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炭火之蹤（二）
如果可以的話，我會帶著這隻強壯的、體力和耐力都更好的工蟻單獨前行，前去擴大搜索的範圍。但無論如何，天上已經是星河密布，我們需要休息。
我閉上眼睛之後，便很快便睡著了。耳邊不時傳來巨蟻牙齒的碰撞聲響，不知道這是不是那些巨大的昆蟲，正在相互之間傳遞著什麽信息。
然而，這一覺卻睡得並不踏實。我剛剛進入夢鄉，就感覺到有幾顆明亮的星辰，緩緩降落到了我的臉上。這星辰深邃，悠遠，就像是那帶著無盡神秘的黑曜石。
“張浩，快醒醒！”我被一個低沉而又急促的聲音喚醒了。
我睜開雙眼，終於明白了在我麵前的星辰是什麽，是師父和曼珠沙華的眼眸。
“怎麽，難道天已經亮了？”我猛然爬起身來，卻發現夜空中的星星依舊閃爍，而且夜風不是一般的深沉。
“怎麽，出了什麽事？”我不由的問道。
“不錯，徒兒，是味道！”師父沉聲說道。
“味道，什麽味道？”我立刻提高了警惕，深深的呼吸，卻發現空氣依然寒冷而幹燥，並沒有出現什麽古怪的味道。
“是炭火的味道。”師父十分肯定的說道：“在東北的方向，正飄過來煙氣。在那個方向是，一定有人正在使用火堆取暖。”
“煙火！”我的心中猛然的一跳。
在大漠之中，荒涼一片，人跡罕至。在什麽樣的情況之下才有可能出現煙火？
答案隻有一個，那裏有停留在在黃沙之上過夜的人們。而我們來到這裏，就是為了找人的。
“張浩，我和師父也都覺得，很有可能這些炭火便是‘洪荒時代’科考團的成員點起來的。他們這麽多人手，如果夜間感到寒冷的話，一定會點火取暖。”曼珠沙華輕聲說道：“這要問你，是不是趁著夜色追擊他們這夥人？”
我深深的吸了口氣，看了看她們兩人，重重點頭。
加上已經驚慌爬起來的老包，我們四個人立刻翻上工蟻，朝著師父辨認的方向騎行而去。
夜間在大漠中行進，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感受，神秘的大漠躺在天幕的懷中，就像是能夠吞吐一切的黑色海洋。
身上和臉上，都因為夜風的吹拂感到冰涼，但劇烈的心跳卻讓我的胸中變得滾燙起來。
大概是知道我們追擊的任務十分重要，此刻工蟻不知疲倦的使出了全身的力氣，盡量讓爬行的速度達到我們的期望。
大概行進了十幾公裏的樣子。師父忽然手臂一揮，阻止了巨蟻繼續前進的腳步。
“不遠了，這裏的煙熏味道已經很濃了。最多我們距離那裏的火堆隻有三、四公裏的路程。”師父異常確定的說道：“翻過這座沙丘，我們就立刻減速，盡量緩慢的靠近，不能引起他們這夥人的注意。”
然而，等我們登上麵前沙丘頂上的時候，卻已經能夠看到星空之下，繚繞在半空的青煙。清白的煙霧帶著蒸騰的熱氣，在我們麵前不遠的地方，肆意的散發著熱量。
遼闊的沙漠之中，一旦麵前沒有阻礙的時候，視線非常清晰。能夠親眼見到炭火煙塵的痕跡，也就是說，我們所追蹤的目標已經位於視線可及的範圍之內。
“張浩，稍等一下……”曼珠沙華忽然叫住了我，取出一件小巧的黃色物品，在我麵前輕輕晃動。
“這不是他們這夥人使用的對講機嗎？”我先是一愣，立刻認了出來：“這東西有什麽用？”
“你難道忘記對講機是做什麽用的？”曼珠沙立刻道：“一般國內能夠買到的對講機，實際通訊距離隻有一公裏多一點。再遠就超出信號範圍了。而這是國外進口的設備，通信距離遠得多，甚至能夠達到五到六公裏。如果對方也在使用通話，我們在這裏就應該就能夠監聽到他們的信號才對。”
我點點頭，將對講機接了過來，想也沒想就將信號調到了固定的頻率之上。
100.10。這個頻率是之前我和師父還在“洪荒時代”科考團的時候，所有團員通訊使用的固定頻率。然而，此刻這個頻率之上沒有任何的信號，隻是“沙沙”作響。
我不由得啞然。很顯然，既然威廉姆斯帶著自己的隊伍和我們其他人分道揚鑣，而且是為了另外不可告人的目的。穩妥起見，自然會使用另外的頻率了。
驅使著巨蟻，沿著炭火煙氣的方向緩緩前進著。我在前進的過程中，一邊密切的留意周圍的動靜，一邊調試著手中的對講機。
如果能夠聽到對講機中傳來的話語，便知道威廉姆斯和他的人此刻正在做些什麽，我們也能采用最合適的方法和他們“打招呼”。
大概繼續朝前行進了一公裏左右，用去了二十多分鍾的時間，忽然從對講機裏麵傳來了一個英文單詞：“prettygirl……”，緊接著便又是沙沙的聲響。
我的神經立刻緊張起來，連忙進行微調，搜索著剛才的那個聲音頻段。果然，當我調節了幾格之後，對講機中傳來的聲音變得清晰起來。
雖然聲音斷斷續續，而且夾雜著一些我完全聽不懂的日語和西班牙語。但是其中的英文部分，我還是幾乎聽得明白。
從這些人聲的間隙裏麵，傳來了旖旎的音樂聲音，還有恣情放縱的笑聲。似乎這些人正圍繞著火堆，進行著一場狂歡。
“她真是個不錯的女孩子……”
“在沙漠裏麵還能見到性感的比基尼，真是一種幸運！”
男們吹著口哨，帶著曖昧的語調，不時傳來碰杯的聲響。
我的眼前出現了這樣一族畫麵。
威廉姆斯的手下，的確有一名西拔牙的女孩，叫做莉莉婭。很顯然，莉莉婭此刻應當正在火堆旁邊跳著性感妖異的舞蹈，用來取悅同行男人們的荷爾蒙。
這對於那些外國人來說，這幾乎不算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也就是他們熟悉的一種娛樂方式而已。但是在我聽來，卻是罪惡的、地獄來的行徑無異。
因為正是這些人，擋在了我通往亡靈國度的去路之上。除此之外，還搶走了艾瑪最珍貴的東西。
我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將拂塵銀槍緊握在了手中。
心裏卻在想象短兵相接之後的情景：加上威廉姆斯在內，對方一共有這麽多人手，究竟應當攻擊其中的哪一個呢？當那一張張或者熟悉或者陌生的麵孔在我的腦海閃過，我深深的感到，實在是沒有理由不從威廉姆斯下手。
“張浩，我知道那個叫做威廉的美國人是你小妞的舊情人，就留給你了，其他人交給我們如何？”曼珠沙華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
“不行！”卻是跟在最後麵的老包，不解風情的緊握著拳頭：“我一定要讓那個洋鬼子知道我們當地人的厲害！”
忽然之間，我的鼻子裏麵鑽進了一股煙火氣息。連我都能夠聞到這樣的氣息，說明已經距離他們的營地相當靠近了。
然而，此刻我卻隱約覺的有些不對勁的地方。就好像在黑暗之中，正有著幾雙陌生而又邪惡的眼睛緊緊的盯著我。
當然，這隻是我的一種感覺而已，我們的周圍靜悄悄的，什麽都沒有。
“究竟是什麽事情不對勁呢？”我在消除了這種恐懼之後，捫心自問。
“徒弟，你怎麽了？是不是聽到了什麽？”師父見我眼神閃爍，不由的沉聲問道。
“沒錯！是聲音！”我不由的低聲驚呼起來：“既然已經距離他們營地這麽靠近，而這群人正在圍著火堆唱歌跳舞狂歡，為什麽我什麽都沒有聽見？”
我的聽覺遠比一般人要明銳的多，如果已經到了能夠聞見炭火氣息的距離，在這麽寂靜的夜空之下，我不可能聽不見任何動靜的。終於明白了我的不安在何處，竟然是因為我什麽都沒有聽見。
“一定是之前對講機裏麵傳來的聲音給我造成了錯覺……”我立刻想心中的顧慮說了出來。
然而，還沒有等大家有所反映，夜空中便傳來了幾聲悠遠而又冗長的聲響。
“砰，砰砰！嗖！”
沒有任何的防備，我們的身體就變成了東倒西歪的模樣，身下的原本磐石一般的巨蟻也沒有來由的失去了支撐的力量。
“吱吱……”
巨蟻磨牙慘叫，我們也隨著巨蟻的身軀一同栽倒，幾乎將多半個身子都埋在了腳下的黃沙之中。
“砰，砰！”
又是兩聲悶響，在距離我身邊三四米的地方，頓時揚起了一陣煙霧，煙霧過後，是兩個不大不小的坑洞。
“這幫混蛋，他們手裏麵有槍……”我終於明白了發生了什麽事情，不顧一切的朝著前麵而動沙堆滾了過去。
而師父和曼珠沙華則不像我像樣幸運，她們的麵前，並沒有一米多高的沙堆屏障。
她們兩人隻能夠順勢躲在已經中槍倒下的巨蟻身軀之後。
又是一陣槍響過後，我測過臉去，看到那幾具工蟻黑色的身軀上，已經出現了數個爆裂的缺口。從裏麵流出了粘稠的汁液，全都和甲殼碎片以及附近的黃沙混合在一起。
直到所有的巨蟻都不再動彈，槍聲方才停止住，
我的耳朵緊緊貼向地麵，聽到了均勻急促的聲響——那是兩匹駱駝一前一後、急速狂奔的聲音。
“嗶嗶……”
對講機中忽然傳來了急促的英文對話。
“威廉，你說得對！真的有人在跟蹤我們……好在陷阱奏效了，我們狙擊到了四個目標，已經將那些垃圾打掃掉……”
“收到……”在這番對話結束的時候，從電波之中，傳來了令一個我十分熟悉的、帶著幾分狂傲的標準美式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