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上趕著,萬蓮瞧著這意料之中的情形,揚起得意的笑意。
她順勢道:“周大人,既然這兩人都想伺候您,不如您來挑選一個。”
林誠錄便故作慷慨大方。
“要不大人都收了吧。”
周稷卿沒有給回應,修長的手指把玩著腰間佩玉,似乎他們說的事與他沒有半分關係。
在他終於稍稍抬起眼眸,看向林歲寧之時,方晚葶急切握住周稷卿的手。
“大人,就讓我來服侍……”
“服侍什麽?”
周稷卿目光淡淡的瞥了眼那雙緊握住自己的手。
她因著急而不由自主的用力,抓疼了他都不自知。
周稷卿不動聲色的抽出手,轉眸看向林氏夫婦,笑不達眼底。
“你們這是做什麽?她不過有些像我一位故人,你們便在這動輒打罵還要自盡,弄出些熱鬧來,真有意思。”
言下之意,這自始至終,都是林誠錄夫婦自作多情。
林誠錄麵色閃過迷茫,似是不太明白周大人的意思。
緩緩後,他心想,鬧這動靜來,顯得周大人逼良為娼一般,自是不雅觀。
周大人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自然要名聲的。
林誠錄躬著背,汗流浹背的討好。
“周大人高風亮節,家中女眷不端莊,叫周大人見笑了。”
周稷卿意有所指道:“是女眷不端莊,還是你不端莊?”
隨即便起了身,邁開修長的雙腿往外走去。
林誠錄臉色一邊,趕緊哈著腰跟在背後相送。
萬蓮緊隨其後。
這對夫婦忙著去善後,堂屋裏就剩林歲寧和方晚葶仍跪在地上。
方晚葶死裏逃生般鬆了口氣,轉而去查看林歲寧脖子上的傷口。
幸而傷得不重,已不再流血。
“你傻不傻!”方晚葶氣急,“不管碰到什麽事,活著才最好,是不是?下次不準再拿匕首指著自己!”
林歲寧踉蹌著起身,把姨娘也拉起來,頭也不回的往後院跑。
回到自己的院子,林歲寧撲進方晚葶懷裏,喚了聲“姨娘”便泣不成聲。
方晚葶安撫了她許久。
“好啦,再忍忍,等你嫁個好人家,姨娘也輕鬆些。這種時日總有個頭的嘛。”
林歲寧在她懷裏用力點頭。
到了正午,小桃抱著竹簍回來,慌得不成樣。
“隔壁長安城在抓養貓的姑娘!聽說是太子下令,養貓的姑娘都抓起來!小姐,咱這貓要不還是……”
屋子裏就她們三人,沒有外人,林歲寧便有什麽說什麽,不怕冒犯。
“養貓犯律法嗎?憑什麽抓起來?太子不是賢名在外,怎麽會做這樣奇怪的事?”
方晚葶說:“那可是太子,太子說有罪,誰能問個所以然來?歲寧,這要是真抓養貓的,你不如把貓趁早放了吧。”
林歲寧把竹簍裏的貓抱出來,輕柔的安撫它的腦袋。
貓兒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看看她,在她手掌下輕輕喵了聲。
林歲寧實在舍不得扔了它。
“我們把貓藏藏好,不讓別人知道就是了……”
她捂住了兩隻貓耳朵,輕輕的說:“再說了,現在太子隻是在長安找,若是找到我們這兒了,到時候再把它放走也不遲。”
……
李玄澤派人查了一天。
全長安養貓的姑娘幾乎都被召來東宮讓他過目,卻還是一無所獲。
看來,那姑娘很有可能並不是長安人。
若是這樣,那就麻煩了。長安城外那麽大,總不能把夏朝翻個底朝天吧。
不過聽她的口音,哪怕不在長安,也是周邊幾個城,一定不會太遠。
天色還沒變暗,離戌時還有小半個時辰。
李玄澤懊惱的癱軟在床榻上,不斷的睜眼閉眼,等待著靈魂出竅。
終於在某一次睜眼後,麵前景象大變。
他又回到了那間女子閨房裏,正趴在姑娘的腿上。
姑娘正坐在小圓桌邊,手一下又一下撫著他的脊背,偶爾還摸一下貓頭,撓一撓他的下巴。
經曆了昨晚的摟摟抱抱,這些動作,李玄澤已沒有那麽大驚小怪了。
可是好癢!
他齜著牙身子扭來扭去。
林歲寧見這貓看起來不舒服,便鬆了手,讓他從自己腿上跳下去。
李玄澤倒是想跳。
可他窩在小小的貓身裏麵,就那麽點從腿到地上的距離,往下看竟好似萬丈深淵一般!
他努力了幾把,甚至閉上眼睛,還是望而卻步。
林歲寧拍了拍他屁股。
“不下去了?”
又摸屁股!
李玄澤猛地跳起來,隨即掉到地上,慘烈得摔了個狗吃屎,四隻爪子刨了刨才翻過身來。
方晚葶說:“這貓有點笨,別家的貓都是上梁揭瓦,身手麻利得很,哪像這隻貓,這麽點高都能摔,實在是笨。”
你才笨,你全家都笨。
李玄澤氣急敗壞的喵了一聲。
他這才發現屋子裏多了個女子。
這女子盤著發,長相與抱著他的姑娘有幾分相似。
母女?不像,看起來更像差了十來歲的姐妹。
林歲寧伸手揉了揉他腦袋。
“是有點笨,昨日還撞牆呢,把自己鼻子撞壞了,流好幾次鼻血,所以我叫它呆呆。”
李玄澤跑到角落裏去,賭氣似的不給她摸頭。
她們便聊起了別的事。
林歲寧憂心忡忡的說:“今日沒能討好那位大人,父親勢必惱火,姨娘你近來要小心著些。”
方晚葶說:“你明日去給父親和母親遞個茶,道個歉。”
林歲寧低下頭,沒吭聲。
她生母早亡,姨娘說的母親,是父親的續弦,萬蓮。
萬蓮今日特地把她喊去堂屋,是打著拿她討好周大人的主意,也是利用她拿捏姨娘。
她做不到去給這樣的人遞茶道歉,她也沒有做錯什麽。
方晚葶語重心長地說:“你還指望他們給你許個好人家,隻要跟謝家的親事定下來,你也算熬到頭了。眼下忍了這口氣,沒什麽的。”
林歲寧別過臉去。
她還是不願意。
方晚葶握住她雙手,“別叫姨娘擔心,聽話,低個頭不少半兩肉,卻能叫你父親待你好一些。”
李玄澤豎起耳朵聽她們說話,一字一句都不肯錯過。
話是不錯,忍一時風平浪靜,太傅也常常這樣教他。
畢竟父皇一生氣,是要罰他抄經書抄一整天的。
林歲寧的腦海裏,卻是父親猙獰可怖怒不可遏的模樣。
她搖搖頭,把腦袋裏那令人窒息的畫麵驅散了。
“姨娘,不早了,先歇著吧,明日的事明日再說。”
方晚葶歎了口氣。
“那你好好睡,明日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