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卿不解,但還是嚴肅答道:“鞭笞八十,褫奪官職,終身禁止考取功名。不過此事是國子監首次招收少年弟子,此事也是首起案件,具體如何行事,尚需與少卿大人商談。”

若是國子監招收弟子時作弊,直接便會驅逐,終身不會再招收此弟子。

而大理寺少卿素和國子監院士都是來公正之人,黑白分明,從不徇私枉法,想來陸康想再進國子監是不能的了。

至於王氏,想往她頭上扣帽子,她便要摘了她的帽子。

蘇慕煙問王氏:“府上的銀票盡數大同小異,母親何以肯定,做出此等行徑的就是我?可親眼見過?”

王氏還未回答,何在已經笑著拿出了另一件物證。

“可否容我仔細查看?”蘇慕煙問趙子卿。

“陸夫人盡管看,看看這到底是不是您的東西。”何在笑得成竹在胸,似乎就等著看趙子卿給她定罪。

蘇慕煙將頭麵拿在手上,確實和她的頭麵一模一樣,隻是這件東西簇新,且輕了許多。

“這件首飾,是否陸夫人所有?”趙子卿開口,聲音平和,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不是。”蘇慕煙將頭麵遞回,“我的嫁妝中,確實有這麽一件頭麵,龍鳳呈祥的圖案也和它一模一樣,但我那副頭麵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已經有了些年代。

而這一幅,雖然特地做舊,可終究和自然老舊的物件有所不同,且大家可以看看,這上麵的雕刻手法,也與二十年前的略微有異。”

趙子卿傳喚:“請個老道的首飾匠人來。”

首飾匠人來了,驗證過,確實如同蘇慕煙所言。

何在又說:“就算是這樣,陸夫人也不能證明這頭麵就不是你的,說不定你覺得那件過於陳舊,重新打造了一頂新的也不一定。況且就算是沒有這頭麵,陸夫人又如何證明這銀票不是你的呢?”

何在強詞奪理,好在趙子卿不是個隨意會被人牽著腦袋走的人。

他說:“何公子,若是你不能證明東西是陸夫人的,那我隻能判決此事和陸夫人無關,繼續追查案件的真正主使。”

何公子覺得這個趙子卿實在不上道。

自己是什麽身份,王氏是什麽身份,且她還有三等誥命,自己已經屢次給他使眼色,可這個趙子卿卻一直裝看不見。

“煙兒,你這般冥頑不靈,可別怪母親不給你情麵,”王氏向趙子卿說,“讓我的丫鬟進來吧。”

來人正是蘇慕煙房裏的丫鬟,一進來便噗通跪下:“大人,夫人,少夫人,要怪就怪我好了,是我沒有攔著少夫人,那五千倆銀票和頭麵,都是我親自從少夫人哪兒拿的。

銀票還出自府裏,走得公賬,奴婢想要規勸少夫人,可少夫人說哪家管事的,不私底下搞點兒貓膩,將來改改賬本就行了,老夫人和夫人看不出來的。”

王氏一聽這話,指著蘇慕煙,痛心疾首道:“煙兒,我和祖母如此信任你,你怎能如此?難怪說近日府裏銀錢虧空嚴重。煙兒,你太讓人失望了。”

丫鬟繼續說:“奴婢還聽說一事,不知當說不當說。”

蘇慕煙覺得好笑,你都到這兒了,還有什麽不當說的。

王氏讓她趕緊說。

丫鬟看著蘇慕煙,目露鄙視,輕蔑道:“奴婢還知道,少夫人私藏老夫人的印章,偽造了許多契約,將府裏的銀錢糧米幾乎搬空。”

說完又拿出許多契約來。

原本這是不歸大理寺管,但扯在一起,趙子卿也讓人接過了,讓人當堂檢驗,這契約確實是假冒的。

何在適時發出驚呼:“少夫人,好手段,偽造契約欺瞞自家人,盜取大量銀錢。難怪出手便是五千倆銀子。”

他又問趙子卿:“此事,是少夫人一人所為,我等是被她逼迫,是否情有可原?”

趙子卿說:“若真是逼迫,便情有可原。”

何在拱手謝過,轉向蘇慕煙:“少夫人,此時,您還不認罪嗎?”

王氏竟垂下淚來,痛惜不已:“煙兒,王妃我和祖母這般信任你,你何以做出這種事,你是不是想讓侯府毀在你手裏。”

蘇慕煙沒看她們,覺得惡心,問王氏:“還有什麽手段,要不一次使出來?”

王氏一愣,“你什麽意思?”

蘇慕煙說:“既然母親堅定認為我有錯,且沒有了別的證據,那此時,也得容媳婦一一做自我辯護。

首先,便是那五千倆銀票和頭麵。柳兒,拿賬本來。”

又對趙子卿,“煩請大人將我院子裏的管事賬房先生都請進來吧。”

蘇慕煙接過柳兒的賬本,道:“所有經過我手的銀錢,都有兩份賬本,一份是趙管事那邊的,一份是賬房先生這邊的。”

她講賬本呈給趙子卿,“大人可詳細查看府上的流水,另外,我確實又一幅頭麵,而那頭麵我如今確實拿不出來,不管那頭麵拿不出來,包括我的許多嫁妝,我如今都拿不出來。

具體是什麽情形,大人可自行查看。”

她又讓柳兒呈上自己的嫁妝禮單。

趙子卿和助手翻看賬本,翻了一半這才翻到有關那頭麵的情況。

“你早已經將它當了?”趙子卿問。

蘇慕煙點頭,“夫君陸君禮在戰場上傷了腿,這一點眾所周知,當初我接手府上的賬目時,府裏本就沒幾個錢,而夫君的藥材護理費用等都需要錢。”

王氏不信:“不可能,你這賬目定然是做了假。”

賬房先生就在此地,他是老夫人的人,做了幾十年賬目,哪裏能夠忍受別人侮辱說他賬目作假,那簡直就是侮辱他。

他氣憤不已:“夫人,您沒有證據可不要信口雌黃,所有的賬目,趙大人可以一一核對,若有一處有誤,我自行裁決於菜市口。”

核對賬目的人回來,對趙子卿點頭:“兩本賬目,均準確無誤。”

也就是說,除非趙管事和賬房先生與蘇慕煙串通一氣,否則,賬本便是準確無誤的。

若是賬本是對的,那偌大一個侯府,竟然動用夫人的嫁妝替世子治腿,到頭來還要背負冤名,可不是鬧著玩的。

忠義侯府會成為京城最大的笑話。

王氏慌了,追問蘇慕煙:“不可能,忠義侯府這麽大的家業,田產鋪子無數,曆年來還受了不少聖上的恩賞,何以淪落到要你假惺惺賣嫁妝的地步。

趙大人,她在撒謊,定然是隱瞞了財產,請治她擾亂公堂作偽證之罪。”

趙子卿像沒聽見,眼睛一直盯著賬本,王氏不死心,細細數著這些年來侯府進賬和產業。

趙管家數次給她使眼色,她都沒看見。

賬房先生聽得眉頭緊蹙,出聲打斷:“夫人所說的這些產業,均不在少夫人手上。”

這話是什麽意思,大家都聽明白了。

忠義侯府產業是多,可都握在自己手裏,說讓蘇慕煙管家,卻是管了個空殼,連夫君的藥費都不夠,還將自己的嫁妝貼了個幹淨不說,如今還要被婆婆質問。

看來,侯府的少夫人也不好當啊。

王氏心虛,卻不願意就此作罷,慌亂下質問蘇慕煙:“賣了嫁妝?賣給誰了?少拿這些莫須有的罪名來抹黑侯府。”

話剛落音,便聽見有腳步聲傳來。

人未到,聲先到:“賣給本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