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的血魔靈籠罩了整個天地,在那廣袤無垠的土地之上,在這悠悠天地之間,它們猖狂地到處飛舞,縱橫世間,吞沒了這片天地,那錦繡河山,竟是那麽脆弱,在血魔靈所經之處,被堆積如山般的白骨和江河般的血液所籠罩,這裏,不再是人間。

那是一片煉獄!

下一刻,所有人血魔靈仇視的目光全都投到了他的身上,一個個張開獠牙大口,往他撲了過來。他無助地向神龜山伸出了援助之手,可它們的目光之中,竟充滿了絕情與冷漠,除了將他趕出門外,竟還無情地追在他的身後,將他逼得無路可去。

……

那一刻,留守在他身旁的,卻隻有那依舊秀美絕俗的麵龐,隻是那個身影有些模糊。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疲倦地睜開眼來,透過昏暗的光芒,那張歲月中熟悉而溫柔的臉出現在了他的眼前,略帶嫵媚的笑容,是如此蕩人心魄。

雪翼!

下一刻,他嘴角微微一笑,無力地趴在某處,又沉沉睡去。

無盡的黑暗再度吞沒了一切,他的身體泡在了滾燙沸騰的鮮血之中,到處蒼蠅亂飛,腥風撲鼻,聞之欲嘔。

他的鼻子**著,那鼻中血腥的味道竟也越來越濃,而且這種感覺從最初的虛無縹緲變得漸漸真實,就好像,他真的置身於一個充滿鮮血的世界。

這次,他真的睜開了眼,剛才那股疲倦的感覺消失不見。天空之中,隱隱透過窗縫,電光依舊,雷鳴電閃,看似更加猛烈瘋狂了,仿佛帶著無盡的狂怒之氣,在訴說著什麽可讓人怒發衝冠的憤怒之事。

他的目光緩緩地從那剛才閃爍出刺眼電光的窗戶上收回,涼風習習,從那縫隙中傳來,吹得他腹背有些陰冷。

可是,那股在夢中聞到的血腥味,竟似變得更濃了,就好像,風吹來的方向,便是血腥之源。

他眼睛惺忪,眼前卻漸漸變亮,眼光自然而然地往那腥味傳來的方向看去,一片殷紅的血液覆蓋了整個地麵,而那地麵之上一大灘血漬,一道血紅的痕跡從中流出,如紅色的蟒蛇,一直延伸向這邊……

老四!

一個被鮮血染紅的軀體倒在床下,那熟悉的容顏,赫然便是無天。

他吃了一驚,猛然拾起,卻發現他剛才是全身赤裸地爬在床上,連一張被子都沒有蓋,而無天渾身是血,身體僵硬地倒在床頭。

轟隆!

又一聲驚雷,驚天動地,帶動著他的心一起劇烈的跳動了一下。

那瞬間,仿佛整個天地都靜了下來,那殷紅的鮮紅竟是那般刺目,那僵硬而熟悉的麵容,嘴角略帶笑容,竟都讓他的心髒懸在半空,不再動彈。

他的內心似乎在狂喊:“這是夢……”

可是,如此真實的血腥味,如此清晰的雷鳴聲,都告訴他,這並不是夢。

他從未遇到過如此大變,此時竟目光呆滯,呆呆的望著那距離自己不到三尺的僵硬的身體,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的心神漸漸鎮定了不少,緩緩伸出手去,推了一下那已經冰涼僵硬的身體,輕輕地道:“老四,老四,你……你是不是又在惡作劇?”

他的內心多麽希望這一切都隻是一個玩笑,可從未有過的莫名的恐懼,在此刻完全充斥了他的全身各處,那顫抖的手不斷的觸動那冰冷僵硬的身體,希望他忽然間跳起來,和自己開個玩笑,可事實證明,那並不是玩笑,無天也不會再和他開玩笑,那從未接觸過的冰涼的身體,從未見過的如此蒼白如僵屍般的可怖的麵容,幾乎讓他當場暈厥。

房間一處,雪羽梨絨正安靜地呆在那兒,似乎全然不知剛才所發生了什麽恐怖的事情。

“老四,老四!你快醒過來……”他終於大喊出聲。

或許,是聽到了無境的呼喊,無天緩緩地抬起眼皮,上氣不接下氣地叫了一聲:“小……師弟……”

無境大喜,忙應了一聲:“我在,我在這兒,你這是怎麽了,是誰,是誰?”

無天微微一笑,無力地搖了搖頭,咳嗽了兩聲,道:“沒……時間了,聽……我說。”

無境重重地點頭,眼淚再也抑製不住,從眼角流下:“你說,你說,我聽著。”

“紫韻……我和紫韻,有個……孩子,他……他快兩歲了。我們……不敢跟我們倆的師父說,而我……我又不想……成家,那個孩子……咳咳……”

無境淚眼朦朧,急道:“你先別說話,我帶你去神龜山,師父一定有辦法救你的。”說著便欲閉眼開啟天極三疊圖。

無天急道:“聽……聽我說,沒……時間了。”

無境隻好又重重地點頭,連連稱:“好,你說,我聽著。”

無天道:“告訴……紫韻,我……我其實……其實一直都很愛……她的,告訴她,我……我先走一步了,讓她照顧……照顧好孩子……”

無境連連稱好,不住地點頭。

無天微微一笑,伸出那隻沾滿鮮血,已經冰涼的手,抓住無境的左手,眼中閃過一絲恐懼:“小心……雪……翼……”撒手而去。

他全身大震,悲痛不已,抱著無天的屍體放聲大哭。

無天死了,莫名其妙地死在了這間女子閨房之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雷雨卻絲毫不見減弱。他哭了一場,可心中還是悲痛不已,不過此時神智也漸漸清楚,開始注意房中。

他的潔白若雪的衣服整整齊齊的疊在床頭之上,他隨手一拿,已將其穿好,身形晃動,已躍上雪羽梨絨,緩緩地行到無天的屍身旁邊。

他的心開始撕裂般的狂喊,種種和無天往日生活玩耍時的情景紛紛湧入腦中,點點滴滴,揮之不去。

他唯一的舉動,便是看著無天的屍首,流淚!

雷電依舊,屋外傾盆大雨已經下了好久了,這間閨房之中,也不甚昏暗,隱約中可見那圍繞著燭火飛動而衝到火焰之上的蚊蟲,呲呲一聲,化為灰燼。

那閃動著的燭光,將二人的影子投射到對麵的牆壁之上,起起伏伏,一切宛如往昔,是那麽的平靜,除了偶爾聽到的哽咽之聲:“老四……”

又不知過了多久,他的目光被無天胸膛上插著的一根幾乎讓他窒息的凶器——梨絨飛箭,吸引而去。

“啊?”他眼前在瞬間一亮,心中吼叫了一聲,緩緩地伸出手去,將那插在無天心口的梨絨飛箭拔了出來,雖隻是借著那昏暗的燈光,但他已經徹底肯定,殺死無天的凶器,的確是他的梨絨飛箭。

一支被折斷的梨絨飛箭!

是誰?

是誰殺了老四?

他這麽問著,忽然想起睡夢中迷迷糊糊看到了雪翼的影子,又聽無天臨死前的遺言“小心雪翼!”

憤怒讓他的眼睛變得血紅,那股被封印的藍光,似乎有寵寵欲動之勢,一而再,再而三從眼中飛掠而過。

雷電交加,沒有絲毫要減弱的樣子,一如剛才,仿佛帶著絕望在發泄一般,和那內心撕裂般的狂喊之聲成同一種節奏。

他手中拿著那半截梨絨飛箭,神情呆滯地望著那已經死去多時的無天,徹底陷入了絕望之中,用隻有他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重複著:“原來倒影中看到的事情真會發生……”

原來倒影中看到的事情真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