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境眉頭一皺,心想:“既然是陰護法嗜鬥尊者和皂袍蝙蝠去殺他們二人,陰護法又為何在最關鍵的時刻出手相救呢?”這時卻不再插嘴。
隻聽得金鈴續道:“陰護法累得滿頭大汗,一看便知消耗了不少的力量。她像是教訓了嗜鬥尊者和皂袍蝙蝠幾句之後,便轉過身去,手臂一甩,把整個茅屋掀掉了。裏麵,嗜色尊者似乎已經死了,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而養元使懷中抱著兩個嬰孩,正在無聲落淚。”
“陰護法什麽也沒有說,手指一指,一股紅光射出,從養元使的胸前穿過,輕輕一劃,將養元使切成兩半,餘勢不衰,連趴在地上的嗜色尊者的頭顱都從身體上切走了。養元使雙手一鬆,懷中的兩個嬰孩落在了地上,不知是死是活。養元使本是五持器使之一,手中血魔花可讓族人起死回生……”
無境感懷身世,想起那兩個嬰兒的命運,怕是凶多吉少,後麵的血魔花雲雲,也沒有聽清,更沒有在意。
金鈴神色黯然,續道:“養元使隻是手持法寶的使者,並不多大能耐,護法一擊,焉能躲過。護法的目光立即看到了兩個嬰孩身上,什麽也不說,隻是手指一挑,一道細如繡花針一般的紅光激射而下,往那兩個嬰孩身上射去。豈料那個時候,嗜鬥尊者忽然飛馳而下,手掌一撐,將那一擊擋開。可護法那招名叫‘天光火柱’,豈是等閑招數可以比得了的,後勁不斷洶湧而至,餘勢不衰,打到了兩個嬰孩的身上。兩個嬰孩同時“哇哇”哭了起來。”
又是一聲驚雷從頭頂轟過,可這次,卻是在身後那凝神靜聽的眾弟子的心中炸響了,反而是無境,卻變得很安靜。
神龜山中,多有血性男兒,聽到如此殘忍毒辣的手段去對付同族眾人極其兩個剛剛出生的嬰兒,多半人臉色動容,甚至有咬牙切齒之輩,恨不能出現在當年的朝月崖,去挽救那兩個無辜嬰兒,哪怕他們是兩極族的人,那也都是後話了。
許多弟子都指指點點,竊竊私語,眼中憤恨神色,顯露無疑。
雲天化的臉上也露出了不忍之色,似乎已經知道了這個故事的結局,一向醉洶洶的臉上在此時完全被人世間最真摯的感情徹底掩蓋,為那曾經的對手惋惜,甚至,連手也開始顫抖了。
金鈴看著眾人的表情,嘴角**,似乎在冷笑,續道:“為了查看個究竟,我又往近摸了點距離。這次,我聽到了護法和嗜鬥尊者爭吵的話頭。嗜鬥尊者說:‘陰護法,他們二人已死,又何故連這兩個嬰兒都不放過呢?’陰護法冷笑了幾聲,道:‘族中繁衍,全由族人生產血魔靈,吸收天地靈氣而來,這種人畜般繁衍的而來的怪胎,乃是兩極族之恥,自然不能存於世間,務必殺個幹淨。’嗜鬥尊者大聲道:‘既是這樣,該在族中公開審理,商討兩個嬰孩該如何處置,也輪不到你擅自做主。’護法根本不理他,瞪了他一眼,削天割地的‘天光火柱’又從指尖射出,往那兩個嬰兒身上射過去。我的目光也隨著天光火柱射過去的方向看去,可在那瞬間嗜鬥尊者已經身形晃動,迎了上去,和陰護法大打出手了。”
雖然嗜鬥尊者生為兩極族人,他要保護的那兩個嬰孩也是兩極族的後代,可此時,神龜山眾人無不生出了惻隱之心,暗中祈禱,希望嗜鬥尊者能將陰護法打敗,把那兩個可憐的嬰孩救下來。
聽得金鈴道:“陰護法一生,隻有兩招,一招便是天光火柱,另外一招從不輕易出手,幾乎沒有人見過。可是他僅憑著那一招指尖射出的天光火柱,和嗜鬥尊者打了起來,轉眼間已占盡上風,凡是被他指尖劃過的地方,即便是一座大山,也像豆腐一樣被從中切開了。”
“皂袍蝙蝠身為六靈戰士,這等尊者和護法之爭,他根本沒有資格插手,便靜靜地站在一旁。可是護法尊者之戰,實在是太過凶猛激烈,波及範圍之大,連鳳凰島也大受其害。皂袍蝙蝠便躲到了遠處。”
“嗜鬥尊者向來好鬥,一打起來,便停不下來,除非分出勝負。尤其是當此時,他的對手是實力比他高得多的陰護法之時,過了不多時間,便紅了眼,飛身入海,在水中開始動作了。”
“當時,我躲在暗中想,嗜鬥尊者和嗜色尊者同為尊者,親如兄弟,他來對付嗜色尊者,實非出於本願,那時嗜色尊者已死,他心情激動,和護法不依不饒的鬥起來,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我正這麽想著,可是忽然之間,整個大海狂湧而起,水位升高,轉眼間已有百丈、千丈之餘,蓋過了孤懸海外的朝月崖。我從未見過有人能憑借著一己念力控製大海,更沒有見過能夠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居然製造出那麽不可一世的海嘯。”
“那被嗜鬥尊者控製的海嘯如活物一般,往護法身上蓋去。我的目光也盯著那滔天而起的海嘯,可是眼角忽然間掃到一絲金光,可那道金光轉瞬即逝,以至於我根本沒有看清發生了什麽,不過,我看得分明,那道光在那是掠過了養元使和嗜色尊者的身旁。可是,我還是抑製不住好奇心,躲到高處,定睛一看,那兩個嬰孩居然不見了。”
“這微弱的變化,不光我發現了,皂袍蝙蝠也發現了。他在遠處喊道:‘護法,三尊者,兩個嬰孩被人救走了。’陰護法眼光一閃,看了朝月崖上一眼,隨即厲聲道:‘快追!’皂袍蝙蝠得到命令,靈光一閃,帶著他那上百隻令人惡心的蝙蝠,跟在那道金光後麵而去了。可幾乎就在同時,嗜鬥尊者也分心了,收起招數,拔天海嘯唰唰注下,打了下去。那海嘯之威何等之強,等水流消失之時,嗜色尊者和養元使的屍首都被大水衝到茫茫大海中去了。”
“我怕嗜鬥尊者和護法發現,同時還想看看那兩個嬰孩的生死,便繞到岩石後方,也往那道金光消失的方向追去了。”
無境感懷身世,想起自己被父母拋棄,也等同於無父無母,不禁開口問道:“那嗜色尊者和養元使都死了嗎?”
“哈哈,死了,當然是死了!”卻是八臂寒蛛大笑著接口,盯著無境,露出略帶猙獰並且輕狂的笑容,道:“族人的元神血魔靈一死的話,喚靈使便能夠感應到。雖然養元使能讓所有族人都死而複生,可是醫者不能自醫,她又如何能夠讓自己轉活?沒過多久,喚靈使便感應到兩個血魔靈死了,當時族中並無其他人死亡,自然隻能是他們二人了。”
此時,金鈴緩緩地將目光移到了童靈子身上,道:“那道金光,便是你的徒兒飼奴吧。”
童靈子深深地籲了一口氣,點著頭:“不錯,正是飼奴。”
所有人一齊將目光往童靈子那幼小的身子上移過去。雖然他看起來不過十歲出頭,可是充滿稚氣的臉龐之上竟然像是飽經滄桑,看盡人世冷暖一般,充滿了蕭索、黯然。
天地蕭蕭,神龜山上,一片寂靜。
本來漆黑一片的廣場,竟不知何時燃起了四團熊熊烈火,正在廣場四個角落,插上了四根柱子般的蠟燭。濃煙升起,燭火撲撲而起,竟像是在努力的夠著上方的什麽未知東西一般。
童靈子將身子轉了轉,有意無意地看了無境一眼,道:“正是飼奴冒著生命危險把兩個嬰兒從朝月崖上麵救走的。當時,我們本在朝月崖附近修煉,可是我看到天空之中有異象,似乎有人在打架,便讓飼奴去查探一番,過了大半天,飼奴竟然帶回來兩個嬰孩。那兩個嬰孩,一男一女,是龍鳳胎,那個男嬰的受了極其嚴重的傷,渾身鮮血留個不停,已經奄奄一息,那個女嬰的傷勢雖輕,可小小的手臂之上,一塊皮肉被燒焦了,極其可怖。到現在,我還記得那兩個嬰兒的慘狀,還有當時他們身上那股烤肉的味道。我、我一輩子都忘不了……”童靈子嘴角抽搐,似痛惜,似不忍,似害怕,仿佛完全陷入了幾多年前的那場噩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