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戲弄

青陽城,林家,祠堂。

林雨豐兄妹披麻戴孝,準備殮葬已經被兩極族金鈴斬殺的父親。

“什麽?阿境來了?”林雨豐驚道。

一家丁甚是驚慌,幾乎連話都不會說了,隻顧點頭。

林雨蝶從旁站起,急道:“聽說他是兩極族的人,快去請城主和城中其他好手。”

那家丁諾諾兩聲,急忙跑走了。

忽地,一道白光如閃電一般從外尋進,直接停在祠堂之中,坐在了香台之上,把一應貢品香燭全都打翻在地。

“你……你是阿境?”林雨豐兄妹齊聲驚呼。

無境,在一夜之間,竟似老了幾百年,兩鬢黑發全都轉成了雪白之色,而頭頂之上,卻轉成了灰色。

一夜白頭!

他的懷中,抱著那個已經永遠離開他的優雅女子,仿佛他的血肉四肢一般,沒有放開。

“幽荷?她……她死了?”林雨豐又是一聲驚呼。

無境目光空洞,幾乎無視眾人的存在,抱起了幽荷,懸空而起,往香台後麵的幔帳尋去。

那兒赫然便是停放林天昊屍身的地方。

“聽說林天昊的棺材是玄冰水晶所做,我不嫌棄他用過的東西,你們重新去找吧。”無境淡淡地道。

林雨豐兄妹二人勃然大怒,忙搶步上去,可二人還沒有到無境身前,一股無形的氣勢彌漫開來,仿佛牽動著他們的五髒六腑,在他們的體內翻騰起來,一口鮮血吐出,身子也軟倒在地。

無境一直往前,但見這副冰棺明亮無比,裏麵躺著的林天昊的屍身清晰可見,頭顱已經被縫在了身體之上,和生前相差無幾。

他更不多言,將棺蓋打開,把林天昊的屍身隨手拋出,擦了幾遍之後,才將幽荷輕輕放入。

淚水打在她已無知覺的白皙的臉上,陰森冰涼之氣,從棺中彌漫開來,想來屍身可以永久保存。

他伸手托住玄冰水晶棺,扛在肩頭,二話不說,如閃電般離去了。

他,失魂落魄般的坐在比翼雙鳶之上,往東飛行,目光空洞,腦中總是幽荷的一顰一笑,盈盈笑意,那已經成為他一生之中,永不磨滅的記憶。

他,思緒複雜,有時候想,造成這一切的原因是什麽,是兩極族嗎?好像不是。

那是神龜山嗎?也不像。

那是鳳凰島嗎?沾得上邊,但不是全部。

那又是誰呢?

他沒有得出結論,隻覺得他和幽荷的命運,好像幾顆骰子,被什麽神秘的力量肆意玩弄,一夜之間,身世大變,三日之內,妻子香消玉殞。

就那麽如幽魂一般的躺在比翼雙鳶的背上,眼前完全沒有黑夜白日的概念,自己好像死了一般,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身體忽然一痛,清醒了過來,卻是已經回到了鳳凰島上。

他也不知道該不該讓女兒缺月看到母親,便去和秦婆婆商量。

秦婆婆悲從中來,對著幽荷的屍身哭了老半天,情緒這才穩定了下來,跟無境道:“先把公主安置在密室之中吧。小公主那兒,等合適的時間再說。”

無境目光空洞,點了點頭,忽地冷笑一聲:“公主?鳳凰島可沒有將幽荷當公主。”

秦婆婆怔了怔,看到無境對幽荷如此情深,這幾日來一頭黑發白了一半,想來幽荷的死對他打擊非常打,對無境原來的不滿於憎恨也消減了,歎了一口氣,忽地眉角一挑,想起一事,道:“公子,有件事,我不得不跟你提一下,前兩日,有一隊人馬經過神仙島,他們向我們討了些水,個個風塵仆仆,沒有多留,便開始趕路,我聽他們說,好像是往鳳凰島增援去了。”

無境眼前陡然一亮,道:“他們是些什麽人?”

秦婆婆道:“都是一些高手,領頭的是班桶。這人我以前見過一麵,不過他不認識我。”

無境稍稍沉吟,眼中閃過一絲殺氣,道:“秦婆婆,拜托您一定照顧好缺月,如果有事情,記得缺月身上的金剛介,我會趕回來的。”

秦婆婆一怔,道:“公主還沒有安葬,你又要離開?”

無境點了點頭,道:“看來兩極族應該真的在攻打鳳凰島,這等漁人之利不收,要找兩極族報仇,我要等多久,況且九九無相……哦,對了,幽荷什麽事情都看得很開的,不要把她下葬,我要永遠都可以看到她。”

他摸了一把已和自己血肉相融的九九無相,情知自己若是呆在女兒身邊,說不定什麽時候又再度變得瘋狂,還是先離開神仙島,把九九無相想辦法拿掉再說。

秦婆婆聽說鳳凰島被攻打,不免有些擔心,怔了怔之後,才道:“那公子你小心一點,有我和黑峰在,缺月小公主一定平安無事。”

無境頷首致謝,把正自花園中和黑峰玩的缺月抱在懷中,親熱了一番之後,乘上比翼雙鳶,向東方鳳凰島而去。

神仙島本就坐落在東海之上,對於修行之人而言,不停趕路,兩日兩夜便可趕到神仙島。可是,神仙島距離鳳凰島的距離,卻是極為遙遠,即便是像童靈子這等世間速度最快之人,也要行三日三夜才可以到達。

如果班桶他們真是去鳳凰島援助,而鳳凰島確實被兩極族圍攻的話,看來兩極族是在實行一個連環陰謀。

如今,即便這路援軍真的到了鳳凰島,鳳凰島真能幸免於難嗎?

三日奔波,終於來到了鳳凰島上。

冷月高懸,巨浪滔天!

那孤懸海麵的懸崖如鷹嘴一邊,伸長了脖子,如朝拜一般,望著天際深處的那清冷無比的月亮。

鳳凰島人向來迷信,崇信月神,故而這座孤懸海外的朝月崖,便是鳳凰島最神聖的地方之一。

鳳凰島的天氣也和神龜國差別很大,此時已經進入深秋,寒氣襲人,徹骨生疼。

風冷天高,朝月崖周圍,那一片片金黃色的銀杏葉在此時尤其明亮耀眼,如一片片金葉子生於樹上一般,遍布了整個鳳凰島。

他以前常來鳳凰島,可這次真身也到,卻仿佛感覺到了它的生命氣息一般。

他孤獨地屹立在銀杏樹林之中,眼前忽然有些模糊,出現一些虛影,有個美麗優雅的綠衣女子,在那落英繽紛之下,翩翩起舞,好不自在。

無境癡癡地前方,臉上出現了淡淡的笑意,他清楚地看到,有一個清麗無雙的美麗女子,身姿綽約,在月光清輝之中,隨著那輕輕飛舞的漫天銀杏葉子,瀟灑飛逸,如九天仙子歡歌載舞,美麗不可一世,當真天姿國色,美豔絕倫。

清輝如許,星光璀璨。

盈盈而下銀杏葉子,散發出隻有深秋時分才會如黃金一般明亮耀眼的光彩,仿佛也屏住了呼吸,望著那無與倫比的美麗身姿,緩緩而下,生怕攪了他們的興致。

那金黃光鮮的樹葉,銀杏林間飄飄而舞,如繁星隕落,輕輕灑下,竟給人動人心魄的震撼,或許,以生命為賭注,散發出的光彩,才是世間最動人的,又或許,生命盡頭的時光,往往才是最美麗的。

在幕天席地的銀杏葉子中,她笑著,最終又停了下來,站在他的對麵,大口喘息,道:“無境,看到你這樣,我實在放心不下,我喜歡看到以前的你。”身影忽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