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貴人,敬事簿上已經記錄您今夜侍寢,老奴是特來囑咐一聲的。”王總管輕聲說完,自己就走到了座位上坐下了。
柳玉蟬一臉緊張地扯著披風,此前在屋內她隻著了褻衣,實在沒想到這時候王總管竟然會來,隻堪堪地扯了披風裹了身。這會聽到王總管的言語,先是一愣隨口便眨著大眼睛問到:“公公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王總管聞言嗬嗬一笑:“貴人還真是純真不諳事實,老奴就給皇上說了,柳貴人剛才在殿內的最後幾句定是無心之語,看來還真是如此呢,柳貴人您呢也別在奴才跟前這麽問了,老奴在宮裏伺候的久,算是真格兒的老人,今夜裏來,除了給您隻會一聲薄子上記錄了的事,也是來提個醒兒,想和您說清楚:這人啊,做什麽事都先掂掂分量,搬的動,弄的起了,再出手,要不然就別吭聲。遇上事兒,寧可做個路人也別不自量力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老奴這話,您別聽著不高興,夜裏自己個好生想想,要是想不明白,倒可以找個時候向皇後娘娘問上一問,老奴這話可都是掏了心窩子的,隻有好,沒有壞。”
“我,我知道了。”柳玉蟬雖然聽著這話覺得不那麽舒服,可是人家說的確實在理,而且這大半夜的跑來說這個,隨說是奇怪,但是她柳玉蟬還是明白,人家能來,就一定是有什麽要交代的,因而應了話之後詢問到:“不知道王總管還要什麽要指點的?”
“多的就沒了,隻和您說一聲,韓婕妤夜裏被宣召到殿裏的事兒,您就當不知道,隻當自己侍寢之後,被接了回來,這些統統沒發生,而她韓婕妤禁足的事兒,您更是什麽都不知道。若人問起了那掛鏈的事,您隻說那串紅瑪瑙的掛鏈皇上瞧見就收了去,其他什麽都不知道,可明白?”王總管見柳玉蟬點了頭便起身說到:“話都說到了,老奴也就告辭了,不過,有句體己話,這是老奴自己想說的,剛才在外麵聽到一句,便想提醒您一聲:做人要小心謹慎,耍心眼鬥機靈後宮裏老奴看了幾十年了,可是您可千萬要記得兩樣,一個是,心急吃不熱豆腐,再一個就是,千萬別聰明反被聰明誤!”
王總管說完這些話,就走了出去,隻留下柳玉蟬一個人變了臉色地站在殿內,全然的僵直。
側麵小屋一開,小環急忙跑向茅廁,而雲衣來到了殿內,。
“主子?王總管來交代什麽了?”雲衣問著,看到主子有些僵的站在殿內,忙是搖了下她的胳膊:“主子?”
“啊?”柳玉蟬回了神,一臉的迷糊。
“主子,您在想什麽啊?王總管和您說了什麽啊,瞧您怎麽都變了臉色?”雲衣注意著柳玉蟬的神情小聲問著。
“哦,沒什麽,他說今天敬事簿上記得我被寵幸了,我就是想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問他,他又不說,隻叫我別對人提知道韓婕妤今日被傳到殿裏的事而已。”柳玉蟬有選擇地說了些。
“哦,是這事兒,看來是皇上護著你,不想把你給牽連出來呢!”雲衣說著一臉的放心,這時小環也急忙跑了過來:“小姐,您沒什麽事吧?”
“我能有什麽事啊,好了,都去休息吧,我也該睡了,人都困乏了。”柳玉蟬說著作勢打了個哈欠,上床鑽被,雲衣和小環忙是伺候著拉上了帳子,隨後小環回到了屋裏休息,而今夜守班的雲衣則宿在了外麵的隔間裏。
躺在床上的柳玉蟬臉色發白的咬著被角,她回想著剛才王總管最後的話語,她有些擔心:難道我玩的伎倆他已經看清?究竟是他看清還是皇上看清?我,要不要和姐姐說說,看看姐姐的意思呢?
……
淡淡地菊花香,溢滿了整個殿堂,柳玉蝶靠在軟塌上,伸手撫摸著那金黃色的披風,一臉地淡然笑意地看著麵前那幾盆擺放在麵前的各色菊花。此刻宮內負責園藝的老花奴正在向她講述著每一種菊花的特色與花期,並時不時的說上幾句培養時要注意的方麵。
而柳玉蟬則一臉無趣的坐在一旁,話也不敢搭,隻能幹坐在那裏等待著。
“皇後娘娘,老奴已經將以上幾種名貴花種介紹完畢,您看今年是如何安排?”那花奴終於是講完了,詢問著皇後的意思。
“張頭,你在宮裏種了幾十年的菊花,你說的這些年年聽,我其實已經知曉了,今次你養出幾種名貴的菊花來,倒是不錯,我若操心也操心的是這個。這樣吧,宮廷內與各處的花種,規格就照以往,但是有幾個地方略略變動一下。像這‘綠雲’品種難見,這次也隻有三盆拿的出手,一盆用做重陽當日花展一盆送到太後處,另一盆就送到皇上那裏,備做上次,而‘帥旗’嘛,就此一盆,借此立意,隻怕皇上也會送到大司馬那裏,你小心看護,且莫誤事。其他的嘛,變化不大,就按著身份等級分送各宮。那盆極品的‘十樣錦’,你給我小心伺候,重陽當日,我要親自接幕。”
“是,皇後娘娘。”
“好,你下去做事吧。”柳玉蝶擺了手,遣走花奴便對身邊的太監交代著:“去收集上好的菊花,今次要做三樣菊禮,都一一備好。菊花糕今年是錢貴嬪做,東西準備的細些,莫讓人尋事,菊花茶呢,就讓德妃做,這個簡單,她也能做好,至於菊花酒嘛,今次就我們自己釀吧,這些細料都早些弄好,別讓我操心。”
“是。”太監聽完吩咐便下去做事了,此時碩大的殿裏才算是安靜下來。
柳玉蝶眼掃了下一臉無趣的柳玉蟬,唇角掛了笑,輕聲說到:“你呀,當真就聽的這麽苦惱嗎?你看著這些名貴的菊花不覺得開心嗎?要知道這些菊花在宮外可是不那麽容易見到的東西。”
“姐姐!”柳玉蟬起身湊到皇後的身邊,撒嬌般的扯了她的衣袖說到:“我也知道這些菊花很難得見啊,可是我現在在宮裏了,這以後都是見的到的,而眼下,我可沒心思去欣賞這些菊花,隻想著那王總管和我說那話是什麽意思。”
柳玉蝶無奈般的搖了頭,淺笑著說到:“一大早跑到這裏和我講了那麽多,我聽來聽去,就聽明白了,你是好心想為我出口氣,姐姐知道你的心思,知道你一心想幫姐姐,但是妹妹啊,這宮可不是咱們家的院牆,不是你想的對著那些傭人,想如何就如何的。在這裏一句話,一個眼神可都傳遞著不同的訊息啊!”
“姐姐,這些你已經說過幾次了!”柳玉蟬有些不耐的伸手撓了撓額頭。
柳玉蝶伸手抓了柳玉蟬那不雅的手,斜睨了一眼輕聲責怪到:“你看你,沒一點規矩,過上幾個月就是重陽節了,到時你再這般隨性,可要給我們柳家丟臉了。今日你來了,我也正好告訴你,從明日起,你就準備接受宮中規矩的教導,免得出什麽差錯。”
“啊?教導?”柳玉蟬一愣。
“對,現在你是貴人,可將來呢,你絕不會是貴人這個身份一輩子的,無論因你是我的妹妹,還是因著皇上寵愛,你都勢必走在人前,現在你可以仗著才進宮什麽都不知,但過些日子呢,這就不能是借口,所以我一定要立刻讓你明白這些,懂的這些,和姐姐一樣處處做的得體,叫她們尋不到事由。”柳玉蝶說著,眼看向麵前那幾盆花,伸手一指其中一盆開著綠色菊花的花盆說到:“你瞧,世間的菊花,不就是黃白兩色,但在宮內就有綠,有紫,更有如那十樣錦一般的花色,知道這是為什麽嗎?這就是花奴‘調教’出來的結果。而花奴為什麽‘調教’的出來?就是因為它要讓我們賞心悅目。所以,你入了宮,也必須接受‘調教’,隻有這樣,你才會讓大家接受,才會讓皇上賞心悅目。你懂了嗎?”
柳玉蟬看著那墜著彩色的花朵,點了點頭:“姐姐,我懂了,我會好好做的。”
“你呀,隻是說說,你離懂還遠呢,慢慢來吧,至於你今日來問我的,王總管那話是什麽意思,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他告訴你的話就是那‘調教’的第一步,量力而行!至於那聰明與否的話,你不必太在意,其實你做的很好,隻不過,姐姐要你進宮不是來為姐姐出氣,也不是要你去鬥的,姐姐隻想你早日育有龍子,那我們柳家也就可以安心守中了!”柳玉蝶說著甜甜一笑:“現在皇上已經借口她忘記規矩,送禮有所僭越而讓她禁足三月,這明著呢,是護了你,可暗呢,也是想你明白,規矩這個東西,在宮裏是要時刻記得的,所以你要用心學,用心記!”
“恩,姐姐,你說的我知道了。”柳玉蟬用力的點點頭。
“不過呢,姐姐再私下多說一句,規矩這東西,其實是我們的安心丹,隻要你記熟了,記住了,你就可以安安穩穩地在宮裏過著舒坦的日子,別人呢抓不到錯,不能把你如何的。”柳玉蝶說完,便揉著額頭:“哎,我還真是忙,籌劃著重陽節的事,顧不了你太多,姐姐希望你自己把握吧,好了,你下去吧,我也要休息一陣子了。”
柳玉蟬聞言便告辭了,而柳玉蝶看著柳玉蟬出去後,眯上了眼睛:這小丫頭也是有點心眼的,就是沒見過風浪,看的還太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