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鍾潛站都未站穩了,便喘了口氣道,“方才有人說,公主殿下從那天竹徑旁出來的,也不知……”

不知公主瞧見了方才那女人沒有!

“玉兒來了?”裴晏危一愣,隨即擰住眉眼,聲色厲然,“為何無人稟告?”

他提起腳就往前走,鍾潛苦著臉跟在身後:“公主身手太好,她有意靠近,一時竟無人知曉,是看見人從竹徑出來後,才發現不對勁的……”

“閉嘴,”裴晏危的臉色陰沉的可怕,“公主現在何處?”

“已回京城了。”

……

裴晏危快馬加鞭回京,卻被急詔入宮,待夜色沉沉,他來到公主府,卻發現沈拂煙還未歸來。

“公主人呢?”

他沉著一身冷戾之氣,蘆白與綠榕見了,紛紛戰戰兢兢地搖頭。

“都督,”桂米大著膽子道,“今日回京後,公主要去攏桂街見劉伯,後麵發現劉伯挑菜去賣了,於是遣了奴婢們先回府,她自去尋劉伯,是以奴婢們不知公主後麵的動向……”

她知道自己是大大的失職了。

果然,裴晏危眼神一厲,抑製著沒有發脾氣,而是沉聲道。

“公主未帶其他人?”

“未帶。”

這麽晚了,就算劉伯挑菜到市集去賣,如今也早該關門,沈拂煙夜不歸宿,不可能不和丫鬟們說,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她不能說。

紅姑……想到今日那粉衣女子的反常,裴晏危死死攥緊了拳頭。

這是紅姑的圈套!

他“唰”的一下起身,厲聲吩咐:“去給本督找!”

錦衣衛傾巢而出,直至深夜,市集、攏桂街、沈家……到處都沒有找到沈拂煙。

“都督,劉伯說今日在市集與公主見了一麵,公主問他是否願意成婚,兩人說了些家常話,而後公主便說要去沈府一趟,結果進了沈府之後,就再也無人見過公主。”

郎景龍額上掛著一層蒸騰的熱汗,氣喘籲籲地同裴晏危匯報。

“公主怕是在沈家遭了毒手。”

“來人,”裴晏危眼裏凝著一層寒霜,周身可怖氣息蔓延,“隨本督去沈家。”

沈家人正用完晚飯,繡花的繡花、發瘋的發瘋,突然被錦衣衛闖入院子,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將人全部拖出來,本督一個個親自審問。”

裴晏危仿佛回到了那一年,他坐在相府院中,等著沈拂煙緩緩出現。

那時,她是別人的妻子,現在,她卻有可能懷了她的孩子。

誰也不能將她從自己身邊奪走。

沈家人被迷迷糊糊,又驚又懼地拎進前院,整齊地跪倒在裴晏危麵前。

錦衣衛已經魚貫而入,開始有條不紊地搜尋整座府邸。

沈佩芸得到優待,坐在一邊,有些不安地看著這一幕。

“裴都督,敢問這是怎麽了?”

她對裴晏危沒那麽懼怕,大著膽子問道。

怎麽白日裏沈拂煙還什麽都未說,晚上錦衣衛突然過來了?看這仗勢,怎麽像是要抄家?

此時的沈佩芸後悔極了,早該嫁出去脫離沈家這泥潭的,要是真要抄家,她的東宇可怎麽辦啊!”

裴晏危看著眼前的婦人,給她一個凳子,已經是他看在沈拂煙的份上,最大的仁慈了。

若非這些人,沈拂煙也不會又去書院,又回沈家,也就不會給人可趁之機。

“哢嚓”一聲,椅背被他活生生攥碎。

“長樂公主今日入了沈府,而後消失不見,至今沒有找到,現在本督給你們最後一個機會,交出公主。”

一行寒鳥自高空掠過,驚起一地冰霜。

沈老夫人率先開了口:“裴都督,長樂公主如今來沈府也隻是與沈佩芸交好,我們旁人入不了公主法眼,更不會主動加害公主,還望都督明察。”

她滿臉疲色,短短幾日便像是老了十多歲,鬢邊原本零星的銀絲如今也已花白。

裴晏危目光冰冷,巋然不動地盯著腳下一行人,沈老夫人渾身一個冷顫,緊接著開口:“臣婦這就讓所有下人們過來,問清今日公主的行蹤。”

沈佩芸見沈老夫人毫不猶豫便推她出來擋災,心中更生悲涼,但她更加擔憂沈拂煙的狀況,於是忙看向裴晏危。

“裴都督,公主今日確實是為了入府見民婦,隻是公主來時如常,走時也並未出現任何意外,是以……民婦其實也不知公主出了事。”

裴晏危是知道她的,聞言他沒有刁難,而是頷首冷聲道:“領路的下人們叫來。”

下人們不知發生了何事,見沈府主子全都跪在地上,不由得紛紛打了個冷顫。

難道沈府要被抄了?

當即就有個綴在人堆後頭的門房,眼瞅著所有人都看著前麵,眼珠子轉了轉,隨即往後躲去,影入一片陰影。

“今日為公主領路離開的是哪幾人?”

裴晏危看著烏泱泱的下人,聲線如刀,一字一句仿佛割在人的後頸上,令人遍體生寒。

“回都督,是這幾名賤婢。”

有管事婆子出來,拎出幾名瑟瑟發抖的丫鬟,拚命按到裴晏危身前。

“都督饒命!都督饒命!”

丫鬟們不知發生了何事,一見是傳說中駭人的夜閻王,頓時拚命求饒起來。

“都閉嘴。”

裴晏危煩躁地按著額角,青筋突突直跳。

他低聲道:“郎景龍,你來。”

郎景龍看著他泛著血色的雙目,忙向前一步,朗聲道:“把你們今日如何恭送公主的細節,詳細說來,不許有任何隱瞞。”

幾個丫鬟含著淚說了經過。

“公主今日從佩芸小姐的院中離開後,由奴婢們引著送到大門口,但沿途中路過夫人的院子時,夫人衝出來拉著公主不放,於是公主殿下屏退了奴婢們進入夫人的院子,未讓奴婢們繼續跟隨,是以奴婢們也不知之後的情形。”

白氏?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了白氏。

隻見白氏直挺挺跪在地上,見丫鬟們說出她來,麵無表情地開口:“我的小女兒已逝,想與大女兒修複母女情誼,何錯之有?”

郎景龍是知曉沈家這些事的,他上前一步,看見白氏那明顯不對的模樣,立刻一腳將人摜倒在地。

“狡辯!說,你把公主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