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一場寒啊。”
陳嶽在清晨推開門的時候,不禁感歎。
昨天夜裏又是一場雨,院子裏麵也積了幾窪水,陳嶽的心態比較好,看這種景色總感覺有說不出的動人。
在收拾了嚴柱和古肖之後,陳嶽又恢複了以往的狀態,照例推掉一切的聚會,每天如同苦行僧一樣的學習,同時書寫蓮兒春,收攏諸多文氣。
對於狂怒的許貞,陳嶽暫時將他擱置腦後,把一切時間都用在提升自我,經過了這一段時日,陳嶽猜測許貞應該也冷靜下來了。
“今天你要再購置一些禦寒的衣物了。”
陳博說道:“天下事物,莫不以收斂為用,發散是迫不得已,一味苦行,反倒阻礙進境。”
陳嶽點頭,他知曉這個道理,就像是寒冬時節,如果發散自身的文氣來抵禦嚴寒,那麽對文氣是一種損耗,不利於文氣的長久進步。
收拾了一下手中的文稿,陳嶽準備起身,將今日的文稿交上去,至於早飯,也就在外麵吃點。
蓮兒春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八十回,全書中最大的轉折也已經到來,今日的文稿交上去,蓮兒春的第四卷就能夠刊印,發售。
關上房門,正欲行走的時候,陳嶽聽到鄰家動靜,看到了盲女摸索著開門,手中拿著一個竹杖,也正準備出門。
近來東牆女的風波過去,盲女也沒有麻煩陳嶽,兩個人每天見麵,也不過是陳嶽在書行裏麵拿來雕扳,將其遞給盲女解悶而已。
這盲女不過是中人之姿,陳嶽很少對她打量,這時候難得停住,看著她起臂上鎖之時,恰好寒風微襲,吹得她發梢衣袖輕輕擺動,也讓陳嶽不由自主的生出疑惑:她一個盲女,是如何將頭發打理的這般整齊?
“陳哥哥,早上好。”
盲女鎖好了門,對陳嶽稱呼一聲,手中拿著竹杖,抬步向著水窪踩去。
很多的電視劇和電影裏麵,都將盲人神話了,像是失去了雙眼之後,就無所不能一樣,而在陳嶽的觀察中,盲人就算是耳朵靈敏,在日常生活中感知的信息終究有限,像是眼前盲女,用一根竹杖恰好點在了地麵,就不清楚腳下有水窪。
“小心。”
陳嶽提醒一聲,讓盲女慢步腳步。
“昨晚下了雨,外麵都是泥濘,你想要什麽可以給我說,今天我正好要購置一些用品,可以幫你捎回來。”
陳嶽好心說道。
盲女的小臉上滿是委屈,說道:“我是去買包子的。”
“我今早也沒吃飯,剛好順路給你買來。”
陳嶽主動說道。
盲女聞言,連連道謝,說道:“我想吃梁公巷的那一家。”說話中,將錢遞給了陳嶽。
梁公巷距離此地也就一裏路,陳嶽估算一下,感覺並不耽擱,將錢接了過來,也是在這時候,看到了盲女綻放笑顏,雪白細牙一閃而逝。
這姑娘牙好白。
陳嶽在轉身離開的時候,心中不由暗道。
紀氏書堂。
陳嶽到來這裏的時候,已經是辰巳之交,紀伯英早早在這裏等著,看到陳嶽來時,笑著說道:“對你來說,遲到可真是稀罕事,我一向都覺得,你比柳學士還守時。”
陳嶽不由一笑,這《守時的柳學士》是當初沈勇的大作,陳嶽在聽到這名字的時候,就比較難繃,因為這讓他想到了現代的一篇課文。
“今早吃飯的時候,梁公巷的那一家包子店一直不開門,浪費了我好長時間。”
陳嶽在說話時,也將蓮兒春的稿子遞了上來。“剛剛有個讀者,一直想要見你。”
紀伯英拿過了稿子之後,目光四處眺望一眼,說道:“現在可能走了。”
陳嶽也不在意,想要見他的讀者太多了。
蓮兒春的六十回至八十回,講述了李瓶兒身死,西門慶為李瓶兒辦了一場聲勢浩大的葬禮,而後西門慶在清河縣接見了太尉,官路暢通,西門家也風生水起,權勢一時極盛,但就在這興盛中,西門慶死了,整個西門家一下子就由盛轉衰,西門慶的葬禮也和李瓶兒有了明顯對比,潘金蓮和陳敬濟勾在一起,李嬌兒拿西門家的銀子,西門慶的兄弟應伯爵開始算計西門家眷。
世態炎涼,莫過於此。
眼下還有二十回沒有寫完,但當下的內容,已經讓紀伯英由心發寒。
“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
紀伯英在感歎之後,又說道:“三寸氣在千般用,一日無常萬事休,這財色名利,到頭來真是帶不走。”
“你該不會悟了吧。”
陳嶽瞧著紀伯英,笑道:“佛門歡迎你。”
“雨香跟我如膠似漆,我怎麽會遁入空門?”
紀伯英想到了雨香,臉上都是甜蜜之色,看著陳嶽,說道:“倒是你,我聽說你經常去平安寺裏麵聽佛經,他們還送了你一本天王問佛經。”
紀伯英和雨香成婚之後,夫妻和睦,雨香對紀伯英也是百般縱容,這讓紀伯英留戀在溫柔鄉中,連帶著紀家的事情也處理的少了。
“那本天王問佛經我看兩眼就合上了”
陳嶽隨意說道。
紀伯英聞言不解,問道:“為什麽?”
“佛的回答完全不出乎我所料,所以不用看。”
陳嶽吹噓自己兩句。
最近本清和尚一直閉關,天王問佛經的內容也都被本清和尚講過,陳嶽仔細翻閱經卷,感覺就是一本普普通通的經書,裏麵沒有什麽機密,也就隨手放一邊了。
至於陳嶽所說佛的想法跟我的想法沒差別,是化用了世說新語中庾子鬆讀莊子的典故,說是這庾子鬆把《莊子》開卷一尺,就放下了,說“了不異人意”。
隻是這樣的話,震驚了紀伯英,讓紀伯英瞪大眼睛不斷的打量著陳嶽。
“感覺最勝活佛找錯人了。”
紀伯英摸著下巴說道:“他應該找你的。”
陳嶽嗬嗬一笑,撲街的佛祖他可以開玩笑,尚且活著的最勝活佛,陳嶽可不會拿著開玩笑。
同紀伯英道別,陳嶽前往街上去購買衣物棉被。
也就在陳嶽走了之後不久,紀氏書堂這邊進來一個人,看到了收拾文稿想要離開的紀伯英,問道:“陳嶽來了嗎?”
“他已經走了。”
紀伯英說道:“你剛好錯過了。”
這讓來人撓撓頭,就想綁架一下陳嶽,拷問幾個問題,怎麽稀裏糊塗的錯過好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