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的江水,著火的船隻,燃燒的江岸,衝殺的將領。
這片天地隨著陳嶽展現出來的異象,變成了一片黑紅,黑是天空的黑,江水的黑,紅是火焰的紅,在這兩色之中,伴隨著洶湧的東風。
燕慶慧,宋保增兩個人遭逢異變,看向了陳嶽方位,隻覺影影綽綽,在那背後看到了無數的虛影,有周瑜,有諸葛亮,黃蓋,魯肅……
這就像是被置換了一片天地!
“禁!”
燕慶慧,宋保增,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打出字帖,在這一刻,借用筆墨中大儒的力量,意欲封禁異常能力,從而在這異象之中脫身。
當下的這種情形,對他們來說太過可怖,幾乎在一瞬間,就讓他們陷入到了戰亂之中,進入到了另一個世界中去。
在運用帖子之中,燕慶慧施展自身的文氣,而宋保增在這一刻,麵容生出了巨大變化,麵孔仍然是自己的麵孔,隻是背後生出了翅膀,身軀化為了豺,有四肢,但是在地上扭動,發出的聲音也極為怪異,在這不間斷的扭動中,四麵八方,升騰水汽。
“化蛇。”
陳嶽看著宋保增的模樣,知曉了宋保增的真身,這種名字就叫做化蛇。
這一位在妖族之中也極為了得,天生便有水力,隻要出現在一個地方,就能夠在一個地方掀起水災。
這種能力,也怪不得能和當初的連太微互相攻殺。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
陳嶽麵對宋保增,燕慶慧兩個人在這刹那間的爆發,鎮定自若的念詩,長江氣象,水煙升騰。
在進入到了第五境界天理境的時候,能夠憑借自身洞察天理,也能溝通天地之心,正因如此,才能夠在一個個的地方,留下詩篇痕跡,從而讓那地方成為一景,成為名勝古跡。
也能夠通過吟詩,作對,製造諸般異象。
現在陳嶽就是在吟誦詩篇。
“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
時移世易,滾滾的長江不住東流,時光在這時候也飛速流逝,原本赤壁的光景,轉眼成為了昨日雲煙,燕慶慧,宋保增兩個人的反擊,也隨著滾滾東流,成為了昨日之事。
三國時期,轉眼成為了大宋。
“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
小蘇學士立在赤壁的古戰場處,平淡吟誦,一切如煙似夢。
燕慶慧,宋保增兩個人愣愣的站在原地,水煙升騰,一切如夢初醒,但是恍惚中曆經的一切,也讓他們兩個人筋疲力竭,四肢癱軟,雙眼癡呆。
陳嶽從容走到兩個人的身邊,在兩個人的身上分別取出了一個錦囊,一者是燕慶慧背後組織的聯絡圖案,另一者橫七豎八,縱橫交錯,像是烏龜的殼子。
“人無魂魄,還要苟活?”
陳嶽淡然出聲。
燕慶慧,宋保增兩個人仰天而倒,就此死去。
而這一切在當下的會場喧鬧之中,就像是多了兩個喝醉的人一樣,並沒有引起什麽注意。
“破不喇馬嵬驛舍,冷清清佛堂倒斜,一代紅顏為君絕,千秋遺恨滴羅巾血。半行字是薄命的碑碣,一掊土是斷腸墓穴,再無人過荒涼野。噯莽天涯,誰吊梨花榭?可憐那抱悲怨的孤魂,隻伴著嗚咽咽的鵑聲冷啼月。”
唱台上的長生殿仍在繼續,哭訴著悲傷和離,陳嶽在這樣的唱曲之中,悄然離去。
宋保增這個人,對曾經的陳嶽來說,是一個大對頭,甚至於若非高靈仙,陳嶽都要因為宋保增而置身險境,但是現在,陳嶽一直都在努力,更有各種資源,而宋保增就算也在努力,也因為資源被卡了難以進步。
兩個人之間的差距,已經到了陳嶽輕易就將其按死的地步了。
荒山水潭之中。
正在水中飛遁的司盤,在這時候猛然的露出頭來,信手掐算,但是入手處一片虛無。
“怎麽會算不到?”
司盤訝異,起身站在了石頭上麵,沿著周圍轉了一圈,確定了天地鬥數,然後整個身子趴在了石頭上麵,龜殼浮現,上映星辰,下照地理,在這天時地利之中,默然運算,從而找出殺死宋保增的凶手來。
天下間的資源,畢竟是有限的,他辛苦的培養了一個宋保增,用著正順手,不願意他不明不白的就被人殺了。
但是這默算一圈之後,結果還是沒有。
“沒有結果,其實已經是有了結果。”
司盤伸了伸脖子,宋保增在正陽府左近,正陽府那裏有不明不白的事情,大約都在陳嶽的身上。
司盤再一次的潛入水中,在正陽府的時候,司盤想要對陳嶽下手,但是明裏暗裏護持陳嶽的人太多了,高懷章,賀元宮,第一坤,官子虛,以及官家內部的氣息,還有正一仙道那邊傳來的隱約能力,都讓司盤不敢輕舉妄動。
現在悶著頭去找翠翎,一方麵是司盤一己之私,另一方麵,也是司盤根據陳嶽身邊的人術數堪算,算定他和陳嶽在一處區域,必有交際。
而那區域,和翠翎所在不遠。
陳嶽回轉了正陽府,來到了正陽府的樊樓之上。
這個地方是陳嶽寫了東京夢華錄,繪畫了清明上河圖之後,方才打造而出,全然是宋朝的建築風格。
此時此刻,陳嶽在這樊樓裏麵,就在等人族守護者,讓陳嶽去找燕慶慧,以及大禺鎮的種種消息,都是人族守護者發出來的。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伴隨著淡淡的吟誦聲,一人來到了陳嶽的麵前坐下,黑衣勁裝,麵貌卓然,似武夫,又似有深沉博大的智慧,到了陳嶽麵前後,笑意盈盈,說道:“我兒不愧是詩詞方麵的魁首,擲杯潑水,念詩殺人,在這方麵的從容,為父多有不及。”
此人自稱為陳嶽的父親,並不是占便宜,因為他真是陳嶽的父親。
陳嶽上下的打量著陳博,忽然間,滿是失望。
人族的守護者一共有十位,其中陳嶽是第九位,陳博是第十位,除此之外,還有高懷章,第一坤,馱神,而餘下的六位,身份比較神秘,其中有一個給陳嶽寫過書信,讓陳嶽去支援了馱神……這一次陳嶽以為,是那位要露出廬山真麵目了,不想是陳博現身了。
天京城一戰後,陳博已經完全複活,又經過了泰皇劍處的補充,現在已經恢複到了全盛,並且他經曆了一次死生,又在編撰了百科全書之後,感悟到了自己真正的根基,在經曆了這十多年的蹉跎之後,反倒是更進了一步。近聖之人的一小步,距離比起第一境界到第八境界都要深遠。
也是陳博在恢複之後,參與到了人族守護者的事務中,來到正陽這邊,書寫信息,從而讓陳嶽有了大禺鎮的一趟。
“看到為父全然恢複,你不開心嗎?”
陳博瞧著陳嶽失望的麵孔,含笑說道。
“這不都是我做主力才有的成績?”
陳嶽說道,陳博能夠複活,全靠他在C,這是一點都不假的。
就是原本陳嶽和陳博定下了一個“遮天”計劃,是想要陳博悄悄複活,然後驚豔所有人,但是在天京城亮相,宣告了整個計劃的崩壞,現在的陳博,是從破敗中崛起,從寂滅中複蘇了。
陳博微微一笑,在陳嶽所說的方麵,沒有任何的反駁,伸出手來,拿過了陳嶽適才所爆的兩個物件,上下打量。
“果然,路師昌是摻和到了這件事中的。”
陳博看著燕慶慧留下的物件,歎息一聲,看向陳嶽,說道:“路師昌是儒家中的老前輩了,是我上一輩的人物,在朝廷裏麵一百四十五年,在他辭朝後不久,才有了妖聖進京的事情。”
一百四十五年,陳嶽聽了都麻木了。
不敢想象科舉的仕子們看到了上麵的位置動不了,該有多絕望。
陳嶽也不由感歎,還好他沒有走科舉的路子,太淵太僵了。
“那妖聖的進京,路師昌就沒有百分之一的責任嗎?”
陳嶽隨口說道。
在朝廷裏麵一百多年,這段時間中,斷然不會有人亡政息的事情,但是這一百四十多年後,剛一下台,立刻就有妖聖進京……
陳嶽是隨口潑髒水,但是讓陳博還真認真思考一下,說道:“沒責任,妖聖不能以常理度之。”
當年的事情,就是妖聖太強了,不是太淵太爛了。
“那路師昌勾結司盤是怎麽回事?”
陳嶽看著兩個物件,燕慶慧和宋保增兩個人的勾結,就是為路師昌和司盤兩個人見麵做鋪墊的。
陳博凝視這些東西,伸手一罩,將其收入袖中,說道:“路師昌會輔佐李妃之子,這倒是合乎情理,畢竟趙勇現在過於尷尬,不似仁君,但是路師昌會勾結妖族……”
陳博想不通這些,但是卻感覺十分不妙。
當今之世,除卻高懷章之外,路師昌在儒門中也有巨大聲望,能夠引動無數儒家參與。
“你慢慢想。”
陳嶽起身,準備告辭,陳博現在完全複活了,陳嶽和他反倒沒有那麽多的話了,看他目前挺健康的就挺好。
“嶽兒。”
陳博忽然叫道:“你知道映日峰嗎?”
陳嶽定身。
映日峰這個地方,就是梁凝煙家中傳承,梁凝煙也根據映日峰中的神秘,將自身的武學轉變成為了聖光特質。
同時映日峰也是一個地址,如同月華山脈一樣,需要特定的時候,或者特定的能力才能夠進入,梁凝煙給陳嶽所說,能夠參悟一切天理境界的秘密處,就在映日峰的秘中之秘處,而那地方,也隻有梁家的人,才能夠打開。
“當初在太陽殿裏麵,我看到過這個名字。”
陳博說道:“至陽殘旗和至陽珠,擁有特殊的能力,可以和映日峰進行特殊的呼應,而我的至陽珠落在朝廷裏麵多年,他們借助至陽珠,隻怕在映日峰裏麵多有布置。”
陳博忽然說起映日峰,是因為映日峰即將開啟。
陳嶽也要隨著梁家,進入到映日峰裏麵去。
“至陽殘旗能夠進入映日峰嗎?”
陳嶽問道,如果能夠搶先一步進去,就能夠避免了映日峰開啟的時候,那種亂哄哄的場麵。
至於皇室在裏麵的布置,倘若是陳博,賀元宮都跟著進入映日峰內,皇室的布置也不足為懼……畢竟現在的趙家能夠在天京城裏麵存活,一定程度上,就是因為皇城的下麵有神秘人物。
現在正道這邊最大的對頭,一者是楚無繆,另一者就是皇城下麵的人物,而在離開了皇城的映日峰,那裏倒是沒這麽大的威脅。
陳博搖了搖頭,說道:“至陽殘旗隻能呼應,所以你到了那個地方,一定要小心……”
陳嶽看了一眼陳博,拱手離去。
回到了東林書堂,陳嶽和夏錦蓉,高靈仙見過,察覺到這邊頗為靜謐,詫異的看向高靈仙……高玉瑩可是時時刻刻,都嘰嘰喳喳的。
“我陪她練了練,現在睡過去了。”
高靈仙平靜說道,麵對高玉瑩無窮無盡的語言輸出,高靈仙選擇了通過拳腳功夫,來讓高玉瑩筋疲力竭,然後昏昏入睡。
對此,陳嶽豎了一個拇指。
“你回來的正好。”
夏錦蓉看向陳嶽,說道:“適才官家那邊來人,說是落落要出關了。”
陳嶽立時來了精神,官落落這一次的閉關,可是得到了官家的真傳,也是講武堂的真傳,這一次出關,必然是進步極大……同時官落落通過這一次的閉關,可能還掌握到了講武堂的核心機密,就像是隕天閣這個名字的來源。
暫時告別了高靈仙,陳嶽和夏錦蓉立刻來到了官家,看到了在這邊,梁凝煙,趙清然,宋淩瑤全都在此,靜靜的等待在官落落閉關之處……官落落的一些情況,她們所知不多,但是這一次閉關的時間較長,她們對官落落倒是很在意。
“轟隆隆……”
門扉開啟,裏麵有金鐵轟隆之聲,官落落也在這裏麵,從容的走了出來,眼皮下麵,帶著絲絲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