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變身
夜風淒厲，吹著紛紛細雨斜飛而下，打濕了明亮的白玉廣場。比翼雙鳶生性喜歡幹淨，早已飛得不知所蹤，到未知的地方避雨去了。
下方，一柄巨劍指著天際深處，被如山大力當空壓住，似乎連呼吸都停了下來。
那本是她用來對付對手的全力一擊，可對手實在太厲害了，竟用自己的力量來對付自己。
這股大力是那麽巨大，以至於，巨劍的劍柄附近一丈方圓內，都龜裂開來，一道道深痕四散分開，通往各處，蜿蜒向前。
可是，這生死兩盼的時刻，竟沒有人去注意他們的戰況，甚至連無境的動作也緩了下來。
隻因為，他們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神秘清脆的梵唱吸引而去。
籠罩在接霄殿前的輕輕梵唱。
馮回燕向四周一看，心中更急了，雙手交叉，剛欲挽出法訣，將冰翎從無境的壓製下救出，可是，老巧仙竟然出現在了她的身邊，臉上隱隱有歡喜興奮之色，向馮回燕點頭道：“仙介神殼的印記降臨了，咱們先看著吧。”
馮回燕急得直跺腳，大聲道：“他要是得到仙介神殼的印記，那翎兒就……”她忽然間想到了什麽，柳眉一展，道：“你是說，得到仙介神殼印記的應該是……”
“不錯，應該是她！”老巧仙輕輕地點了點頭。
馮回燕眼珠子一轉，恍然大悟，道：“哦，是了，仙介神殼，往往是給身在死亡邊緣，用不屈不撓意誌苦苦支撐的人身上。看目前形勢，應該是翎兒要得到仙介神殼的印記了。”
她一想到此處，登時眉開眼笑，喜得恨不得馬上跑去跟雲天化、雷弩、班桶等人炫耀一番，說他們忘憂穀的小輩弟子當中，也有人得到仙介神殼的印記了。
目前，神龜山一派的年輕弟子當中，除了聲名鵲起、名震四方的鬆州城的火楓、完璧鏢局的水杉之外，這該是整個神龜山一脈的弟子當中，第四人得到仙介神殼的印記。
至於曾經那個驚才絕豔，讓無數人都為之傾倒的神秘人，早就淡出視野，被不知多少人給遺忘。
回風山大弟子。
那已經成了一個謎，被視為神龜山之恥，嚴禁任何人提及。
未久，神秘梵唱竟似一段神秘樂曲在神龜山上聚集在了無境和冰翎僵持的那道光柱周圍，如蝶戀花的活物一般，繞著這道將判生死的綠光開始飛舞旋轉，如饑似渴地尋找著什麽。
忽地，那神秘的聲音如見到了渴求已久的物事，如歡舞般起伏，且漸漸拔高。
最終，那神秘不可見的梵唱又開始急速轉移，往下方那柄苦苦支撐，正在顫抖的巨劍上麵飛去。
梵唱在那瞬間消失在了花雨劍周圍，可是，那柄正在苦苦支撐的巨劍竟然如蘇醒重生一般，本已暗淡下去的靈光在瞬間不知暴漲了多少倍，且變得精純，亮如明鏡。
那突然蘇醒的神秘力量忽地湧射出一股無與倫比的大力，將上空那道已經壓倒了自己的如山大力衝了回去，且乘勝追擊，帶著馳騁九天之勢，往上方衝去。
轟隆！
一聲巨響，在高空炸響，光彩流轉，不斷的閃爍，將整個神龜山都照亮了。
雪翼一呆，隻覺得整個世界都在離自己而去，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雷政峰逼退紫韻，如箭般跨步而出，將雪翼扶住，一股靈力從她的後心送入。
結束了嗎？
很多人心中產生了這樣一個疑問。
眾人臉色，或喜或憂。無念等人麵色蒼白之極，一點表情也沒有，盯著那團還不曾消失的光彩，不住地哆嗦。
終於，那道在天空炸響的綠光暗了下去。
夜空如洗，漆黑如墨，全無半點光彩。
隱約中，一道白影緩緩地降下，落到了地麵之上。
誇嚓！
雪羽梨絨重重的摔在了地麵之上，也不知它是什麽材料做成的，竟然沒有摔壞，當真是奇異之極。可是，雪羽梨絨之中，那曾經帶給無數人震驚的白衣少年，竟然不見了。
生不見人！
死不見屍！
廣場上，那道綠光如初升驕陽一般，緩緩升起，待得綠光收回之時，冰翎的身影從中顯現而出。
她顫抖的白玉般的手中，握著花雨劍，蒼白的臉看起來並沒有為這來之不易的勝利而喜悅，反而，像是有種未知的害怕，在眼中不斷閃爍。
“你……你，是你殺了無境，是你殺了他……”雪翼在雷政峰的救助下，已經醒了，跑上前去，指著冰翎，悲痛不已地叫道：“你連我也殺了吧。”
冰翎呆住了。
“當啷”一聲，花雨劍從手中脫落，無視堅硬勝鐵的白玉石般，劍刃如插在豆腐上，全部沒入了其中。
“想……想，咳咳，想殺我，你們還沒有那個能耐……咳咳……”
熟悉的聲音，從夜空深處傳了下來。
是那麽虛弱，仿佛連聲音也在哆嗦。
“賊……賊老天，偏偏不讓我死……咳咳……哈哈，好，我今天就打個痛快。”
夜幕深處，一個白點漸漸變大，緩緩地降了下來，懸在半空。
他滿身衣衫，已被剛才一擊毀得千瘡百孔，左臂之上的傷勢極其嚴重，鮮血不斷地沿著手臂滴下。
一滴、兩滴……
妖異的天倫眼，光彩暗淡，看起來也很是虛弱的樣子。
雪翼癡癡地望著那夢中出現過千百次的身影，無聲地落下淚來。
忽地，她也飛身而上，本欲指著他的鼻梁臭罵一頓，可是周圍群人虎視眈眈，無不想要加害無境，她也顧不上了，一拉他的手臂，急道：“快走吧，你還有幽荷母子，去找她們吧。”
這句話，也不知道她是用多大的勇氣說出來的。
無境身子一抖，心中苦痛在剛才的大戰中被徹底激發，想人生憂多樂少，命運坎坷，還不如一死了之，被雪翼一言，又起了求生之念，可心中還是記著無天之死，難以釋懷，冷然道：“你記住我的話，等我找到引蝶的時候，一定會殺上鬆州城，替無天報仇。”
靈光閃動，身形晃動而起，卻是兩極族的幻影術已然使出，在不斷的閃爍變化中，往四麵八方而行。
老巧仙臉色一變，高聲道：“快拿下！”
其實，不用他下令，紫譽等人早就想去把無境給截下來了，可是四麵八方，幾十道白影不斷閃爍變化，根本看不清哪一道才是無境的真身。
那瞬間，老巧仙已凝神觀察，看出其中一道靈光極像是無境的真身，本欲伸手指出，讓弟子追查，可是猛然想起剛才判斷金鈴真身失誤，而他現在判斷的這道白影又不像是急於脫逃，往山下而走的白影，當下便收起了手指，不再指揮。
他稍稍沉默後，又高聲道：“別管他是虛是實，五個人追一道影子，全力追捕，務必擒回來。”
他話音剛落，冰翎拔出插在廣場之中的花雨劍，如帶著癡狂一般，追逐著往神龜山深處而行的那道白影而去。
老巧仙眉頭一皺，看著冰翎遠去的身影，跟旁邊的馮回燕道：“師姐，當真是奇怪之極。”
馮回燕轉過頭來，看著他，奇道：“怎麽了？”
老巧仙道：“有兩點，其一，我憑直覺，冰翎師侄和無境之間的關係不簡單。”
馮回燕微微一怔，隨即搖頭，歎了一聲，道：“翎兒也有苦頭要吃了。孩子們的事情，我本不該多嘴，可是如今……”連連搖頭長歎。
老巧仙眼角一挑，奇道：“莫非她和無境之間，真有什麽其他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