我過來的。”無念也不多費口舌,從懷中拿出一遝紙,拋給了林天昊。
林天昊本來顫抖的臉頰,因為這一遝紙展開了,眼中滿是興奮的笑意,忙攤開一看,確定是“翻天”無疑,方才滿臉堆笑,朝無念看去,笑道:“嘿嘿,無念師侄,快請坐啊……久聞‘翻天’有翻江倒海,顛倒乾坤的效果,你今天送來,想必早已練成此術了吧。”
無念微微一笑,既不入座,也不否認,道:“神龜山一派傳下五脈,五脈又各有旁支,功法各異,早已各揚其長,自成一路。我回風山一脈的這六路絕學,威力絕大,但是你也知道,這六路絕學與‘亡靈古咒’關係密切,如果功法不夠便強行修煉的話,很墮入魔道。所以,還請師叔約束門下弟子,等功法練到‘清靈層’的時候,再去修煉這路‘翻天’。”
林天昊連連點頭,眼中滿是這路奇妙絕學的修煉之法,也不知道有沒有將無念所說的話聽進去。
“無念師侄,你咋不坐呢?請坐!”
“不必了。”無念一甩袖袍,又朝無境看去,道:“無境身患熱毒,性命危在旦夕,昨晚遇到我,我們倆也算是有緣。所以,我要將無境帶去回風山,請師父他老人家幫無境解毒。我想,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林天昊一怔,立即想起雨蝶剛才跟他說過無境神奇眼瞳的事情,心中閃過一個念頭:世上哪有人沒事找事,去給自己找這種麻煩,照顧殘廢的阿境?這小子肯定想在阿境身上有所圖謀,莫非阿境真有什麽古怪不成?據蝶兒所說,阿境的雙眼會變色,難道說他有神奇的能力不成?不行,我不能把阿境交給他,先把他的身份弄清楚再說。
念及此處,林天昊微微一笑,道:“我看還是不必了吧。阿境身上的火毒,隻有用長尾火猿才能克製住,若是把他交給你們,萬一熱毒再犯了,那……”
無念冷笑一聲,朝無境看去,卻見那兩隻長尾火猿已經蜷縮在無境的懷中睡著了,長長的尾巴纏繞在他的腰間,和無境很是親近的樣子,可是他卻沒由來的火起,冷然道:“哦,原來你們把無境和猴子關在一起,是為了給他壓製熱毒,這點我倒不知。那不知你們讓他和猴子搶飯吃,這是不是為了將他的雙腿治好?”
林天昊臉色一變,生平還是首次被一個小輩當麵教訓,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越發難看。
“林老爺,我不要呆在林家,我要離開這裏。”稚嫩的聲音,悄然響起,回蕩在正堂之中,讓林天昊也無言以對。
“臭小子,林家有什麽不好,你為什麽要吵著離開?”林雨蝶俏臉含怒,指著無境道。
無境看著麵前這個美麗女子,斬釘截鐵地道:“我不想當你的寵物,不想當林家的玩物,更不想當一個廢物。”
被無境搶白,林雨蝶盈盈如水的眼中又亮了起來,氣急之下,又跑回林天昊的懷中,撒嬌道:“爹爹,我不要阿境走……”
無念在一旁看著無境的舉動,越發欣賞,總覺得這個年不過十二歲的小孩,絕非池中之物,心中更是非常欣慰。
“師叔,告辭。”
大袖一揮,藍光暴掠而出,化作一道流光,將他和無境的身子包裹其中,飛身而去。
“哎……無念師侄……”林天昊連忙阻攔,想喊住無念,可藍光如電,早已沒入天際,去得遠了。
看他的樣子,似乎對幫凶之事全然不上心。
或許,在他看來,這些事情都應該是青陽城城主付清楊該幹的事,各家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他才懶得去理會呢。
“該死,怎麽我就這麽倒黴呢?剛知道阿境有一雙奇異的眼睛,想對他好一點,他便跟著無念走了。氣死我了……”
林天昊不住地發著牢騷,待看到手上那一遝“翻天”的功法時,心情才好轉了起來。
“爹爹,你怎麽沒有攔住他們?”林雨豐也從外麵跑了進來,可目光卻停留在天際那道藍色的殘痕上麵,很不甘心的樣子。
“兔崽子,你說得輕巧,無念可是你雲師伯親傳弟子,聲名在外,可絕非浪得虛名。他奉命追殺八翅墨龍半年之久,昨夜,八翅墨龍已在他的手下化為烏有。要攔住他,哪有那麽容易?”
林雨豐撅著嘴,顯然一副不信的樣子。
林天昊嘴角笑著,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將手中的那一遝紙遞到他麵前,笑道“好小子,別想那麽多了,以你的天賦,隻要再今後的三年勤加修煉,修煉了這第三招‘翻天’,到時候即便是回風山的弟子,也不見得能爬在咱們旁支的頭上去。”
“這、這真是回風山的六大絕學之中的‘翻天’?”林雨豐喜形於色,他深知“開天訣”和“地覆”的神妙之處,此時又得到第三路“翻天”,自信勤加修煉,必定可以有非凡成就,又如何不讓他興奮。
想到日後笑傲蒼穹,憑借著三路開天辟地、顛倒乾坤的絕學在人群之中嶄露頭角,簡直讓他有些忘乎所以,嘴角不禁露出了略帶猙獰的笑容。
林天昊搶過“翻天”的法訣,收入懷中,正色道:“想要修煉這卷‘翻天’的話,便認真修行吧,現在想也是白想。”
一聽到嘴中的肥肉又飛了,林雨豐又撅起了嘴,道:“小氣鬼,什麽時候修煉,不都一樣嗎?”
“胡扯!”一聲大喝,徹底打斷了林雨豐的念頭。
“回風山的六種絕學與‘亡靈古咒’密不可分,裏麵有一種詭異的邪力,你練了這麽多年,也就麵前壓製住‘開天訣’,現在如果傳給你,那是害你。在你的功法修煉到清靈層之前,斷了這個想法吧。”
林雨豐情知父親所說的是事實,可心中還不是滋味,悶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林天昊看著兒子的憨態,臉上露出了慈祥的笑意,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端起一個青花瓷杯,裏麵是一杯清茶,茶香彌漫,沁人心脾。
林天昊吹了一下茶水上麵漂浮的茶葉,輕輕抿了一口,大是享受的樣子,可忽地神色又鄭重起來了:“豐兒,待會兒給你大師兄修書一封,讓他盡快趕快來。現在,咱們得為三年後的那次比武準備了,如果這次還不能打敗回風山派過來的弟子,那咱們旁支就永無出頭之日了。”
“爹,我說你呀……”林雨豐搖頭一歎,裝出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總把別人說的多麽多麽厲害,把自己人說的一文不值。大師兄苦修十年,他什麽實力,難道你還不清楚嗎?就算不學‘翻天’,也不見得會輸。”
林天昊氣極而笑,搖頭一歎,不去理會林兒子,反而往女兒雨蝶的看去,可奇怪的是,卻見此時的雨蝶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正在出神。
“蝶兒,你怎麽了?”伸手拍了一下雨蝶的肩膀。
雨蝶嚇了一跳,驚醒過來,抬眼往堂外的天邊看去,卻見白雲悠悠,剛才還殘留在天際的痕跡,此刻也已消散。
“爹爹,什麽事?”
“什麽事?!這話應該是我問你吧。你想什麽呢?”
“我……我也說不好,總覺得阿境有些奇怪,他的眼睛好像有魔力。”雨蝶怔怔地道。
“真可惜,沒有親眼見識一下他的眼睛。”林天昊長長一歎,剛欲向女兒說些什麽,卻聽見雨蝶又道:“我了解阿境,他一向有仇必報,將來肯定會回來找哥哥算賬的。”
林雨豐一愣,失聲笑了出來,仿佛聽到了天下最滑稽的事情一般:“我說好妹妹啊,你是不是發燒了,一個中了熱毒,隻剩下半條命的殘廢,找我算賬?”
雨蝶也覺得這個想法有些滑稽,有些不可思議,不過自從她看到無境詭異的眼睛時,便有這種強烈的感覺,是那麽真實。
“蝶兒,別多想了,你也要抓緊修煉,爭取這三年內能夠學到兩種絕學。”林天昊撫摸著女兒的一頭秀發,慈愛之色,溢於言表,若是這一幕讓無境見到了,他又會做何感想呢?
是妒忌林雨蝶好命?
還是恨自己命苦?
亦或是置之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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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念哥哥,飛得慢一點,我眼睛睜不開了。”
天際之上,風聲呼呼,無境的聲音在狂風之中,變得細不可聞,若非無念功法深厚,估計也難以聽清。
“混小子,這點苦都吃不了,還怎麽找林家那群王八蛋報仇?怎麽向他們證明你不是個廢物?”
無境一聽,立即掙開眼來,試著去適應這種極速飛行。
無念欣慰地笑了笑,又道:“你非常聰明,資質不錯,相信能夠讓師父收你為徒的。等得到師父的真傳,把功法修煉到‘清靈層’的話,你就可以像我一樣在空中飛行了。等適應一段時間,便不會有這種感覺了。”
無念心情大好,耐心的解說著,心中已認定無境是他的弟弟了。
“你說的輕巧啊,等火毒解了再說吧,都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像無念哥哥一樣呢。”
無境強笑一聲,一副憂心衝衝的樣子。
無念正了正臉色,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輕拍了一下無境的小腦袋,佯怒道:“你個混小子,瞧你這表情,難道我欠你錢了?你無念哥哥我是將你從墳墓中挖了出來,又不是將你裝進棺材,你至於這幅表情嗎?”
無境在臉上抹了一把,重重地甩了甩頭,大喊了一聲“好!”
爽朗的笑聲,回蕩在這片天地間,直上雲霄,懷中熟睡的長尾火猿,仿佛也聽到了什麽,在夢中換了個姿勢,依舊在他的懷中酣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