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的這一日,街上前所未有的熱鬧。

學子翹首以盼。

小廝們來回奔跑,密切關注皇榜是否張貼。

各種小道消息,內幕消息紛紛揚揚,在人群中像一隻鳥一般飛速傳播。

各種競猜蜂擁而出,當然說得最多的便是公認的才子吳德辛,定然會是頭版頭條這事。

陸荷的馬車也在人群中,興奮地聽著人群中的議論,幻想著自己將來會是狀元夫人,待夫君高升,自己層層躍進,封誥命走向輝煌,光耀門楣等。

她已經讓丫鬟小廝跑了好幾趟,都還未見紅榜貼出來,焦急地等著。

蘇慕煙也著人在打聽。

她倒不是像陸荷這般關注皇榜,而是打聽另一件事,議和隊伍即將進京,陸君禮和趙欣兒即將回來。

柳兒風塵仆仆進來。

蘇慕煙問:“如何?可進京了?”

她一邊擦汗一邊搖頭:“未曾,約莫要午後時分。”

“皇榜貼出來了嗎?”

柳兒又搖頭,“夫人可是想看看趙公子是否高中?夫人放心,他才華了得,定會榜上有名的。”

朝食後,蘇慕煙在院子裏散步消食,腦子裏盤算重生後安排的一切。

如今,陸康不光將皇太孫得罪得徹底,也幾乎沒有溫習過功課,不管是不久後的國子監還是再後來的皇太孫伴讀,他憑借自己的實力都已經沒有半分可能。

而他能夠借助的外力也就是陸君禮,可如今的陸君禮,哪還有讓人依附的能力。

陸菲沉迷胭脂水粉,時不時還跟丫鬟打聽那風塵中事,蘇慕煙隻當不知道。

端王府長媳?

沒戲。

端王妃素來最重禮教,因端王早年的風流韻事,對風塵中事深惡痛絕。

而沒有陸康、陸菲成就和陸君禮的高升,趙欣兒便不足為慮。

至於陸荷,沒有蘇慕煙的勸阻,也沒有侯府長輩的阻攔,她是越發肆無忌憚。

是不是已經和吳德辛苟合都說不準。

如今就隻陸方了。

馬球賽拉近了她和陸方的關係,如今陸方總算對她有了幾分信任。

陸方的這步棋,她也已經在布置。

關於侯府的其他人,老夫人、王氏、陳氏,都不足為慮。

這些人所仰仗的,也都不過是兒女,若是兒女仰仗不到了,自然也就變得毫無威脅和可憐。

老夫人那邊也得知了消息,說議和隊伍今日會回來。

但關於議和的細節,暫時未透露,陸君禮也沒有寫信告知,她們便以為陸君禮是議和第一大功臣,大張旗鼓在府裏布置。

打算熱熱鬧鬧安排個慶功宴。

老夫人、王氏還請了一些相好的夫人過來,說陸君禮喜歡熱鬧。

可一上午過去,派出去打聽的人來來回回好幾趟,都沒見著議和的人進京的消息。

老夫人、王氏著急又迷惑。

最後,管家親自去打聽,回來才說:“回來了,不過要先進宮麵聖。”

老夫人和王氏這才歡喜地放下心來。

“是,是該先進宮。派人去宮門口守著,待世子爺一出來,立刻準備席麵,咱們府上好久沒有這麽大的喜事了,這回定要好好熱鬧一番。”

丫鬟小廝仆從又四散開,忙忙碌碌地準備著。

侯府的屋簷亭角都掛上了紅綢,喜氣洋洋。

又等了好一陣,已經過了午時,茶點已經上過一道有一道,大家還未吃午飯,都覺得饑餓難忍。

蘇慕煙偷偷吃過些糕點,道是還好,可許多夫人人家可是沒想到這種情況,也不好意思偷吃東西,生生餓著。

“怎麽還沒出來嗎?”王氏待著踏進府門的仆從問。

仆從神色有異,王氏捕捉到了,將人帶到後院,厲聲問:“到底怎麽回事?”

仆從這才小聲說:“早就出了宮門,可世子爺不肯回來。”

“為何不肯回來,那他現在人在哪兒?”

仆從支支吾吾不說話。

“說呀!”王氏急了。

仆從這才吐出幾個字。

這幾個字,將王氏嚇得臉色慘白,幾乎暈倒。

“造孽啊,造孽啊。”

她去前院,悄聲在老夫人耳邊說了實情。

老夫人麵色微變,但到底是當過家的,鎮得住場,當下決定不等了,立即開席。

眾夫人送了口氣,趕緊入座,菜一上來,都覺得十分可口美味,安安靜靜吃了會兒,待饑餓感過去,才開始竊竊私語。

“怎麽回事,陸君禮沒回?”

“你可別跟他人講啊,方才我派小廝去打聽過,說陸君禮午時初就進城了,在皇宮不過待了半刻鍾......”

“那是怎麽回事,他不是功臣嗎?不回府慶祝,難不成去了別的地方慶祝去了?”

一旦有好事,官員結伴去外麵喝酒吃飯也是常事。

可那個夫人繞有所思地抿嘴笑著,四下看了眼,湊到邊上夫人的耳邊,耳語幾句。

後者瞪大眼睛張大嘴,“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

又是一陣竊竊私語。

蘇慕煙這邊也打聽到了消息,知道了陸君禮的事情,再看著這院子裏的布置,張燈結彩的場景和熱熱鬧鬧的酒席,真真是諷刺。

酒席散去,老夫人被人扶著進屋,坐下便問王氏:“所言當真?那趙欣兒人呢?”

王氏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說不出話。

“哭什麽,人還沒死呢,我問你,人在哪?”老夫人怒道。

“在,快活林。”王氏被老夫人喝住淚,回話,“那趙欣兒賤蹄子,藏在行禮車內跟著去了議和,如今和禮兒一同去了快活林,禮兒的腿,他的腿,聽說已經幹癟,藥石無醫。”

說完又哭得更傷心。

老夫人眼睛瞪得老大,直挺挺往後倒。

“老夫人,老夫人。”李嬤嬤趕緊扶著躺下,對丫鬟小廝大聲吩咐,“趕緊去請太醫。”

王氏也顧不上哭,過來幫忙,“婆婆,您怎麽了?”

老夫人躺下,可心裏一直記掛這陸君禮,手一直伸著的。

王氏和李嬤嬤問她可是有話說,問半天,老夫人才口齒不清地說了句囫圇話:“讓煙兒,找他,回來。”

王氏趕緊吩咐:“快,去找少夫人,讓她去請世子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