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流雲過眉變,日暮鼓影轉眼遷。
轉眼已是六月初,天高陽大,甚少有人於午間外出,個個都縮在宮房內避暑,知懶而休,少行而墮。
柳玉蟬也不例外,甚至比別人更是貪睡犯懶,常常連午飯都不進,就躺在床上休憩。這一日正在床上躺著呢,卻聽聞皇後姐姐倒來,便急忙套上一層紗衣,要出殿相迎,可才行到殿門口,姐姐柳玉蝶就已經進了殿。
“玉蟬見過姐姐!姐姐怎麽正午過來了?”柳玉蟬已經習慣了隻姐妹一起時親近一些,見皇後身邊隻跟著秀兒便有些隨意的上前詢問。
“別的時候忙,隻有這正午的時候,反而閑著,我素來沒午休的習慣,隻犯睏了才眯上一會。這不:在殿裏的時候也想著有些日子了,便過來問問,如何?可是有信兒了?”柳玉蝶拉著柳玉蟬一邊行往桌前就坐,一邊輕聲問著。
柳玉蟬聽姐姐一問,知道她問的是什麽,當下臉上紅了些,卻是低頭說到:“不過是葵水晚了些日子,還未見期,如今倒沒覺得有什麽異樣,更不像姐姐說的什麽會犯惡心……啊……”柳玉蟬說著,忽然嗬欠湧了上來,話才說了一半,便以手捂著打了個嗬欠,而後不好意思的衝著姐姐吐了下舌頭。
柳玉蝶瞧在眼裏唇角一勾輕聲問到:“妹妹最近總是犯睏?”
“是啊,這天熱了,鬧的我跟沒睡夠似的,明明早上起來的時候還覺得精神不錯,可一到近午的時候,我這瞌睡就來了,都是這天太熱,叫人犯懶……”柳玉蟬解釋著,又打了個嗬欠。
此時雲衣已經捧了茶到了跟前,見著此景便笑對柳玉蝶說到:“皇後娘娘,我家主子近日裏一直犯懶,也不思進食,加之葵水未至,要奴婢看隻怕是好事將至了,您看是不是請個太醫來給瞧瞧?”
柳玉蝶聞言點點頭,轉身看向秀兒:“悄悄地去請,就說我有些不適。”
“是。”秀兒應了退了出去,柳玉蟬便抓了姐姐的手:“姐姐,你有不舒服?”
“傻妹妹,我哪裏來的不舒服?這不明擺著是請太醫過來給你看看嘛。”柳玉蝶笑著拍拍妹妹的手。
“既然是給我瞧,那就光明正大的瞧唄,為何還要藏著掖著的?”柳玉蟬不解姐姐的用意,便出言詢問。
“你不像她人有害喜的情況,雖有犯懶等事,但畢竟天熱也算常見,為求保險,你我還是低調一些好,若是真有喜了,再做打算也不遲!如果隻是天熱給鬧的,你我還需再努力,總好過讓人知道你不舒服,多惹注意的好。”柳玉蝶輕聲解釋之後,衝著柳玉蟬說到:“姐姐希望會是好消息,這些日子,姐姐都圍著那陸悠韻在轉,如果可以,姐姐希望可以伺候的是你!”
柳玉蟬聞言便衝姐姐一笑,不好言語什麽,端茶自飲卻心中想著姐姐那話的意思,知道若是未中還要再努力,當下又有些緊張了起來。
這時小環捧著一些糕點入了殿,放在了桌上:“皇後娘娘這是禦膳房新送來的果脯糕點,您嚐嚐。”
柳玉蝶聞言笑了一下,點了頭,卻並未動作,而柳玉蟬一見小環進來,怕姐姐有些話不好說,當下便衝小環說到:“小環啊,這裏不用你伺候了,大正午的,你也去休息會吧,晚上了好陪我遊下園子。”
小環點著頭急忙退出了殿,卻並未回往自己住的小屋,而是在殿前的石桌前站住了:“為什麽主子現在總是把我支開呢?經常讓我做這做那的,卻和雲衣兩個在殿裏嘀咕些什麽。而且每次皇後來,她都說不用我伺候。人家不就是宮裏的老人,你用著順手嘛,也不至於這麽攆我啊!”小環有些不滿的自喃,卻不想被出殿準備取些水果的雲衣聽個正著,當下她眼一轉便徑直走到小環身後,直往小環耳邊貼去說到:“你呀,知足吧!”
小環猛然一聽言語嚇的歪了身子,當歪頭看清是雲衣時,自然臉上有些掛不住,但是還不等她說話,雲衣卻抱怨了起來:“哎,真不知道你怨什麽,要怨的話,也該是我怨吧!”
“你得小姐器重,你有什麽好怨的。”小環撅著嘴,略紅著臉嘟囔在口。
“如果這樣的器重是好事,我啊,寧可讓給你!”雲衣說著往小環跟前一坐說到:“還是自家的小姐疼自家的奴婢,端茶倒水的這些,是這個不用你做,那個不用你來。跑前跑後的差事,也總是我再跑,這麽大熱的天你得了便宜在房裏和主子一樣的睡覺,這會倒好,還覺得自己吃了虧,真不知道我這忙前忙後辛苦成這樣的,有什麽好叫你不平和羨慕的,要是你喜歡大熱天的跑來跑去,我拜托你等會就和主子說去,那我們兩個就可以換一換,我也能偷懶在屋裏睡個好覺,晚上了還能陪著主子賞花遊園,全然的清閑自在!”
小環看著雲衣邊說邊擦汗捶胳膊的樣子,撇了下嘴:“真的是這樣嗎?可是我怎麽覺得是主子事事都要你而不要我呢?”
“你呀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雲衣說著歎了口氣:“我在宮裏也算是個老人了,各處的人不說有著人緣,起碼也是混個臉熟,而且各宮各院的講究和規矩怎麽也是可以倒背的人了,主子想免得麻煩處處用我,這有什麽不對的呢?倒是你,說是和我一樣的奴婢,但像你這麽清閑的可很少見了,主子是你的小姐,她疼你,免得你處處受人臉色,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陸昭媛有孕在身,全宮上下都是看人家臉色的,很多人不都對咱們主子冷了臉了嗎?倘若你喜歡看人家的冷臉和眼色,那下回主子叫我去做什麽,我就托給你,到時受了委屈的,可別來怪我!”
小環一聽這話,心想是這麽個理,再看雲衣一臉的無奈神色,心說自己怎麽就置著閑氣,當下就不好意思地衝雲衣一笑:“雲衣姐姐您別生氣,我隻是覺得小姐親你不親我,就……”
“就吃起閑醋了唄!”雲衣說著噗哧一笑:“你呀,真是的,你可是和主子一道進來的隨侍,難道你覺得我可以比的了你嗎?辛苦就是我的,受人臉色也是我的,而你卻還不高興,真是對你沒有言語了。”雲衣說著起了身:“好了,您去睡覺休息吧,晚上陪主子逛花園,我呀現在給裏麵的兩位端水果去!”說罷也就起身走了。
小環看著雲衣的背影吐了下舌頭,心中怪著自己不懂事,也就不再念想而回去休憩了。
很快,秀兒帶著一位年紀大的了太醫進了宮院,稟報之後便入了殿。
“微臣見過皇後娘娘,見過柳昭容。”老太醫進殿行禮,皇後一擺手免了:“宋太醫快起來吧,今日裏本宮總覺得有些身子骨困乏,剛才到妹妹這裏來敘舊,忽又覺得有些倦怠,幹脆就請你過來給瞧瞧。”
“皇後娘娘不必擔憂,待微臣為您把脈看看。”老太醫說著就從藥箱裏取出一張薄薄地絲帕蓋在了柳玉蝶的手腕之間,而後對柳玉蝶微微行禮後便坐在她身邊為其把脈,不大一會功夫,他收了絲帕說到:“皇後娘娘無礙,您並無報恙,想來隻是因著天熱而沒有什麽胃口,又時值正午,乃是人困乏之時,娘娘大可在困乏來時,順意而休。如果娘娘有所擔心的話,微臣可以開兩副散熱的藥給娘娘服下,相信也可以緩解體熱而乏……”
“哦,原來是這樣啊,啊,妹妹剛才不也說這些日子總是犯困,飲食無味,不思進飲的嗎?既然宋太醫在這裏,不如一並也號脈看看,若是和我一樣,也可以叫太醫給你開兩副藥劑!”柳玉蝶衝柳玉蟬說著,便將她的手抓到了藥枕上:“宋太醫,有勞了。”
“是。臣這就為柳昭容把脈。”宋太醫又把絲帕蓋在了柳玉蟬的手腕上,微微行禮後,便坐在柳玉蟬的跟前號脈。
柳玉蟬有些緊張地看向了身邊的姐姐,她不知道隻一次是否就能中。而柳玉蝶此時則盯著那宋太醫一臉的期盼,這些落在柳玉蟬的眼裏,她更加明白姐姐比她更渴望聽到是個好消息。
宋太醫的臉色微微變動之後,略帶喜色的問到:“敢問柳昭容,近期是否葵水未如期而至?”
柳玉蟬點點頭。
“那您是不是倦怠乏力,不思飲食,並在清晨有些許惡心?”
“倦怠乏力是有,也的確不是太想吃東西,不過並未有惡心。”柳玉蟬如實回答著。
“娘娘恐怕過些日子就會晨起而惡心了……”宋太醫說完起身衝著皇後就跪了下去:“皇後娘娘,臣為柳昭容號到了喜脈,柳昭容已有身孕近月餘,臣賀喜之!”
“真的?”柳玉蝶的雙眼刹時明亮許多,她看著柳玉蟬臉上滿是開心的笑容。
“千真萬確,微臣恭喜皇後娘娘,恭喜柳昭容。”宋太醫言罷又對柳玉蟬拱了手,而後說到:“臣這就去向皇上報喜!”
“慢!”柳玉蝶忽然抬手阻止,而後她臉上還帶著笑容,但是卻低聲衝宋太醫說到:“宋太醫,你隻是來給本宮號脈的,現在本宮無事,你可以回去了。”
“皇後娘娘您的意思是……”
“你沒有給柳昭容號脈,還不知道柳昭容已經懷孕知道了嗎?”柳玉蝶說著衝宋太醫一眨眼:“你那給我守住這個喜訊,現在還未到公布之時,本宮要給皇上一個驚喜,所以現在別人都不可以知道,不過你放心,他日這個喜脈依舊是你號出,賞賜依舊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