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霧像一層輕盈的白紗,寬敞的官道就像白紗中延伸出的一條緞帶。
緞帶上走出一輛馬車,車廂是黑色的,拉車的馬是黑色的,連趕車人的衣著也是黑色的。
整一片黑色於這樣的夜色下顯得說不出的怪異,但眾人都不覺得奇怪,因為鐵劍門曆來都是這樣。
他們的人都穿著寬大的黑袍,黑色的頭套把腦袋包住,這樣的裝束看上去本就神秘,但每個人的背上都背著巨大的長條形劍匣,這個標誌才能說明他們是鐵劍門的玩家。
王朝中的鐵劍門同樣以輕功和暗器見長,但粗大笨拙的重劍也是名震江湖的招牌。
刑娜娜似有些詫異,她沒有想到赴京參會的鐵劍門居然如此輕車簡從,僅得一輛馬車上路,看那車廂的體積,裏麵最多也不過五六人容身而已。
趕車的老薑頭是雇來的馬夫,做這一行也有三年了,平時從來沒有出過差錯,但今夜他卻更加提起精神趕路,因為此行關係重大。
忽然間,深重的冷霧中好象有火光閃了閃,老薑頭立即停下了車。
“有人攔路?”車廂裏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聲音沙啞滄桑,想來必是鐵山長老。
他果然在這輛車上,刑娜娜不禁覺得張赫確實有些厲害,因為張赫算出賭局早就得到了消息。
官道中央竟燃有一堆篝火,篝火幾乎是在一瞬間就燃大了,熊熊的火光映亮了一張英俊蒼白的臉。
他看起來和那些寒窗苦讀的書生並沒有什麽不同,隻不過此時此地坐在地上燒火,這未免太不合理,而且火上還架著一條魚在烤。
魚還是活的,受了火氣後拚命的搖擺著掙紮,但英俊書生卻一眼不眨的盯著這條魚,仿佛是在欣賞這條魚的垂死掙紮之態。
望著這英俊書生,刑娜娜再無帥哥的好感,她隻覺得有些冷,甚至還有些惡心。
馬車上這時已經跳下五個人,五個人都被頭套包住了腦袋,都看不清楚真麵目,但為首一個身材較矮,身形有些佝僂,背有點駝,背上的劍匣幾乎比他的身板還長。
背著這樣一把重劍行走江湖,看上去實在是極不協調。
相比而言,他身後的四個人身材就比較高大了,腰板挺得老直,一看就知道是年輕人。
“也許是鐵劍門的門人?”刑娜娜小聲道。
張赫沒有答話,但目中泛著光芒。
鐵山長老望著那堆篝火和英俊書生許久才道:“請問閣下是不是末曰劍客末曰兄?”
那英俊書生還沒答話,刑娜娜等一幹人卻是嚇了一大跳。
她們慣常在河東地區走動,自然是知道末曰劍客威名的,不僅僅是她們,連張赫也聽說過。
曰月神教中有四位大劍客,分別是逍遙飛、末曰情、皇浦卓、無敵子,他們自詡為逍遙劍、末曰劍、皇浦劍、無敵劍,自稱是京師四大名捕的克星,這四個人每次隻要一出動就有大案子發生。
魔教大名本身就如雷貫耳,這四位更是名震北九省,誠實的說,刑娜娜等一群女孩子聯手都不是他的下酒菜,也難怪賭局敢開那麽高的盤口,看來早就知道是魔教劍客要來對付鐵山長老了。
刑娜娜又望了一眼張赫,那目光中的意思已經很明顯,鐵山長老隻怕過不了這一關。
但張赫還是沒什麽表情,隻是仔細的盯著末曰情,忽然道:“閉氣吧,那條烤魚有毒!”
眾人聞言一驚,但此刻都還是聞到一股新鮮的香味,味道來源果然是那條烤魚。
夜間溫度極低,篝火燒得正旺,香味很容易就擴散得很遠。
末曰情忽然站起身,陰惻惻的笑道:“在下已經恭候多時!”
鐵山長老沉聲道:“敢問末曰兄有何貴幹?”
末曰情笑了:“我請客!”
鐵山長老皺眉道:“請客?”
末曰情笑道:“我請長老吃魚!”
鐵山長老一陣冷笑:“此時非吃魚之時,此地也非吃魚之地,末曰兄此時此地請客吃魚,隻怕太不合時宜。”
末曰情陰笑得更厲害了:“長老不喜歡,但為什麽長老的手下喜歡呢?”
這話一說完,鐵山長老就感覺不對了,身後“撲通撲通”一陣悶響。
等他轉過身一看,身後四個人連同老薑頭已經倒在地上了,這時候他也感覺氣血一陣翻湧,眼前視野竟有些幻象。
烤魚有毒!他也終於反應過來了。
隻不過他在轉身的這一刻,末曰情靴子一踢,那條烤魚就變成了飛魚,飛魚像刀片一樣飆來。
鐵山長老到底是參加盟主大會的人物,功力極深,反應也極快,雖然輕微中毒,但並沒被毒聾耳朵,他一聽背後風聲有異,突然轉身雙掌隔空拍出。
兩股麻繩狀的掌風迅速迸出去,瞬間就將那條烤魚在空中碾為粉末。
誰知魚肚子裏還真有一把小刀,空中刀光一閃,飛刀就到了鐵山長老的麵前。
“啊嗚”一聲,鐵山長老好象發出了一聲輕呼,看似中了飛刀,實際上卻是用兩排潔白的牙齒咬住了刀身。
這份眼力和這種反應直接就讓刑娜娜一幹人看得發怔。
“呸!”鐵山長老突然抬頭朝天一吐,飛刀直接被他一口氣吐上半空。
半空又有強光閃過,原來末曰情已經到了他頭頂,森森劍光已經出現。
“叮”的一聲脆響之後,長劍磕飛小刀,以垂直九十度的劍勢刺了下來,這一劍既快又險,既陰又毒,隻眨眼間就到了鐵山長老的天靈蓋上。
這時刑娜娜等六個女孩子腦袋全浸出了一圈汗珠子,她們知道末曰情這兩下子,換作她們之中任何一個人也別想閃得過。
事實上鐵山長老也來不及閃,他突然一彎腰,又是“叮”的一聲,末曰情的長劍居然刺在他背上的劍匣上,這一著雖不好看,但堪稱絕妙。
等他再一挺直,刑娜娜等人就看得很清楚了,鐵山長老這一挺之際仿佛也是渾身一震,估計是深厚的內勁震出,周身有一圈氣浪往外崩出,末曰情在空中倒翻了幾個筋鬥後穩穩的站落在之前的篝火堆邊。
刑娜娜鬆了口氣,她押了1000兩黃金在鐵山長老身上,現在看來,這筆錢應該是比較保險了。
她雖不能跟張赫這樣毒眼神男相比,但她也看得出來,末曰情的毒藥、暗器、輕功、長劍都未能將鐵山長老的腳步撼動,就更不用說傷著他了,更何況鐵山長老背上的重劍都被沒有出匣。
實力強弱,高下立判,刑娜娜嫣然道:“真不愧是參加盟主大會的人物。”
她的美好希望直接就被張赫淋了一盆冷水下來:“你若以為鐵山長老有贏無輸那就錯了。”
“為什麽?”刑娜娜不懂。
張赫沒回答她,因為這個時候末曰情忽然把劍緩緩的伸到了篝火上去翻烤。
“這是……”所有人都驚駭的瞪大了眼睛,原本火紅跳動的火焰竟慢慢的變成了一種詭異的慘碧色。
火焰變成了這個顏色,縱然再不識貨的人也應該清楚,這絕對是魔教的邪功。
不光火焰變綠,而且大地似乎也被染上了這層顏色,空氣中似乎也隱隱有層薄薄的綠霧,這邪功就像病毒蔓延似的慢慢的朝鐵山長老傳播過去。
“是毒功吧?”王超問道。
張赫點頭:“你眼力不錯。”
鐵山長老這個時候隻有退了,因為他已不能再中毒。
他之前本來中了輕微的一絲,全以高深的功力逼住毒藥侵襲,現在若再中,縱然能用內功抵擋,但卻架不住末曰情的長劍了。
然後就在他後退到第七步的時候,突然間他腦袋上連續冒出四個“—484”的紅傷數值。
刑娜娜等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毒功厲害到這種程度?
但不相信也得相信了,鐵山長老的身軀忽然晃了晃,然後啪的一聲倒在地上再也起來了,這縱橫河西地區的鐵劍掌門,竟落得如此下場——被曰月神教的人用毒藥給放倒了。
眾人還在驚疑,等扭頭一看,那末曰情早就沒了蹤影,顯然是一擊得手,迅速撤走,如果不是官道上還有那層薄薄的綠霧,誰都不會相信這裏剛剛進行過一場驚險的打鬥。
這打鬥時間盡管短暫,但卻絕對令人窒息。
又過了許久,那堆篝火也恢複了正常的火紅色,但跳躍的火勢漸漸的變弱了,最終整條官道又恢複了那種怪異的黑暗。
刑娜娜轉過頭,盯著張赫:“你不是說你穩贏無輸嗎?”
張赫道:“我是這麽說過的。”
刑娜娜長吸了口氣:“現在好象隻有我和你輸,他們都贏了。”
張赫忽然露出了他那詭異一笑:“那也隻是好象,而不是事實,你若認為鐵山長老倒下了,那你就又錯了。”
刑娜娜頓時怔住,其他幾個女孩子紛紛道:“我們可是親眼看見他被毒死的,這絕對不會錯。”
張赫笑道:“那你們為什麽不趕快去領錢?這裏距離黃河客棧並不遠。”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