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寶釧當上王後的第九天晚上。

薛平貴匆匆而來,看到院內淒清寒涼,連個掌燈人都沒有,那門也是半掩著。

“中宮娘娘真是好氣派,朕來了還不出來迎接,一個掌燈的侍女都沒有!”

薛平貴一旁的太監趕緊試探性開口,“皇上您忘了,是您撤了中宮娘娘的宮女,說皇後娘娘的未央宮一切從簡,每月的銀兩也是按照宮女的分例給中公娘娘發的,自然是點不起油燈,淒涼些也是難免的……”

話音剛落,就遭到了薛平貴一記白眼,太監嚇得連忙跪在地上。

“奴才知錯……”

薛平貴憤憤地甩了甩袖子,隨即大步走入未央宮,但都已經推開了王寶釧的房間門,還不見有宮女過來伺候。

薛平貴怒瞪一旁的太監,“去把伺候中宮娘娘起居的丫鬟叫過來!”

太監到了王寶釧隔壁房間的那一個房間,進去就直接把躺在**呼呼大睡的翡翠,用一盆冷水澆醒。

“大膽賤婢,竟敢如此怠慢中宮娘娘,還不快到皇上跟前領罰!”

翡翠一聽立刻穿好衣服連滾帶爬地衝出房間,看到薛平貴冷著臉站在屋簷下,嚇得連忙跪到地上,“奴婢參見皇上!”

薛平貴沒有理會翡翠,直接到了王寶釧床前,王寶釧已然入睡。

“把皇後叫醒!”

“是……”

翡翠小心翼翼地拉開簾子,其實王寶釧在薛平貴進入房間的時候就醒了,王寶釧當上皇後以來,這未央宮之中沒少混入刺客,才過去九日,王寶釧和珍珠就抓到了三個刺客,如今已經把他們打至半殘,關到柴房了。

若不是珍珠是匠女出身,懂得一些奇門遁甲,機關技術,王寶釧和珍珠早就失守異地了。

如今珍珠已經被代戰公主的人打了個半死,並且丟出皇宮,隻剩下一個目中無人的翡翠,王寶釧怎敢入睡?

薛平貴臉上掛上笑容,“寶釧啊,朕聽說你染上了時疫,特地來看你……”

王寶釧知道薛平貴來了,心中萬分欣喜,但一想到薛平貴對自己的涼薄,王寶釧心中的喜悅又被壓了下去,如今薛平貴見到王寶釧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得知王寶釧身染時疫,前來探望。

王寶釧忍不住為薛平貴的冷漠薄情一聲冷笑,“嗬~”

“皇上,臣妾染上時疫已不是一兩日了,如今時疫已經好了三日,皇上才想起來探望,是不是晚了些!”

薛平貴見王寶釧一臉冷漠,依舊不生氣,牽著王寶釧的手,坐在床前,“寶釧啊,正自知那18年是朕對不住你,但你也需理解朕的苦心,如今你我重歸就好……”

王寶釧不想繼續聽薛平貴說了,直接開口把紙窗戶捅破,“皇上深夜前來定是有急事,不妨說說看!”

薛平貴笑容僵在了臉上,故作為難地開口,“寶釧啊,如今整個皇宮之中都染上了時疫,你是最先染上時疫的人,如今你身子已痊愈,朕想知道這治時疫藥……”

王寶釧從薛平貴大手上抽出自己的手,“皇上,皇上今夜前來不就是為了要哦治療時疫的藥嗎?皇上不會懷疑是臣妾叫人把時疫傳出去的吧?”

薛平貴沒想到王寶釧已經把薛平貴心裏的想法說出來了,這場戲也就沒必要演下去了。

“既然你已悄然皆知,那朕就不必跟你拐彎抹角了。”

王寶釧早就知道薛平貴前來的目的,但當薛平貴親口承認的時候,眼淚還是不爭氣地奪眶而出,“皇上,臣妾大病三四日,皇上可有為臣妾擔心過?珍珠冒死求見,跟皇上說,臣妾病入膏肓,皇上可有想過讓人給臣妾看病?”

王寶釧眼神堅定地看著薛平貴,薛平貴看得出來王寶釧眼裏的質問意味,還想狡辯什麽,王寶釧便出言打斷。

“皇上此次前來,不過是想問臣妾要治療這時疫的藥材,回去救治西宮娘娘和小公主小王子而已,對吧……”

薛平貴尷尬在了原地,或許薛平貴也知道自己對不住王寶釧,兩人分隔18年,王寶釧經過寒窯十八年的苦日子,如今容貌俱損,也不似18年前那般溫柔賢淑。

看著西宮娘娘——代戰,她容貌依舊,在西涼王宮錦衣玉食,不受半點風霜,王寶釧寒窯苦等十八年,風吹日曬,如何彼得代戰沉魚落雁之姿,薛平貴自然會喜歡代戰多一點。

“寶釧,朕自知對不住你,可是如今朕已有代戰了,她還為朕生下一雙兒女……”

“皇上想要解藥可以呀,不過長夜漫漫,皇上今夜留在未央宮陪臣妾,可好?”

薛平貴一聽王寶釧同意給出治療時疫的藥方,自然是願意獻身的,隻是當薛平貴退去王寶釧衣裳,看到王寶釧身上結痂的身子,忍不住一陣惡心,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王寶釧饒有趣味地看著薛平貴,“怎麽,皇上這是嫌棄了……”

薛平貴嚇得立刻下了床,惡狠狠地盯著王寶釧。

“皇上也是知道的,皇宮的那些太醫還沒有研究出徹底治療時疫的方法,而治療時疫的方法,普天之下唯有我這裏,若是再多給一些時日,太醫興許能研究出治療時疫的藥,但是不知道西宮娘娘等得起嗎?不知道小王子和小公主能不能等得起,如果西宮娘娘再耗上一些時日,不過兩日身子也會像寶釧這樣,到時候……”

王寶釧冷眼看著薛平貴,薛平貴已然沒有要碰王寶釧的興趣了,但一想到代戰公主的病情再過幾日,也會變成王寶釧這一副模樣……

薛平貴冷冷地看著王寶釧,“寶釧,你變了!”

王寶釧自己站起身來穿好衣裳,看向一旁的薛平貴,“平貴,變的不是我王寶釧,變的是平貴你的心呀!”

薛平貴嫌棄地轉過身看都不想多看王寶釧一眼,“你若是交出治療時疫的藥方,朕會派一些人過來你這裏伺候,日後你也不用跟著下人們一起吃那些食物了!”

王寶釧看到薛平貴對自己避之而不及,眼淚不爭氣地奪眶而出,“平貴,你當真這般厭棄我?”

“寶釧,你溫柔善良,從來見不得別人吃一點苦,朕相信你定會交出藥方的的!”

王寶釧擦幹眼角的淚水,“是啊,皇上就料定臣妾一定會交出藥方,臣妾不才,並非名醫出生,隻是等皇上的時候挖了18年野菜,大概知曉了這些野菜的用處。”

“可惜皇宮的這一場時疫,從前未曾有過,前陣子民間也有許多人染上了時疫,不過都是自己扛過去了,恐怕還得再等上一些時日,才能研究出治療這時疫的藥方,既然皇上這麽信任臣妾,那臣妾也就直說了。”

“臣妾病痛難忍,皇上又不願為臣妾派太醫,臣妾隻好在院子裏把各種草藥全部摘下來,全部塗抹在身上,也不知是哪一種草藥見了藥效,皇上倒可以一一試用!”

“王寶釧,朕自知那十八年愧對你,朕一登基,就給了你最高貴的皇後之位,你還有何不滿——”

“是!皇上是給了寶釧皇後之位,可是皇後應該享受的尊榮和富貴,皇上可有給寶釧?”

“你若是如實告訴朕,哪一味藥可以治好時疫,你該享受的榮華富貴,朕一樣不會少!”

王寶釧艱難地站起來,眼神帶有質疑地看著薛平貴,“皇上當著天下人的麵封臣妾為皇後,卻將寶釧幽禁於這未央宮之中,不讓後宮妃嬪過來請安,不讓他人伺候!”

王寶釧的話似乎點醒了薛平貴最後一絲良知,薛平貴在這一刻也相信了王寶釧的確真的不知道是哪一味藥,索性就留下一句話,“朕明日會派些人過來伺候,你這未央宮著實有些冷清,至於負責這後宮差事的總管,朕會撤了他的位置。皇後大病初愈,就好好休息吧,朕先走了,過些時日再來看你!”

薛平貴說著,甩了甩袖子就要離開,王寶釧立刻跪在地下苦苦哀求,“平貴,你當真如此薄情嗎?”

薛平貴看著跪在地上的王寶釧,眼裏沒有半分心疼,不過是扶著王寶釧起身,“前陣子,朕也是公務繁忙才沒時間過來看你,寶釧,你就好生在未央宮之中休養,朕過些時日定會過來看你!”

薛平貴臨走之前還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翡翠,“這個宮女長得好生利落!”

翡翠聽到薛平貴竟然在誇自己,小臉一紅,低下了頭,“奴婢翡翠,拜見皇上!”

“長得好生伶俐,穿著也十分清麗脫俗,讓你在這未央宮裏,不像個奴婢,倒像個主人!”

翡翠沒聽出薛平貴語氣中的意味,隻當是薛平貴看上了自己,卻還以為能就此爬上龍床,沒想到薛平貴一句話,直接讓翡翠原地磕頭求饒。

“傳令下去,宮女翡翠,怠慢皇後娘娘,拉出去杖責五十,趕出皇宮,再讓管事的播一批宮女太監過來伺候皇後娘娘,皇後娘娘為天下百姓祈福九日,也是九九歸真了,以後就以皇後之禮待之,未央宮的一切吃穿用度,全按皇後的禮儀供應!”

“是!”

薛平貴許是被今晚上自己前來無人迎接知識惱怒了,也可能是覺得愧對王寶釧,把王寶釧身邊那個愛挑事的宮女趕出皇宮,並且讓一批新的宮女太監前來未央宮伺候王寶釧。

王寶釧看著薛平貴離開的背影,心寒了又寒。

富麗堂皇的慈儀宮內,一排宮女正在給西涼太後揉肩,西涼太後一聽內子來報,說薛平貴去了未央宮,並且嚴懲了王寶釧身邊虐待王寶釧的宮女,還連夜讓管事的撥了一批宮女和太監去未央宮伺候王寶釧,氣得西涼太後怒拍桌子。

宮女們被嚇得連忙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抬一下。

“太後娘娘息怒……”

“薛平貴,他這是要搞什麽!”

太後簡直要氣炸了,好在一旁的嬤嬤懂得見機行事,立刻在一旁小聲提醒西涼太後,“太後娘娘,如今不是在西涼皇宮,而是在大唐後宮,太後娘娘說話一定要謹言慎行,不可在眾目睽睽之下直呼皇上名諱!”

西涼太後才反應過來,看了看周圍,眼神狠狠地落在地上跪著的那一排宮女身上。

“太後娘娘,奴婢未曾聽聞什麽!”

那排宮女都很機靈,在這深宮之中隻有瞎子和聾子才是最安全的,裝聾作啞的大家都已經學得差不多了,也懂得看人臉色行事的技能。

西涼太後滿意地笑了,“行了,你們都退下吧!本宮也累了……”

看到宮女們都離開以後,西涼太後才看向一旁的嬤嬤,“薛平貴竟然這般對待王寶釧,看來我們是不得不動手了,王寶釧萬萬不能留,若是哪天薛平貴念起舊情來,和王寶釧舊情複燃,那我的代戰……”

“奴婢也是從小看著西宮娘娘長大的,奴婢知道太後娘娘心疼西宮娘娘,不過眼下我們也不能直接了結了王寶釧,這前朝後宮有多少雙眼睛盯著西宮娘娘那裏,此時若是王寶釧出了什麽事,大家自然以為是西宮娘娘那裏動的手腳!”

“本宮的代戰天真無邪,溫厚善良,從前都是被我慣著的,如今代戰入了這大唐後宮,定是少不了和其他嬪妃鉤心鬥角,本宮實在不放心……”

“太後娘娘,皇上和先帝都是專情之人,先帝總共也就隻有三個妃子,如今皇上已經有了一個中宮娘娘,一個西宮娘娘,想來是不會再有其他妃子了,隻要中宮娘娘那裏不出什麽事,你還愁西宮娘娘分不到皇上的寵愛嗎?”

太後若有所思地看著一旁的老嬤嬤。

薛平貴叫人去王寶釧未央宮的那一堆草地上找了藥,果然找到了治療時疫的藥材。

薛平貴哄完代戰公主,讓人去給代戰公主熬藥之後,又看了一眼小公主和小王子便去上了早朝。

朝廷之上,大將軍蘇瀧和許多老臣一直在幫王允求情,說王允好歹也是中宮娘娘的親生父親,如今被安排在鍾慧皇太後的宮殿之中,做一些粗活,苦不堪言,實在是說不過去,希望讓王允能安度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