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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正是滿月時分,月滿如輪,遙掛天際,繁星點點,仿佛激動的眼睛。
荒島之上,海風時急時緩,一陣陣從二人身旁掠過,仿佛追逐嬉鬧的孩童。
忽然之間,黑袍人的雙眼緩緩睜開,麵具之下,雖看不到他是什麽表情,不過卻可以聽出他仿佛在輕聲歎息。
正在打坐的無境也被他的輕歎之聲驚醒過來,打了個哈哈,但見夜色深沉而淒冷,黑袍人縮在夜幕之中,也不知他為何輕歎。
“你的進境很快,若非雙腿傷的太重,限製了血脈流動,估計還可以更快的。”黑袍人的慨歎之聲更加強烈,不過聽起來倒好像有些弦外之音,似乎還在想著其他什麽事情。
“嘿嘿……”無境傻傻一笑,被人稱讚之時,也不知道該作何回答。
“好了,我另有要事,必須連夜離開,現在就送你回回風山吧。”
雖然無境早知道黑袍人呆不了多久,不過此時還是忍不住有些悵然,輕聲道:“那我們什麽時候還能再見麵?”
“嗬嗬,我不能常來見你的,這次之所以穿成這個樣子,也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等時機到了,咱們自然會見麵。對了,千萬不要忘記我交代你的事情。”
“不會忘記的。”無境毫不猶豫地回了一聲,忽地又想起了什麽,急道:“我沒有通過師父的測試,當不了他的弟子,所以我不要回回風山了,我會將你教我的東西練好的,到時候也能憑自己的力量闖出一片天地的。”
“哈哈……”黑袍人忍不住又笑了出來,蒼老的聲音,仿佛有幾分戲謔,“我教你的這些東西,隻能讓你防身,幫你彌補一下雙腿殘疾的不足。你想靠這些東西便創自己的天下,那是遠遠不夠的。聽我的,回風山乃神龜山五脈之一,底蘊深厚,博大精深,遠非你所能想象,如果你真的想向林家證明你自己,那就一定要去回風山。”
黑袍人自然還有著另外一番打算,礙於無境的特殊身份,他一直都擔心他會走上邪路,如果能夠讓他得到雲天化的教導,這種情況自然就不會發生了。
所以,不管他教給無境的東西到底有沒有用,他都要將無境重新帶回回風山。
“那好吧。”無境沉默了一下,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白光如電,忽然間劃破黑暗,二人的身影宛如鬼魅,消失在荒島之上了。
茫茫大海,壯闊無邊,天邊星辰,仿佛觸手可摸。
無境忽然間想起了什麽,臉上露出了好奇之色,將眼睛輕輕閉上。
記憶之中,那幅“天極三疊圖”在從腦中翻了出來。
腦中電光一閃,剛開始還是一副普通的地圖,可在無境心神凝聚去看的那一刹那,仿佛整個乾坤都開始動搖了。
山川疊起,河水飛馳,縱橫之中,又添加了一層,層層疊疊,變化無窮,在那一刹那幻化成了“三疊圖”。
無境這次一開始便將心神凝聚,朝著天空看去,待感覺到四周都靜了下來,這才放眼去望,果然見到一副山川重疊,萬物拔高,仿佛自己身在天外,注視著下方山川大地。
看到如此壯麗神奇的景象,無境心中也是怦怦而動,胸中豪氣登生,隻覺得天地盡在懷抱,萬物沉浮,掌控著世間。
忽地,他的目光一凝,竟然發現了一點奇怪的景象。
這個意念中的世界,“天極三疊圖”中的畫麵,仿佛是流動著的。
身邊,雲層如紗,飄渺穿行,仿佛,還有風的感覺。
天邊,星光璀璨,晶晶閃閃,顯然是動態的。
這是地圖嗎?
莫非從這幅地圖中所看到的畫麵,全都是這個真實的世界?
無境心思恍惚地思索著,忽地心念一動,如果他意念之中所看到的地圖其實是真正的神龜大陸的話,那麽如果讓他找到回風山,應該能看到水雲天和胡淵等人。
若真的如此,天地三疊圖豈不是可以看到世間任何一個角落,即便萬水千山,隻需意念一動,眨眼間即可到達。
想到這兒,心中狂喜無限,視線也隨之而動,可身念處在雲層之中,視角稍稍一轉,隻覺得天暈地旋,仿佛整個世界都轉了起來,讓他有些頭暈眼花,還沒有來得及調整,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腦中意念與他的靈魂完全相通,在黑袍人攜帶下飛行的真身,也是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黑袍人的身法,簡直如光如電,甚至比雲天化都要快得多,這點單看他從雲天化的眼皮子底下將無境帶走,便可以看出,而待他發覺無境已經暈厥之時,已經停在了回風山下的醉翁石上麵。
“怎麽回事,他怎麽暈……”話音未落,他的臉色忽然一變,警覺地往身後看去,卻見不遠處,一人坐在湖麵之上,瀟灑自若,那個象征性的棗紅色酒葫蘆,也放在嘴邊,悠閑地品著人間佳釀。
此人除了雲天化,還能是誰呢?
“多年不見,別來無恙吧。”雲天化的聲音,輕輕地響起。
黑袍人倒沒有多大反應,緩緩地轉過身來,看著不遠處滿月湖麵上,那個如坐平地的雲天化,輕輕一笑:“是好多年沒見了,你什麽時候拿著乾坤壺當酒壺了,這我倒是不知。”
雲天化微微一怔,臉上閃過一絲黯然,當然隻是瞬間,連黑袍人也不曾看清。
“這世間之事,原本就難說的很,就好比無境,竟然成了我雲天化的弟子,你說是吧。”雲天化將酒壺一收,目光一凝,隻見紅光一閃,人已經停在了醉翁石上。
“嘿嘿,你說的很對啊……”黑袍人和雲天化都已經知道了無境背後的秘密,彼此之間,自然心照不宣了。
頓了一頓,黑袍人轉過身來,上下打量了一下雲天化,笑道:“真想不到你這些年來的功法又精進如斯,不過會不會教徒弟,那可不是由功法說了算的。”
“哈哈,會不會教徒弟,這得問你了,哈哈,要不要把你的弟子帶過來,和我的比一比?”雲天化打了個哈哈,似乎也知道這黑袍人不懂的教人之事。
“我自然不是說這個,這孩子的身份太特殊了,又受了這麽多的苦,說起來也與我有一些關係。”
“與你有關?”雲天化心頭一凜。
“不錯。正是我把他從鳳凰島救出來,送給了百草村風家撫養,他身上的熱毒,我實在是束手無策,隻能給找以販賣藥材為生的風家去撫養他了。可是,在他們照看了無境幾年之後,便開始討厭他,恰好那次發生了天災,他們便借機逃走,將無境一人留在百草村,讓他自生自滅。”
“啊?原來無境的養父母還活著?”雲天化吃了一驚,對無境的甚是遭遇更加同情,看著那稚嫩的臉龐,眼中露出慈愛之色。
黑袍人看著無境,搖頭一歎道:“我剛才說你會不會教徒弟,並不是說你能把徒弟教的多麽厲害,而是你能把他教成一個什麽樣的人。他的身份,你也知道,如果走上邪路,必定為禍無窮。”
“這還用你說,我自然了解這其中風險。”雲天化白了黑袍人一眼,看他們倆的樣子,似乎毫無防備,看來關係還不錯。
“既然你知道的話,那不妨再告訴你一件事情。他正在被兩極族的追殺,而且追殺他的人大有來頭,千萬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與他有什麽關係,更不能讓人知道他的身份,不然他可就危險了。”
“什麽?連兩極族也在追殺他?”
“不錯,當年我正是從兩極族的手下將他救出,至於這其中因由,連我也不太清楚。這些年來,兩極族的人不斷的找我,就是想從我手上找出這個孩子的下落,若非我逃命的手段了得,估計也是在劫難逃。”黑袍人輕輕地點著頭,聲音聽起來很沉重,頗有幾分疲憊之感。
雲天化的眼神,在瞬間冰冷了下去,看起來十分鄭重,眼神之中有一道冷厲的目光漸漸閃爍,就連旁邊的黑袍人也是心頭一凜。
“話我已經說的很明白了,該怎麽保護他,你應該清楚。”
話音未落,黑袍人身形一晃,白光一閃,已不知去向。
雲天化看著兀自沉睡的無境,臉上露出一絲柔和的笑意,待酒葫蘆再度舉到嘴邊之時,酒鬼之態,又是顯露無疑,不禁打了個哈哈,笑道:“兔崽子,恭喜你,通過了我雲天化的測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