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是十二年前的事了,當初皇後娘娘以太子妃的身份與太子大婚,入住東宮,照以往的規矩,也是這一日將兩位側妃迎進東宮,住在西廂的兩閣之中。那一夜,太子與太子妃在婚房內行夫妻之禮,我這個小丫頭就在外麵聽了一夜的曲。”

“可是西廂傳來的曲?”紀嬤嬤撇著嘴插言而問。

“可不是!”雲衣點點頭,“那一夜的曲可謂是纏綿悱惻,聽的叫人心醉,可這曲起先都隻是琴音,不料到了後半夜竟是有笛聲相伴,絲竹相合竟是絕妙,連我這個不懂音律的丫頭都聽的迷了心,您說說像對音律書畫向來興趣很濃的太子又怎麽會不為所動?結果好端端地一個洞房花燭夜,太子竟是牽著太子妃一起到了西廂房這邊來,將撫琴吹笛的兩人找了出來,結果,竟是那兩位才進宮的側妃。”

“這我聽說了,說那夜裏她們兩個是一起聯手勾了聖上的魂!”紀嬤嬤說著就是一臉的鄙夷之色。倒是雲衣搖搖頭:“這您弄錯了,紀嬤嬤。是蘇惠媛蘇錦衣她有心擾之,便假以琴音抒情而擾,倒是那董溫儀聽著琴音動聽,一時按捺不住才以笛聲相陪,結果倒把自己給搭進去,弄的太子妃相當的難堪。”雲衣說著歎了口氣,似是很為主子不平。

“無論怎麽樣,她們兩個都是不對的啊,這姐姐的好事被攪了,姐姐不是要氣壞了?”柳玉蟬撅著嘴巴立刻姐姐叫曲起來。

“主子您說對了一半。當時身為太子妃的皇後娘娘也的確是生氣的,畢竟這事換了哪個女子都會覺得這兩人是可惡之極了。可是太子妃也是善琴懂曲頗有才藝的人,她當下隻是以一曲會友,在西廂裏也彈奏了一曲,結果董溫儀依舊以琴音相伴,後來那蘇惠媛便也合了音,讓聖上開心不已。那夜,聖上照著規矩牽了太子妃回婚房成禮,但董溫儀的美貌和才學也在聖上的心裏留了影。三日婚期才過,他便去了董溫儀的跟前,足足待了五日,才去了蘇惠媛那裏。”

“這個我知道,你說過,董溫儀是被皇上十分寵愛的。”柳玉蟬也歪著腦袋插言。

“是啊,董溫儀貌美如仙,出言溫如水,舉止輕如絮,她總是不多言,喜歡靜靜地在一處坐著,或吹笛,或讀書,或落墨,總之東宮裏的人,人人都覺得她似是個仙子,有些不食人間煙火的味兒。”

“可不是,終日裏倒是常和一隻貓說話,自己就跟個貓似的,誒,你還記得那貓嗎?好像打董貴妃薨了之後,倒是沒見了。”紀嬤嬤突然想起了貓便問了一句。

“哦,那貓啊,死了。”雲衣不在意的答著。

“死了?怎麽死的?怪說我後來就見不到了呢!”紀嬤嬤似乎有些大驚小怪。

雲衣放下了手裏的核桃說到:“我也說不大清楚,聽說好像是……”雲衣看了看四周小聲說到:“聽說好像是給毒死了。”

“那位下的手?”紀嬤嬤地眉毛抬了起來。

“這可不敢說,但您說除了她,又能是誰?”雲衣說完就縮了脖子。

“你們兩個別在我眼前打啞謎好不好,我要知道!”柳玉蟬立刻不依了,抓著雲衣就問:“到底是誰?是什麽?你給我說清楚。”

“好好,主子,奴婢這就講給您聽,但是您聽了可要把這些爛在肚子裏,畢竟皇上下了旨意,說這事不許再提的。”

“好,我應,你快講!”柳玉蟬全然的好奇,滿口答應。

“當時啊,聖上十分的寵那位董溫儀,對蘇惠媛也是比較疼的,畢竟她也長的很美啊,而且那蘇惠媛常常都在董溫儀那裏,和她終日裏談論曲藝,時間長了,聖上也自不會冷落了她。隻是太子妃就相對冷了些,畢竟大婚之後,她便住在東廂房,總不好往西廂裏去。再說了,太子妃也是知道自己身份的,所以隻有一切都認了。”

“那姐姐不是很委屈?她為什麽不去找皇上呢?她可是太子妃,算是妻啊!”柳玉蟬問完這話又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麽,畢竟她就是庶出,她娘可不是老爺的妻。

“貴妃娘娘,太子妃這位子可不是那些老百姓家中的主母,成天去爭風吃醋的,太子妃就是將來的皇後,她是要母儀天下的。”紀嬤嬤說著便笑了:“這個我是清楚的,當初太後選了您姐姐做那太子妃就是說了清楚的:一國的皇後可不是隻憑長的妖,會些手藝就能選了去,皇後隻能是端莊知禮的大家閨秀,要賢良淑德,要知道國體是什麽的。”

“對,紀嬤嬤說的是,皇後娘娘就是明白這些,所以她當太子妃的時候,根本就不出聲,隻終日裏管好東宮的瑣事,根本不多說一句,甚至還體貼的關心著兩人的一切起居,務必做到盡心盡力。這樣過了大約半年吧,董溫儀便主動來找太子妃了。”

“她找姐姐做什麽?不會是耀武揚威吧?”

“不是,這董溫儀才不和那蘇惠媛一樣囂張驕橫,她就是清高些,平日裏不出聲也不大愛湊熱鬧。她說自己喜歡太子妃這優雅的舉止,也喜歡太子妃賢惠的品性,便想和太子妃親近一些,兩人也常常能一起論下曲藝和書畫什麽的。她倒是被太子妃的好品性給感動,所以一心想和太子妃成好姐妹。”

“那後來呢?”

“後來,自然是太子妃和她成了好姐妹,可這麽一來,蘇惠媛就不高興,常往東廂來冷嘲熱諷,不過呢太子妃素來好脾氣,加之董溫儀那不冷不熱的性子,三人倒也做了姐妹,常常一起論曲藝比書畫,日子久了,倒也和睦,而且聖上也算是雨露均沾。隻不過到底是寵愛著董溫儀,還是常宿在她那裏。”

“我呀聽你說的真想看看那董溫儀長的什麽天仙容貌!”柳玉蟬說著撅著嘴,心裏卻有些莫名的吃味起來。

“主子,這可難了,皇上說了不許大家再提以前的事,這董貴妃的畫像您可不好看到,若您真的想看隻有去找皇後娘娘了,興許她能帶你去看看……”

“得了,我才不去自找麻煩,你接著說吧,後來呢?”柳玉蟬嫌麻煩的擺了手,專心的聽故事了。

“後來啊,因為那蘇惠媛的大小姐脾氣叫人難伺候,董溫儀便和太子妃走的近些。可是,蘇惠媛心胸狹窄,她見不得,就當著太子妃的麵說董溫儀偏心,還經常的發脾氣,弄的太子妃和董溫儀兩個都不好兩人單獨見麵論曲。就在這個時候,先帝爺大行,聖上登基,太子妃成了皇後,董溫儀成了貴妃,而蘇惠媛也做了賢妃。按照祖製,登基之初,孝期便過,皇上立了新元,也要選一些秀女進來充填後宮。這事本就是祖製,定下來的怎能有變?皇後按照祖製,與皇上提及時,董貴妃就是跟前。她當時沒說什麽,可到底心裏不大樂意,就在賢妃麵前多了嘴。賢妃那脾氣,當即就衝到皇後麵前問皇後娘娘是不是覺得自己不被寵愛就想借刀殺人。”

“啊?”柳玉蟬愣住了,她完全沒想到這賢妃比那錢貴嬪更是囂張。

“貴妃娘娘您別驚訝,那賢妃自持得寵,又生的美,從不把人放在眼裏,也就董貴妃比她漂亮,她能忍著點,其他人她才不管,老身記得,她呀還曾給皇上摔過臉色看呢!”紀嬤嬤說著就冷哼了一聲。

“她還敢給皇上臉色看?”柳玉蟬覺得無法想像,在她的認知裏,皇上就是天,皇上說什麽就是什麽,誰都不可以忤逆他的意思,誰都不能在皇上麵前放肆,所以她一想到一個女人敢給堂堂的皇上臉色看,她就覺得太不可思議,但卻沒察覺自己常常在皇上麵前就似一個孩子,很多時候也不夠謙卑與敬重。

“貴妃娘娘,這您就不知道了。皇上其實是個很仁慈的君主,而那賢妃呢也是寵慣出的脾氣,這美人撒嬌起來又難保也不是一種美,所以摔了臉色不也沒事?不瞞您說,就連太後都說賢妃那是慣壞的丫頭,眼裏分不出高低。”紀嬤嬤說著就依舊是滿臉的不屑了。而雲衣則說到:“都說到哪裏去了?這後麵的可還聽不?”

“聽聽聽,你接著說。”

“她去找皇後發脾氣的時候,偏偏皇上累了,宿在內堂裏。當時我在門口當差,要攔她,可她隻管衝撞進去,哪裏讓我說話,結果她才把皇後罵了,皇上就出來訓斥她不分大小,不知尊卑,更不似妃子,要她回去思過,並給皇後賠禮道歉。賢妃當時脾氣大,竟是說皇上偏心,轉身就去了,直把皇上晾了個難堪。這事傳到了董貴妃的耳中,她便覺得都是自己多嘴,讓賢妃那直腸子的去惹了事,她便去了賢妃那裏想著勸和,可哪知賢妃脾氣大,不但不領情順著台階下,倒罵是貴妃故意整她。董貴妃那是小身子骨,這一氣就氣出了病來,愣是昏了過去,結果太醫說她體虛又陰氣重,常年抑鬱,心肺弱,要好生調理,不得生氣不能驚嚇。”

“想不到這就氣出病來了?她還真是弱……”柳玉蟬口裏自語著,可紀嬤嬤卻搖了頭:“她也是紅顏薄命,因著這一場病倒給賠了命!”

“啊?貴妃就這麽病死了?”柳玉蟬立刻大驚小怪起來。

“貴妃娘娘,您要說‘薨’字。”紀嬤嬤知道柳玉蟬是什麽底子,但該提醒的還是要提醒啊。

“哦。”柳玉蟬不好意思地低了頭。

“貴妃娘娘,您聽著雲衣姑娘給你講吧,這貴妃要真是因病而薨哪裏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她可是被嚇沒了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