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秦逸玄繞到屏風後,沈拂煙已被裴晏危的外袍裹得嚴嚴實實,放在軟榻上。

他一邊把脈,一邊麵露憤懣。

“這是那種極為下流的勾欄藥,藥性強烈,公主忍到現在發作,恐怕也有服用了我那解毒藥粉的效果,如今唯一的辦法隻有紓解,若不讓藥性流散,怕是會對身體造成損害。”

他看向裴晏危,深深皺起眉頭。

“但你中了毒,也不能……啊。”

秦逸玄一拍腦袋,掏出一個藥瓶。

“這是我之前給你做的,服下去能夠抑製部分情緒起伏,應該能派上用場。”

說話間,沈拂煙已被藥性衝擊得不安躁動起來。

眼見裹著裴晏危的衣袍要被她掙開,秦逸玄趕緊走出屏風。

“去旁邊的客房,快去,晚了藥性傷神!”

裴晏危看著沈拂煙紅著臉快要清醒的模樣,露出一個寵溺的笑容,將秦逸玄給他的藥瓶塞拔開,吞下一粒藥,而後將人打橫抱起,快步走進偏側的客房。

掌心下,是獨屬於女子的那種香柔,滾燙的溫度似一塊溫潤的玉田。

沈拂煙迷迷糊糊睜開眼,入目便是裴晏危滿眼的憐惜。

“華生哥哥……”她恍惚地朝他伸出手,撒嬌喊道,“好難受啊,哥哥救救玉兒。”

裴晏危的心都被她這一聲喊化了。

他上前俯身攬住人,專注地看著她,在側臉印下輕輕一吻。

“好,哥哥救你。”

下一瞬,炙熱滾燙的唇便印了下來,燙得沈拂煙昏昏沉沉,隻能無力承受。

像是飄在水中的人,終於抓到了一塊浮木,她死死攀著手中能抓到的一切,急切索求。

……

院裏的花落了一地,兩人分開後,沈拂煙終於恢複了神智。

她捂住自己微紅的脖頸,不敢抬眼去看麵前的男人。

雖說裴晏危靠著驚人的克製力,最終隻是幫她紓解了一些,並未捅破最後的紙窗,可一想到自己在藥性控製下性情大變、嬌縱任性,她就忍不住捧著臉躲進了錦被中。

裴晏危好笑地看著眼前的鵪鶉。

“這下可舒服了?”

他嗓子啞得可怕,臉色微微白了一瞬,隨後伸手撫了撫沈拂煙烏黑的長發。

“乖,收拾一下,我讓秦逸玄來給你再瞧瞧。”

“嗯。”

沈拂煙悶在被子裏,輕輕應了一聲。

門扉開了又合,她一個鯉魚打挺,齜牙咧嘴地攥著拳頭跳起來收拾身上衣物。

裴晏危君子之舉,克製地沒有多碰她,可她自己沉醉在那短暫的快樂裏,不由得有幾分放縱。

裴晏危走到藥房,秦逸玄正一個人坐在藥台旁磨藥。

祿新受了驚嚇,他沒那麽黑心地讓人繼續幹活,平日藥童做的事隻好親力而為。

看見裴晏危,秦逸玄明顯愣了一下。

“這麽快?”他怪叫一聲,下意識去看日晷。

“怎麽回事,要不要我給你開點藥補補?”

裴晏危頓時黑下臉:“不是你想的那回事!”

秦逸玄賊兮兮地笑道:“別遮掩,也不是什麽醜事,你長期裝太監,是容易……”

話音未落,一張竹葉片直接飛快地擦著他的臉飛過。

“哎喲!”

秦逸玄捂著微微破皮的臉,氣得跳腳。

“說你幾句不得了了,要是沒有我,你們倆就等死吧!”

他丟下藥舀子,生氣地起身往外走,沒想到下一瞬裴晏危身形一晃,頓時吐出一口鮮血,臉色蒼白地推倒了一排藥架子。

“我的藥!”

秦逸玄一時不知自己該心疼哪個,嘴上喊著藥,身體卻飛快地奔過去扶起裴晏危。

“完了,不是給你吃藥了嗎,毒又發作了!”

他拉起裴晏危的衣襟一看,鮮紅的經脈又蔓延了一截,快要延伸至心口了。

“真是見鬼,這老妖婆下個藥還一箭雙雕了,又把女的害了,又把男的害了。”

秦逸玄痛罵太後,費力地扶起裴晏危,將他拖到藥台旁的椅子上坐好。

裴晏危的臉已經隱隱泛出了青色。

“別告訴她。”他艱難地說完最後一句話,隨即閉上了眼。

秦逸玄惱火地撓了撓頭:“人就在隔壁,我怎麽不告訴,她要見你,我還能說你跑了不成?”

他給裴晏危塞下一顆人參保命丹,又掏出銀針紮住主要的生穴。

“秦穀主,都督在這嗎?”

這時外麵身影一晃,收拾好的沈拂煙快步走了進來。

“哎,別!”

秦逸玄還沒來得及攔住她,她就繞過屏風,看見了裴晏危死氣沉沉的模樣。

沈拂煙頓時慘白著臉晃了晃。

方才還好好的,怎麽一眨眼成這樣了?

是不是他的毒……

她心念流轉間就明白了事情原委,頓時急切道:“是不是毒發了?要緊嗎?”

她可記得秦逸玄之前說過,這毒再發就要命了。

都怪她纏著他……

一瞬間,沈拂煙急紅了眼。

“要緊!非常要緊!”秦逸玄也不敢安慰她了,裴晏危就剩一口氣吊著,“現在歸一閣一時半會也找不到長生草,我用針封著他的穴位,吊著一條命,最遲後日,必須得有解藥,否則真是大羅金剛來了也難救!”

他急得踱了兩步,拉開門去叫裴晏危帶來的那些錦衣衛和鍾潛。

“快,你們的人趕緊去尋長生草,兩日,兩日再找不到,就等著收屍吧!”

沈拂煙瞬間屏住呼吸,狠狠攥住拳頭。

“我進宮一趟。”

她麵色蒼白至極。

“蕭禎有長生草,我去找他。”

秦逸玄趕緊拉住她,為她把脈:“還好,藥性已經去得差不多了,你現在進宮?豈不是羊入虎口!”

他們才從宮裏出來啊,沈拂煙這下進去,可沒有錦衣衛再來救了。

沈拂煙自然知曉其中凶險,太後說不定還有其他後手等著她,可她別無選擇。

裴晏危是為了救她才毒發,便是她死,也得將長生草帶回來。

趁著宮門還未落鑰,沈拂煙匆匆又進了宮。

她攥著袖子裏的一個瓷瓶,胸腔裏一顆心劇烈跳動。

那是秦逸玄交給她的一種藥粉,若真遇險,便可撒出去將人迷暈,這藥好就好在無毒,將人迷暈後再醒來,就會忘掉暈之前的短暫一段事。

也算是個保命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