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山老蛟抓到了本清和尚。”

高靈仙聲音泠泠,說出此事。

當初本清和尚在正陽落腳,是因為在煉化虎妖。

虎妖掛靠在苦山老蛟的名下,當初是因為天氣苦寒,苦山老蛟不便出手,因此將事情推到了宋保增的身上,現在開春,苦山老蛟終於出手,並且將本清和尚給逮捕了。

“現在本清和尚就被囚禁在黑山寺裏麵,因為雷音正宗的法門,苦山老蛟一時半會還無法殺他。”

高靈仙說道:“你若是要搭救他的話,要趁早。”

本清和尚曾經搭救過陳嶽。

現在有事,陳嶽理應出手。

而雷音正宗的法門在攻擊上或許欠缺,但是在防禦上是點滿的,隻要行戒律,就能夠免疫外在的傷害。

“你呢?”

陳嶽看向高靈仙。

“我不去。”

高靈仙搖頭,說道:“我不欠他,並且正陽府也不會插手。”

陳嶽點頭,雷音正宗的主持真因救了閻魔教楚無繆,和正陽府這邊交惡,現在遇到事情了,正陽府也就冷眼旁觀了。

僅僅看本清和尚,陳嶽也感覺雷音正宗是天下間的名門正派,恪守戒律,行正道,隻是真因主持當初的選擇,讓人有點看不懂。

至於苦山老蛟。

陳嶽又想起周方山的話,苦山老蛟等到開春之後,就會對付本清和尚,隻是沒想到本清和尚這麽拉,直接就被帶走了。

在高靈仙這邊離開之後,陳嶽向著玉華觀裏麵走去。

像是搭救本清和尚這種事情,陳嶽一個人去,恐怕會有不可預測的危險,因此陳嶽要來到這邊,求見他親愛的高師叔。

“正陽古道馬遲遲,高柳亂蟬嘶,夕陽鳥外,秋風原上,目斷四天垂。”

“歸雲一去無蹤跡,何處是前期?狎興生疏,酒徒蕭索,不似少年時。”

陳嶽來到了玉華觀後,對著高辛玄吟了一首柳永的少年遊,問道:“高掌教,能不能保我一下?”

真要救人,首先要保護好自己的安全。

而高師叔最能給陳嶽帶來安全感。

高辛玄聽著《少年遊》,品味片刻之後,問道:“你有什麽事?”

陳嶽當下將本清和尚的事情說給高辛玄。

“我知道您對雷音正宗有成見,我也一樣。”

陳嶽拍著胸膛,說道:“我並非是求您出手救他,而是求您看好我,別讓我被人宰了,當然了,我也不會拿著這一條,專門往險境處去,逼您出手。”

陳嶽是懂得掂量輕重的。

高辛玄聞言,應下此事。

陳嶽見此,就放下心來,說道:“我去再通知一下雷音正宗,這畢竟是雷音正宗的事情。”

這件事情,當然要雷音正宗當主力,至於陳嶽,在這個事情中打個下手,遇見事情,能去幫忙就盡量去幫,實在幫不上也沒辦法。

高辛玄點頭同意,陳嶽就前往平安寺。

平安寺這個地方,陳嶽已經進出過很多次,在進入此間後,陳嶽就要求來見平安寺的主持本智大師。

本智大師看起來五六十歲,他主持平安寺一向簡事,沒有許多繁複的科儀,身上披著的袈裟還有幾個補丁,看到了陳嶽,雙手合十,平靜詢問。

“近來聽到了本清大師陷身黑山寺的消息……”

陳嶽將自己所知,粗略的說給了本智。

陳嶽也不知道雷音正宗知不知道黑山寺這個信息,反正他是將情報打出去了。

本智大師對著陳嶽雙手合十,行了一禮。

“本清,成與不成,我就盡力吧……”

陳嶽定定神,平靜的走在正陽府的街頭,聽著正陽府這邊人們討論,當下最為熱烈的話題,自然是關於三國演義,這個故事和其他不同,在書寫之後,如天下大勢滾滾而來,人們看到了一個漢末的三國,在除掉了十常侍和外戚之後,天下反而越發紛亂。

“聽說東林書堂都被圍起來了。”

“很多人想要陳嶽給一個交代。”

“忠勇王府的人已經在那邊開始處理了。”

在熱鬧中夾帶著一些信息,陳嶽聽到之後,就知道是他收了星玉,連載了人家的小說,但是花了星玉的人,並沒有化出自身的人物,因此來找陳嶽要一個說法。

對此,陳嶽準備將其先擱置,過段時間後,再去找他們,說出對方的人物不行等等,免得直接去開口解釋,讓人感覺像是陳嶽早早知道,刻意詐騙。

“鐵口直斷,不準不收錢……”

一道極為蒼老的聲音,恰好的傳到了陳嶽的耳中。

陳嶽循聲看了過去,瞧見了一個卦攤,裏麵堆著一個幹癟枯瘦的老頭,蒼老,衰弱,看上去隨時都會死的那種。

在老頭的前麵,有一個人被吸引了,當下止住腳步,詢問多少錢一卦。

“隻要一兩銀子。”

老頭豎起手指的時候,手都在抖。

“那就算一下。”

站在老頭身前的人,明顯心中有事,這時候打定主意,取出銀子,坐在了老頭的身前,問道:“你看我吉凶如何?”

老頭子看著身前的人,指了指身前白紙,說道:“這要看你的字,你要將名字寫在這裏。”

陳嶽在一旁聽著,不覺就駐足在攤位前麵。那人手中拿過毛筆,在紙上寫出自己的名字“金雅正”。

“吉凶參半。”

老頭子看了看這字,啞著嗓子說道。

這吉凶參半,明顯就觸及了此人心事,金雅正在思索之後,又遞出來了一枚銀子,問道:“你看我還能往上攀登嗎?”

老頭子看了看金雅正,說道:“無嶽可攀。”

金雅正思索不解,但是當下明顯有事,沒有過多計較,行色匆匆的離去。

陳嶽在旁邊一直看著,此時來了興致,坐在桌前,看向老頭子,問道:“我也算一卦。”

老頭子點了點頭。

陳嶽略微思索一下,說道:“我問求學上麵的事情,你說我還能升騰與否?”

這話問的,就像是一個詢問功名的仕子。

老頭子不假思索,說道:“無嶽可攀。”

“……”

陳嶽感覺一陣樂嗬,這一個無嶽可攀,和適才金雅正的無嶽可攀判詞一樣,不過將這件事情真套在身上,陳嶽仔細品味一下自身狀況,又感覺有那麽一點味道。

他的科舉路早早就被陳博堵死了,由此在科舉一道,還真是無嶽可攀。

至於套在自身的文路上麵,作為開創了小說家的陳嶽,也沒有前例借鑒,本身就是一個高山,同樣也是無嶽可攀。

這麽的一細品,陳嶽反而是正色了起來。

莫非這個老頭,真有點東西?

“老人家,您今年高壽?”

陳嶽問道。

“忘了……”

老頭子一陣迷糊,而後瞪眼,對著陳嶽認真說道:“對了,無嶽可攀!”

樂!

陳嶽順手放上去幾枚銀子,問道:“你除了這一句外……”

“該走了。”

高辛玄在這時候,走過來,打斷了陳嶽的話,說道:“你跟這種快死的人有什麽好聊的?”

作為長生教主,高辛玄在生老病死上,也透露著他的無情處。

“唉……”

老頭子在旁邊,長長的歎息。

“我就是覺得,回來的時候,應該弄個養老院。”

陳嶽說道:“收容一些這種孤寡老人,讓他們不用在已經老的不能動彈的時候,還出來幹活,讓他們有一個體麵的晚年。”

“浪費!”

高辛玄平靜的說道:“這些老了沒用的人,盡早死去,還能節約糧食。”

“……”

陳嶽頓了頓,唏噓說道:“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

陳嶽也有他的理想和堅持。

對這些,高辛玄不置可否。

根據高靈仙所說,黑山寺在位於正陽府南一百餘裏的地方,陳嶽腳步輕盈,在離開了正陽府之後,高辛玄的身影倏忽不見,陳嶽在想了想後,搖身一變,化為了戴宗模樣。

依照陳嶽本身的速度,其實已十分迅捷,變化成為戴宗,並不能讓陳嶽的速度有提升,不過是掩蓋本身的容貌而已。

這一路上,陳嶽也經過了兩個城鎮,裏麵還有東林書堂的分店,而陳嶽沒有停步,直至臨近傍晚,陳嶽遠遠的看到了黑山寺。

這個山脈南削北垂,叢木迷蒙,山上山下黯黯一片,遙遙看去,色調和一般山脈大有不同,其間也有山路盤旋,這一個黑山是溝通南北的要道,陳嶽看到許多肩挑背負物件的行人,半走半歇,顯然是山路困倦。

陳嶽見此,目光在這些行人身上打量,根據梁凝煙的觀察方式,在細細的打量之後,上前問道:“你們怎麽不在黑山寺裏麵休息?”

“別說了。”

當先挑著行李的人一肚子怨氣,說道:“今天那黑山寺也不知道怎麽了,和尚們都很是凶惡,和以往的和氣大不相同,無論如何都不讓我們在黑山寺那邊歇了。”

“就算是黑山寺裏麵原本掛著住宿的人,也都被趕出來了。”

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對陳嶽說起了黑山寺的異常。

陳嶽聽到這些,目光微動,同這些人道別,行走在半路上,趁著左右無人,自然化身成為了麵黑而矮的宋江模樣,臨近黑山寺,也能感應到黑山寺裏麵各種生命氣息,一咬牙,直接衝入到了黑山寺裏麵,不顧左右和尚們驚訝的模樣,邁步上前,掐著旁邊的天王塑像,就往地上推去。

“砰!”

泥坯的天王塑像落地,立時四分五裂。

黑山寺裏麵的和尚們見此,一個個麵麵相覷,眼看著這黑而矮的人在裏麵砸佛像,當中有一個和尚頓了頓,厲聲喝道:“你是在幹什麽?”

“我幹什麽?”

陳嶽紅著眼睛,叫道:“我是在為妖族鳴不平!我砸你們兩個泥坯的佛像,你們就疼了,想想被你們這些和尚們煉化的妖族,他們有多疼!”

陳嶽的這句話,讓黑山寺的“和尚們”滿是震驚。

莫非,這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