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歲寧想著,是不是有些事深夜去辦,才可能不被盯著。
顯然,有人在暗處盯著她。
她就不信了,這些人深更半夜不睡覺的無時不刻的死盯著她瞧。
林歲寧硬生生等到了子時。
再拜托荷包蛋去把伶人院的老鴇“請來”。
荷包蛋一聽伶人院,吃驚道:“姑娘你這,還沒嫁人呢,是不是不太合適?”
林歲寧說:“我隻是要見老鴇,不需要風月之事。”
“我懂我懂,但這真不行,姑娘要不找煎蛋去做。”
荷包蛋覺得主子對這姑娘不一般。
她深更半夜找伶人作陪,自己還助紂為虐,到時候屁股都會被打開花吧?!
但讓煎蛋去做,那就沒事了,問責也問不到他頭上。
林歲寧解釋道:“我是要尋老鴇,問我兄長林慕風的事。”
這樣說,荷包蛋想起來那件事,恍然大悟。
“我這就去!”
……
老鴇來時,哈欠連天。
“姑娘哎,您要是想男人,白日裏來院裏挑吧,這大晚上,鴨子也是要睡覺的呀。”
林歲寧開門見山的問:“林慕風是誰保出來的?”
言出,老鴇的麵色便凝住,目光撇向杵在門口的荷包蛋。
荷包蛋很識趣地退出去,關上門。
老鴇道:“姑娘,那人讓我給您留了句話。”
林歲寧眼眸沉了沉。
所以,那人料到她會找到這個老鴇。
他總是先一步,猜到她要如何做。
“什麽話?”
老鴇壓低了聲量道:“那人祝您和世子喜結良緣,早生貴子,待到麟兒滿月之時,方氏便能回來姑娘身邊享福了。”
床鋪上,正打瞌睡的貓兒突然炸了毛,直勾勾地看著這老鴇。
林歲寧追問:“那人是誰?”
她並不抱期望。
想著,這老鴇定是不會開口的。
“是皇後娘娘,”老鴇說,“隻要姑娘識趣,順著娘娘安排的路走,有榮華富貴不說,也能保住在意之人。”
林歲寧送走老鴇,坐在床邊發呆。
皇後為什麽急著要把她嫁出去?
她有值得皇後動這樣迂回心思的分量?
為什麽?
難道皇後是她親娘,生怕她嫁得不好?
平心而論,永安侯世子,的確是上上乘的夫婿,明晃晃的高攀。
她喃喃自言自語。
“呆呆,我要成親啦。”
若是從前,得了這樣的姻緣,她該慶幸才是。
而且,不需付出很大代價,對方承諾了姨娘會回來,她該高興的……
隻是不知為何,心中好似缺了一塊,空落落的。
她沒有注意到的是,身邊那隻貓,一直呆呆地看著她,看了許久,最後黯然垂下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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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竹看呆了。
大清早,太子一聲不吭,要把那鞋襪蹬破了似的,很用力的穿。
一旁伺候的宮人看著苗頭不對,端個洗漱瓷盆也都小心翼翼。
太子沉著臉,直到氣衝衝的用完早膳,才吩咐道:
“去把鳳儀宮搜個遍,找仔細了。”
“不能打草驚蛇。”
李玄澤想了想,又沉聲道:“太師府也去搜一遍。”
母後做那些事,就是為了把秦靜姝捧上太子妃之位,那麽秦太師極有可能助紂為虐。
山竹道:“太師府恐怕並不容易,秦太師豢養不少死士,他的府邸是出了名的固若金湯。”
李玄澤眸中閃過一道寒芒。
“那就去挖他那些齷齪事,叫幾個大臣上奏彈劾他,讓父皇下旨,光明正大的去搜。”
山竹把皮蛋和鬆花蛋找來,交代人辦事。
皮蛋嘴多,嘟囔了句:“殿下近來是怎麽了,鳳儀宮也要去搜。”
山竹也覺得奇怪。
尤其是,他幾乎形影不離的跟在太子身邊,太子都沒出過長安城,卻無故喜歡上了安淮縣的林姑娘。
總是若無其事的昏睡過去,一覺醒來又性情大變。
有時傻樂,有時怒氣衝天。
總歸,怪怪的。
好像在夢裏經曆了不少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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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某一座雕梁畫棟的府邸內。
山珍海味擺滿檀木圓桌。
“你有功,”秦太師心情大好,舉杯飲盡,“說說看,想要什麽?”
周稷卿多喝了幾杯,已然有些醉意。
太師既然問他要什麽,他便直言。
“一雙金環,一雙銀戒,一對明珠,一隻香囊,一對手鐲,一塊佩玉。”
秦太師笑道:“周大人,你應該要銀兩,事成之後我派人送你遠走,你總要盤纏的。”
周稷卿搖搖頭。
“太師,我就要那些了。”
秦太師從不吝嗇對待有功之臣。
他要的東西,很快盡數備好,也沒有一件濫竽充數,都是上好之物。
周稷卿帶著這些東西,搖搖晃晃地進屋子。
將東西一件件擺放在桌上。
“從前我說要娶你,卻拿不出像樣的聘禮來,你倒也不嫌棄。”
周稷卿自說自話。
半跪在她身前,抓過她手腕,強行把鐲子套在她瘦成皮包骨的腕上。
“你那時跟我說,隻要一雙金環,一雙銀戒,一對明珠,一隻香囊,一對手鐲,一塊佩玉,哪怕眼下備不上,來日補給你便好。”
他把她的手包裹在掌中,抬起臉,醉醺醺的眼底微微泛紅。
“你還記得,為什麽隻要這些麽?”
方晚葶神色依然如一潭死水。
“忘了。”
周稷卿喃喃道:“何以致拳拳,綰臂雙金環。何以道殷勤,約指一雙銀。何以致區區,耳中雙明珠……”
這緣由,她從未說起過,可當初聽她說時,他便一清二楚。
他熟讀繁欽的這首定情詩。
“夠了,”方晚葶抽出手,麵無表情地打斷他的話,“我累了,想歇會兒。”
她摘下鐲子放在一邊,目光冷冷地看著他。
一副謝客之態。
周稷卿直起身,揉了揉太陽穴。
“你的心是什麽做的,怎麽都融不化?”
方晚葶慢慢抬起唇角,眸中卻是冰冷的,一絲冷硬的譏諷笑意慢慢綻放。
“你拉著我下地獄,我還要為此動容?”
是他打暈了她,把她帶出林家,圈禁在此處不見天日。
如今還要繼續拿她來威脅歲寧。
她倒也想問問,他怎麽有臉問出來這些話?
周稷卿揉太陽穴的手指一停,眼簾下沉。
“你別惹我。”
他大可以勸秦太師直接弄死林歲寧,或是毀了林歲寧的名聲或清白。
要斷掉太子對她的念想,有的是法子。
但他讓林歲寧走了條高嫁的路,從此高枕無憂。
若不是為了方晚葶,他何以費這個心思?
可現在,他很累。
在太師手裏寄人籬下,全憑自己的用處,若是他了無用處了,就不知下場到底如何。
周稷卿伸手去拉她。
剛觸及她手臂,卻是一巴掌迎麵而來。
這一回,周稷卿沒有任由她打,用力扼住她手腕。
“你在強什麽,”周稷卿貼近她的臉,嗤道,“不就仗著我舍不得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