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饒命、公主饒命啊!”

陶秦嚇壞了,哭喪著臉朝著沈東宇磕頭。

“東宇、東宇我們是同窗啊,你為我說說話,我們本就是玩鬧,何必要我的命啊?”

沈東宇眼眸微動,握著那嶄新的荷包沒有說話。

拂煙姐姐在為他出頭,他要做的,便是不露怯、不拖後腿,鼎力支持她。

想了想,沈東宇上前一步,沉聲道:“玩鬧?誰與人玩鬧會指責對方行偷竊之事?”

陶秦哆哆嗦嗦,倒豆子一般往外倒話:“是王方,王方還有蔣慶告訴我,他們看到你偷了我的硯台,那硯台可是我父親從徽州帶回的上好歙硯,況且我的硯台確實是在你坐過來的那一日便不見了!”

他到底少年氣盛,即使已經被沈拂煙嚇得不行,遇到沈東宇辯駁,卻依舊出聲反駁了回去。

沈東宇攥緊拳頭:“那便是王方蔣慶騙你害我,我有筆墨紙硯,何須去偷你的!”

陶秦心想,自然是看我的歙硯好啊,可他如今知道沈東宇的姐姐是長樂公主,就連荷包都是朝雲閣的上乘貨色,什麽好東西沒有,怎麽會去偷他的硯台?

他神色十分難看:“我被耍了!是王方蔣慶騙我!”

郎景龍在一旁冷冷一笑:“一麵之詞。”

“是真的!”陶秦大呼,“郎大人,我父親就是都督的人,我如何在此撒謊呢。”

郎景龍瞪著他:“你方才就在扯謊!”

“罷了,”沈拂煙伸手示意,“姑且信你是被騙了,但你方才仗勢欺人,欺辱我弟弟的行為做不得假。”

她揚了揚手中長鞭,頷首示意:“郎同知。”

郎景龍立刻揮手:“都讓開。”

沈東宇退到沈拂煙身後,陶秦的神色頓時絕望到了極點。

“東宇!我真的是誤會你了,我錯了,我錯了,啊——”

他眼睜睜看著沈拂煙揮鞭而下,整個人霎那間僵硬在原地,雙目緊緊閉上,齜牙咧嘴地等待劇痛降臨。

然而隻是腰間一緊,身旁人發出一旁駭然之聲,陶秦死死閉著眼睛,見痛楚久久沒有傳來,還以為自己被打得失去了知覺。

完了,他成了癱子!

“睜眼吧,陶家的慫貨!”

郎景龍大喝一聲,上前將他抓起,看向沈拂煙:“公主好鞭功,這小子一點皮肉都未傷到,就連衣物都分毫未損,嗯?”

他鼻子抽了抽,看向陶秦腳下淅淅瀝瀝的水,頓時一腳將他踹到門外。

“好沒用的東西,公主不過甩了一條空鞭,你就成這鳥樣了!”

這陶秦竟是嚇失禁了!

陶秦驚恐羞愧地捂住自己下身,再定睛一看,沈拂煙腳邊垂下的鞭條旁躺著一個荷包,正是自己的。

他低頭一瞧,方知沈拂煙那一鞭子居然毫發無損地抽走了他的荷包。

他自己嚇自己,嚇出了這麽大的糗!

沈拂煙神色淡然地收起長鞭,看向沈東宇:“陶秦辱你的仇,姐姐幫你報回來了,方才他說的話你可記住了?王方、蔣慶,是否誣陷了你,你自己能夠解決嗎?”

沈東宇聞言,下意識伸手摸了摸右臂。

“能。”他朝沈拂煙點點頭。

沈拂煙的目光落在他的右臂上,意味深長道:“若是有任何困難,盡管來找姐姐,姐姐就是你的倚靠,好嗎?”

她嘴上的話朝著沈東宇說,目光卻森寒地掃過隨著陶秦進店的那一群學子。

人太多,又未犯多大的事,她也不可能將所有人懲治一遍,唯有嚇住這為首的一個,殺雞儆猴,方才能為沈東宇立下幾分威懾。

沈東宇躊躇一瞬,陶秦搶著開口:“我也是,我也是,東宇兄,以後鬆山書院有我陶秦在一日,我便力挺你一日,那王方蔣慶,回頭回書院了我頭一個去找他們討個說法!”

沈東宇對上沈拂煙鼓勵的目光,心中一橫,上前道:“記住你說的話,此事也因你胡亂信人而起,今日你對我的侮辱,我們一筆勾銷,若往後再無故聽信謠言、仗勢辱人,我第一個不放過你!”

陶秦自然是點頭如搗蒜,甚至咬牙朝著他帶來的那些人喊道:“還愣著做什麽,快對東宇兄道歉!”

一群人連忙齊齊對著沈東宇行禮道歉,沈東宇一改之前拘謹,挺胸一一應對過去。

待郎景龍收到沈拂煙的暗示,將幾人帶走放掉後,丫鬟們都候在店外,店內除了鋪子管事,便隻剩沈拂煙與沈佩芸母子兩人。

“拂煙,你真是太厲害了!”

沈佩芸從來未想過,自己與兒子有朝一日在京中也能這般挺直腰杆。

“姑姑說笑了,”沈拂煙微笑著上前拍了拍沈東宇的肩,意有所指,“誰能麵對自己的至親受委屈,還能隱忍不發呢?我為何走到今日,難道是我喜歡肅州那爛泥臭水?喜歡疫病洪災?我不過是為了自己能在這京城紮紮實實地站穩,不受委屈罷了!”

最後,她看著沈東宇的眼睛,鄭重道:“迷茫時,隻需記得一句話:若問自己念書奮鬥的要義,便是永不為做對的事道歉。”

沈東宇如被當頭喝棒,心性堪稱頓悟。

他深吸一口氣,整個人的神色都舒展開來:“多謝姐姐教誨,東宇受教了。”

沈拂煙又為沈東宇買了許多上好的行頭,沈佩芸見識到了她教導孩子的方式,看見了沈東宇短短半日內的改變,心知自己不該對此再阻攔,便放寬了心,跟著兩人買東西,上酒樓,權當長長見識。

待到了玉雲樓,一樓大廳有人唱黃梅戲,沈佩芸愛聽,沈拂煙便與沈東宇先上樓上包廂點菜。

點過菜後,沈拂煙任綠榕為兩人煮水斟茶,看著沈東宇進來包廂後便一直欲言又止的神色,和顏悅色道:“可是還有話要同姐姐說?”

沈東宇下意識捂住右臂,腦海裏不斷回想著方才沈拂煙的話,神色幾經變換,最終點了點頭。

“姐姐,其實今日陶秦說的那兩人,我……”他將右手放在桌上,一把撈起袖口。

沈拂煙還未說話,立在一側服侍的綠榕率先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