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服氣。

絕對絕對的不服氣!

喉嚨裏不痛快的發出悶哼聲,很不滿的跳上跳下,弄出很大的動靜。

林歲寧轉而去看呆呆。

“怎麽辦,我們走還是不走?”

她聽說過不少喝酒喝死的,越看越覺得太子像那樣。

要是不趕緊走,明日太子一命嗚呼,首先她這個照顧太子的人就被治罪。

可要是走了,山竹那樣不貼心,放任太子自生自滅……

本來或許有救的人,可能也沒得救了。

林歲寧盯著太子的睡顏看了半晌。

太子是個好人,幫了她好幾回,不管是看在誰麵子上施的援手,可到底她是受了恩惠的。

她便不能在這種時候,隻顧著自己置身事外。

可是怎麽照顧一個醉酒昏厥的人,她實在沒有經驗。

左思右想之後,林歲寧讓山竹去藏書閣搬些書來。

“靠南邊窗的那排書架,放的都是醫書,煩請竹大人讓人多拿些來。”

山竹沒有多問,立即讓人去辦。

很快,幾十本醫書被搬了來。

林歲寧將案牘上兩盞鎏金銅鹿燈都點燃了,隨手拿一本,仔仔細細的翻過去。

書上有記錄各種各樣的症狀的風寒,甚至瘟疫,難產之類……

可翻了好幾本,都沒看到醉酒的人怎麽救。

李玄澤跳上案牘,俯在書旁,跟她一起看書上那些字眼。

“喵。”

大半夜的,還挑燈夜讀,讀的還是醫書。

她果真存了顆救世濟人的心腸。

但是天色這樣晚了,她該早些去睡才是。

林歲寧換下一本的空當,與呆呆的目光對視上。

貓兒眨了眨眼,琉璃珠般的一雙眼,亮盈盈的。

林歲寧摸摸它頭,把臉伸過去。

“呆呆,親我一下。”

呆呆好似能聽懂,低著貓頭,兩隻小爪子害羞似的捂了下自己的臉。

見她把臉湊得更近了,它才慢慢的往前挪挪身子。

快要碰到她臉時,它又突然停下來,目光有些茫然無措的看著她。

林歲寧眼中劃過受傷的神色。

“連你也不喜歡我嗎。”

她還沒出生就跟謝元有了婚約,謝元卻同林芳菲不明不白。

太子親了她,可也隻是把她當成林芳菲。

她說不上來心裏頭的滋味,酸酸的,澀澀的,好似吞了許多醋。

又有一些不甘心。

林歲寧不願意多想那些不開心的事,繼續看書。

呆呆卻走過來,一屁股坐在她書上,又縮起前爪站起來,讓自己的嘴碰到她的唇。

蜻蜓點水的一下,一觸即分。

然後呆呆轉身就逃了,跳下案牘,跑到角落裏,半個身子都藏進陰影中,兩隻爪子捂住臉,一副羞於見人的模樣。

林歲寧先是一愣。

呆呆是在安慰她嗎?

它能聽懂?

現在它是在害羞?

反應過來之後,林歲寧很歡喜的說:“我最喜歡呆呆了,呆呆是天底下最最好的貓!”

李玄澤羞得沒法抬頭。

她以為他是貓,可他自己知道,他不隻是貓。

這不就是輕薄了人家嗎?

林歲寧沒再去逗貓,繼續翻手裏的書。

李玄澤在角落裏趴下來。

沙沙的翻書聲,在靜謐的夜裏很催人入眠。

他剛眯上眼,眼前忽然浮現出一個離奇的畫麵。

是他無賴似的躺在地上,林歲寧俯身傾聽他說話。

他盯著她嫣紅的唇,鬼使神差的伸手到她腦後,扣住了她的後腦勺,讓她迎向自己……

李玄澤猛地睜開眼。

她發絲的滑軟,唇瓣的柔嫩,太真實了。

他很慚愧的看了眼還在挑燈夜讀的林歲寧,又把眼閉上。

接著做夢唄。

反正做夢不犯天條,也不犯律法。

……

林歲寧總算找到了關於醉酒後病人救治的隻言片語。

一是催吐,二是側躺。

說幹就幹。

李玄澤聽到動靜,睜開困頓的眼,扭過頭,看到她掀開了他的被褥。

“殿下,得罪了。”

她說完,連拉帶拽,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他挪動一點兒。

豆大的汗珠從她額邊淌下。

她歇了歇,幹脆脫掉鞋襪,上床榻到裏頭去,把太子平躺的身子側過來之後,奮力把人往外推。

李玄澤跑過來,一臉吃驚的站在床邊看。

看不明白。

這是要幹什麽?

林歲寧終於把人推到了床邊。

又下床,把太子的腦袋抱到床外來,伸手要往太子的喉嚨裏摳。

李玄澤衝過去,渾身的毛都炸開。

“喵喵喵!!!”

別搞啊!難受!

她下狠心往喉嚨深處摳。

李玄澤對那份折磨感同身受,頓時打起了震耳欲聾的惡心。

林歲寧聽到它犯嘔的聲音,手上一頓,詫異的看向它。

“呆呆,你怎麽了?”

李玄澤眼淚都嘔出來了,嘴裏還是啥也沒吐出來。

“喵……”

“呆呆你怎麽哭了啊?”

林歲寧顧不上太子了,慌忙把它抱起來哄,“哪裏難受啊?是不是肚子難受?”

荷包蛋和山竹聽到貓叫,都衝了進來。

“林姑娘,這貓怎麽叫這麽凶?”

太子交代過,夜裏若聽到貓叫得很淒慘很大聲,一定要立刻進屋去看看。

呆呆終於緩和一點,沒有再做出打惡心的姿態,在她懷裏喘著粗氣。

林歲寧的手在它背上安撫著,反問道:“你們白日裏給它吃什麽了,定是把它給吃撐了,方才都要吐了。”

荷包蛋認真想了想。

“沒吃許多啊?難道是食材的問題?”

林歲寧說:“呆呆身子底差,吃的東西可一定要千萬仔細。”

“是,是。”

荷包蛋和山竹正欲退出去,山竹看到了床邊要掉下來的太子。

“殿下!”

山竹驚呼著跑過去。

太子還在昏睡中,山竹便扶正太子的身子,讓太子躺平了。

荷包蛋問:“殿下怎麽到床邊來了?”

林歲寧心虛的低下頭。

讓人知道她擅動太子千金之體,會不會被治罪?

不對啊,她就是來照顧太子的,做的事也是為了太子好,並非不恥之事,她心虛什麽?

林歲寧抬起眼眸,一五一十道:“我查到醫書上說,醉酒的人得催吐,還得側臥,如此對身子好,所以我才鬥膽將殿下的身子翻到外頭來。”

李玄澤在她懷裏苦著臉。

想法很好,就是沒這個必要。

更可怕的是,山竹居然還認同她的作法:“姑娘您催吐成功了嗎?”

林歲寧搖搖頭,“還沒呢。”

荷包蛋伸出手。

“我來抱呆呆,姑娘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