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說完就走。

“父皇!父皇!”

任憑太子在後頭喊,皇帝隻當沒聽見,走得飛快。

李玄澤在禦書房跪了會兒,見父皇沒有回來的意思,才起身拍了拍裙袍。

“什麽八十天,明明七十九天!”

……

一大早,兩隻貓死命打架。

林歲寧拉開這兩家夥,立馬抱著新來的貓去找聞映月。

單薄的小姑娘抱膝坐在床邊,丫鬟正要喂她吃藥。

“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麽。”

林歲寧把貓捧出來,聞映月的雙眸一亮,又突然尖叫著往角落裏躲。

丫鬟很為難的說:“郡主,小小姐怕貓,要不您先出去,我喂郡主吃了藥,您再進來。”

林歲寧覺得奇怪。

這小姑娘根本不怕貓的,之前聞映月來找她,就很喜歡抱著呆呆玩,不然她也不會想到來給映月送隻貓。

小姑娘喜歡什麽,丫鬟居然不知麽?

“好。”

林歲寧嘴上先應下來,轉身要往外走,正要踏出門外,聽到一聲急切的呼喚。

“姐姐!”

林歲寧欣喜轉眸。

這麽多天映月都沒有開口說話,突然開口叫人,無疑是天大的好事。

她放下貓,向映月跑出去。

小姑娘扁著嘴,眼裏閃爍著淚,可憐兮兮地看著她。

林歲寧抱住她身子。

“姐姐在。”

丫鬟猶猶豫豫地說:“郡主,小小姐該吃藥了。”

林歲寧疑惑地看向這個丫鬟。

映月終於開口說話,該是件很高興的事,身為映月的貼身丫鬟,根本看著都不激動?

林歲寧向她伸出手。

“藥給我,我來喂,你快去找大夫過來,看看映月是不是好多了。”

丫鬟沒有法子,隻能把藥碗給到林歲寧手裏,不放心的叮囑道:

“郡主,小小姐怕苦,但是這藥一定要吃的。”

“嗯,知道了。”

聞映月的視線緊隨著丫鬟,直到她身影退出門外,才緊緊抱住了林歲寧。

那扇門丫鬟沒有給關上。

聞映月嘴唇貼在林歲寧耳邊,很小聲很小聲的說:“姐姐,不想吃藥。”

林歲寧剛要哄著她喝,忽然想到什麽,嗅了嗅湯藥的味道,淺嚐了一口。

平常的藥大多數是苦的,但這藥有一股新泥的氣味,入喉卻辛辣得刺鼻。

那日為了治太子的醉後昏睡,她走馬觀花地翻看了許多醫書,似乎在醫書上的見過這種記載,有一味特殊的藥材正是如此。

她記得,這種藥材被列為禁忌慎用的藥材之一,故而她特地多看了眼。

那到底是什麽,是何功效,她眼下記不起來。

聞映月哀求著說:“這個喝了好難受,很困,姐姐,我不想喝。”

林歲寧看了眼窗外。

窗外,門口,都站了許多侍衛。

先前她都認為這是在保護映月,但如果,這些不僅僅是保護,而是監視呢?

她沒法把藥倒窗外。

倒在屋裏,又會留下經久不散的氣味。

仔細想了想後,林歲寧把藥碗拿到自己唇邊,大口大口地往嘴裏灌。

這藥比平常的藥還難喝,不僅苦還辣喉嚨,幾度差點兒吐出來,她都忍下了。

喝到最後還剩一點兒,她用手指沾了點,抹在聞映月唇邊。

丫鬟回來時,林歲寧把隻剩一點藥渣的空碗遞出去。

“這麽苦的藥真是難為映月了,不過映月真的很乖,到底是喝幹淨了。”

丫鬟麵露感激:“是啊,平日裏實在沒法子,得強按著才灌下去,王妃也心疼,到底是郡主有法子。”

林歲寧說:“那往後就不要強灌了,讓我來哄,映月聽我的。”

她抱起貓走出去,回頭看了眼,正巧看到丫鬟鼻子湊到聞映月的嘴邊,在聞味道。

那藥氣味那麽大,吃了藥和沒吃過藥的嘴,到底明顯。

林歲寧看到,丫鬟在聞過之後,這才鬆懈下來。

……

這藥勁上來得很快。

還沒走回到院子裏,她已經有些心慌氣短。

前方那棵樹無端變成了兩棵,眼前的景象突然變得黑白,也突然一片血色短暫糊住了眼。

林歲寧額邊細碎的汗珠蹭蹭往外冒。

雙腳發軟發麻,不知是嚇得,還是藥的作用。

她沒敢讓自己停步,也不敢讓自己走得太快,盡量保持著若無其事的模樣,不緊不慢的回到院子裏。

直到進了屋中,關上門,她身子靠著屋門緩緩落下來,坐在微涼的地上。

方晚葶過來扶她。

“這是怎麽了?”

林歲寧發覺自己的嗓子竟然很難出聲,好似有東西堵著。

她衝方晚葶張了張嘴,無聲一開一合。

方晚葶看懂了,拿了針灸包來。

“要不要叫大夫?你隻是看過幾本醫書,萬一把自己搞傷了?”

林歲寧搖搖頭。

監視聞映月的侍從丫鬟,總不能是外人,都是聽從梁王和王妃的。

大夫也不例外。

燈會那一晚到底發生了什麽,聞映月到底看到了什麽,不允許聞映月開口的又是誰?

梁王或者王妃,都有可能。

畢竟若是外人,或許會選擇直接將聞映月滅口,來個以絕後患。

恰恰是因親緣在,不能讓聞映月泄露秘密,又舍不得她死,故而才用藥物堵住她的嘴。

府上的大夫,絕不能用。

林歲寧費了好大的力,才將手抬起來,摸索著找到頭上某個穴位。

另一隻手握著針尖,用盡全身力氣將它穩穩紮進去。

再是另一邊。

這些是醒神明目的穴位,可以醫治誤食見手青出現幻覺的病症。

兩邊對稱的插了兩針,林歲寧閉著眼歇了會兒,雙手總算不再那麽沒力,能淺握拳頭了。

她便依次給自己其他相關穴位也紮上針。

這會兒,她仍然很乏力,總算能開口說話。

“姨母……”

林歲寧想了想,並沒有將聞映月的事說出來,姨母幫不上忙,知道的多反正會連累姨母。

“我想到**躺會兒。”

方晚葶扶著她上床榻,問道:“出去一趟怎麽變這樣了,那隻貓你給小小姐了嗎?”

林歲寧一怔。

那隻貓呢?

方才藥效上來,她人越來越虛,腦子裏和眼前都渾得很,她是在哪個瞬間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