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今日母後身體尚佳,也要參與宮宴,宴後可以一齊去賞花。”

齊淵帝略一沉吟,這時太子陪著太後來了,他見太後麵色紅潤,太子又一副孝順模樣,頓時心中大悅。

“人都齊了,那便擺宴吧。”

眾人一次落座,沈拂煙被安排在太子身側,對上他溫潤依舊的神色,心中不免暗暗警惕。

齊瑉這副模樣,誰能相信是個在背地裏服石虐人的魔鬼?

太後今日精神很不錯,坐在皇帝身邊,看著底下俯首的眾人,心底越發舒暢,隻是目光掃過沈拂煙時,眼底不免有些陰霾。

淮東王殘了半邊身子,在府中修養,連這樣的宮宴場合也無法出席,沈拂煙有心留意太後的神色,見她沒有半分傷感,想來是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義子了。

這樣也好,這樣蕭禎才會心無芥蒂地遵循與她的承諾,兩人聯手對付太後。

她正微微出神,碗裏突然落入一隻粉色的花糕。

“皇妹頭一回參加宮宴,一直不曾動筷,可是覺得拘束了?”齊瑉收回象牙箸,溫潤如玉地看著她,聲線柔和,“這塊花糕味道不錯,皇妹嚐嚐。”

他一說話,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沈拂煙身上。

沈拂煙看著碗裏的花糕,心底不可抑製地湧上一股冷意。

那花糕的紋飾,與她遇到齊瑉的那一天,穿戴的耳璫紋路十分相似。

齊瑉他到底記不記得?

她不知這是巧合還是齊瑉有意為之,隻能露出笑容,朝齊瑉道謝:“多謝皇兄關心,這滿桌珍饈我都看花眼了,每一樣都想吃,一時不知往哪處下筷,倒是皇兄此舉為我破了局。”

她說得俏皮,齊淵帝忍不住笑了:“長樂果然是個饞貓,朕還記得你幼時被沈愈帶著入宮,在禦書房瞧見朕案上放著一盤龍須酥,當即硬是口水都饞出來了,沈愈打也打不得,隻能求朕勿要惱怒,朕怎會對一個孩子計較?喚你上前給了塊龍須酥,你便立刻吃得滿嘴都是。”

他說著便麵露惆悵:“沈愈啊,我大齊良將,可惜、可惜!”

沈拂煙不知自己身上還有過這檔子事,連忙笑說:“父皇這形容的我成花貓了,父親為國捐軀,乃是英烈,兒臣自當以他為榮,況且如今兒臣有了父皇母後照拂,父親在天之靈瞧見了,定會安息的。”

齊淵帝眼神一黯,不知想到了什麽,沒有立即接話,太後見狀,立刻開口笑道:“今天是好日子,皇上別黯然傷神,長樂是個有心的,有她,也是皇帝和皇後的福氣。”

這話隻有太後能說,齊淵帝聽罷舒心了許多,點點頭:“是,今日是高興的日子,不說這些傷心的,太子,往後要多照顧你的妹妹,她不容易。”

沈拂煙趕緊起身謝恩:“多謝父皇、皇兄。”

齊瑉比她鬆弛許多:“皇妹往後可不必如此多禮了,今日本就是家宴,父皇又未說什麽,你不必這樣大的反應。”

齊淵帝高興沈拂煙守規矩,又“哈哈”大笑:“不錯,瑉兒說得對,長樂起來吧,宮宴便是家宴,不必多禮。”

恒王在一旁看著齊瑉竟然敢替齊淵帝做決定,心底不禁生出一股警惕。

不知何時,太子的身份越發貴重了,隨著他們年歲漸長,父皇對太子的信任也與日俱增,這樣下去,哪裏還有他的立足之地?

這時他的脖頸深處又是一陣令人瘋狂的瘙癢,可在宴會桌上,是萬萬不可做出失禮之舉的。

恒王盡力忍著瘙癢,越來越不耐煩,加之看著齊瑉與齊淵帝父子同樂的模樣,不禁怒火衝心,一瞬間失去了理智。

“父皇說得是啊,瞧瞧長樂與皇兄,當真是親密無間。”

話音未落,桌上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姚皇後更是眉頭緊皺,麵露不虞。

“哎,珩兒,本宮叫你少飲些酒,你又醉迷糊了。”德妃瞥見齊淵帝的神色,趕緊圓場,“珩兒的意思是,太子與長樂兄妹倆關係好著呢,他作為皇兄,怕是吃味了,哈哈哈。”

她死命給沈若柳遞眼色,沈若柳趕緊拉扯恒王的衣擺,提醒他話語太過失禮。

齊淵帝沉凝的神色微微鬆動:“恒王,少喝點酒,次次這般無狀,將來怎堪大任?”

恒王聽到這話,隻覺得滿耳朵都充滿了的諷刺意味。

他確實飲了酒,但自認為頭腦前所未有的清醒,找到了一個攻訐太子的良機。

“父皇,兒臣沒醉,兒臣說的都是真的,長樂是母後的義女,她與皇兄親密無間,當初公主府建好那會兒,皇兄還親自攜賀禮上門呢,前些日子皇兄去京郊遊玩,聽聞長樂也在那裏,世上怎會有如此湊巧的事呢?”

他話裏話外,暗指太子與沈拂煙有不清白的關係。

姚皇後立刻一拍桌子,冷喝道:“恒王,你嘴裏說的什麽胡話?”

她費盡心思,就是怕齊瑉對沈拂煙有異心,恒王居然還在這個關頭拱火,簡直是其心可誅。

沈拂煙也微蹙眉頭:“恒王說的什麽?我與皇兄是在京郊碰巧遇到過一回,可也就那麽一次,在山中賞景時說了兩句話,此後再無交集,你這般清楚,是扒著圍牆親眼瞧見的麽?否則,我可要指責你造謠。”

恒王眼神晶亮地盯著太子,見齊淵帝臉色越發黑沉,卻未阻止他,立刻來了勁,沈若柳扯他,他便一把推開她。

“我為何這般清楚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那日回來後,就在府中收了一個女人,聽聞那女人與長樂有八分相似啊!”

“啪”的一聲,齊淵帝終於起身,克製著內心的憤怒,給了恒王一掌。

“父、父皇?”

恒王被這一掌打懵了,父皇不是很讚成他繼續講嗎?

“孽障!什麽胡言亂語都敢往外講,你是不怕朕命人割了你的舌頭,做個啞巴親王嗎!”

齊淵帝滿臉慍色,沉聲怒喝。

“來人,恒王酒後失憶,言行無狀,拉回王府,禁足一月!往後再有類似的話從你口中說出,休怪朕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