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倆今日都穿著淡粉色衣裳,飄逸得如同桃花楚楚,看得陸君禮晃了下眼睛。
陸菲知道陸君禮這是想檢查她的功課,不敢拒絕。
蘇慕煙坐在一盤觀看,一邊看一邊磕著瓜子。
趙欣兒站在陸君禮身後,她不太懂下棋,但看到自己女兒這般端正認真的模樣,徹底忘了這次自己為什麽來了。
蘇慕煙瓜子磕得很慢,幾乎是陸菲的棋路稍微不對勁時,便磕一下。三兩下之後,陸菲便了然了,和蘇慕煙對視一眼,小臉歡快起來。
她接受過蘇慕煙幾個月嚴苛的教育,又有蘇慕煙的隨時提醒,倒是將那不入流的草莽風格掩蓋了個嚴嚴實實。
最後,雖然輸了,可陸君禮還是誇獎了陸菲:“下得不錯,不愧是我的女兒,假以時日,為父說不定會成為你的手下敗將。”
陸菲又看了蘇慕煙一眼,滿心歡喜。
本來他還要檢查陸康的功課,可時間不早了,陸君禮說下次再查。
出了蘇慕煙的院子,陸君禮的臉變垮了下來。
他哪裏會看不出來,趙欣兒有意改變了散步路線,是想帶他來抓蘇慕煙帶著孩子瞎胡鬧的現形。
可如今他親眼所見,蘇慕煙雖然不再像從前那般嚴格,可也確確實實在好好教育孩子們。
雖然不曾檢查康兒的功課,但從他郎朗的讀書聲中,也能知道蘇慕煙所廢心思不少,他都不忍心打斷。
菲兒的棋藝中,也有蘇慕煙的影子,這些都是切切實實的。
不管蘇慕煙別的地方做得好不好,可她才學過人這點毋庸置疑。
趙欣兒總是對蘇慕煙不信任,擔心她會教壞了孩子,讓他也萌生了給孩子們另外找個夫子的想法,如此看來,多此一舉。
“這下你該放心了吧。”他說。
趙欣兒滿臉通紅,抿著嘴,低頭不語。
一萬畝良田到蘇慕煙手裏已有幾日了。
她暫時還沒有去交接,也沒有找人去管理。
這田契,加上之前蘇府給的嫁妝共三萬畝,加上一些店鋪宅子珠寶銀錢之類的,不說有多豪氣,起碼她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她得找個妥善的方式安頓好才行。
這也是她這一世,依舊同意管家的原因,通過這個途徑,將嫁妝什麽的先運出侯府。
“夫人,陸荷小姐來了。”柳兒進來說。
自從那次爬床失敗,被季淩燁丟出來,又往蘇慕煙身上潑髒水後,她便沒再見到陸荷。
今日竟然會主動來找她?
“讓她進來。”蘇慕煙說,心裏想到一個計策,陸荷剛好能做個見證。
陸荷一進來,便像沒事人一樣拉著蘇慕煙的手臂,撒嬌道:“這麽久不見嫂嫂,嫂嫂也不來找我。”
蘇慕煙笑著拉她坐下,讓人上茶:“荷兒最近都忙些什麽呢。”
陸荷說:“母親怪我上次過於魯莽,連累嫂嫂受罰,禁了我的足。嫂嫂,你可怪荷兒?”
“我怎麽會怪你呢,傻瓜。”蘇慕煙捏捏她的臉,就好像心裏真的一點陰霾也沒有留下。
陸荷開心了。
倆人又聊了會兒天,之後陸荷才緩緩將話題引導陸君禮的藥上麵。
“那藥當真那麽貴?”她張大嘴巴,十分驚訝。
蘇慕煙點頭:“具體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待下次過去的時候,我問問?”
聽到她說下次過去,陸荷的眼睛閃了下,假裝隨口問:“嫂嫂什麽時候會去?”
“下午。”蘇慕煙隨口答,也像完全沒看出來陸荷的心思一樣。
“下午?”
“嗯。”
“我能跟著嫂嫂一同去看看嗎?我還沒去過永安王府呢,聽說王府的那座新宅子的前主人,曾是有名的大貪官。那宅子裏該有許多新奇古怪又珍貴的玩意兒吧。”陸荷說。
下午,蘇慕煙便帶著陸荷一同去拜訪季淩燁。
她早前派人來跟他說過,讓他配合一下演戲,他沒回話,應該是同意了。
到王府大門口時,陸荷十分興奮,一直拽著蘇慕煙的手腕,捏得她有些疼。
“放鬆些,別緊張。咱們是來給他送錢的,又不是來討債的,他不會怎樣。”
“我沒緊張,就是有點激動,傳聞之前那個貪官十分貪戀女色,後花園修得十分漂亮,不知道今日能不能一見。”
就在這時,下人出來領主仆四人進去。
蘇慕煙荷柳兒,陸荷和她丫鬟,車夫架著馬車去後院馬廄等著。
“二位稍等,王爺出門辦事,已經著人去通知了。”王府管家給倆人敬上好的茶水,恭敬道。
倆人等了近半個時辰,依舊不見季淩燁回來,陸荷已經有些不耐煩。
“嫂嫂,他是不是壓根不想見咱們,把咱們撂在這裏這麽久,鐵定是故意的。”
蘇慕煙倒是十分淡定,端著茶喝了一口,笑著沒說話。
這茶是剛續的,溫度正好。
趁著方才管家第三趟上來續茶時,看了怨怒中的陸荷一眼,嘴角的蔑視快速滑過,卻還是被蘇慕煙捕捉到了。
這回,她覺得季淩燁恐怕真的是故意將她撂在這裏,隻因為她帶了陸荷。
好在沒繼續冷落她們太久,便讓人將幾人帶到後院湖邊涼亭裏。
再次印證他就是故意的。
他在釣魚,邊上水桶內已經有大大小小的魚十幾條,看來他今日上午就一直都沒有出去過。
“忠義侯府陸荷,見過永安王爺,王爺千歲。”
蘇慕煙還在看桶裏的魚,陸荷便已經搶先到了季淩燁身邊,屈身行禮,甜甜地喚他,帶著幾分嬌羞。
蘇慕煙也平平靜靜見了個禮。
“王爺好興致。”蘇慕煙說。
季淩燁眼睛繼續盯著湖麵,沒回頭看倆人。
蘇慕煙倒是不在意,隻是陸荷卻各種想要博取關注,竟直接湊過去,一副想要跟季淩燁討論釣魚之術的模樣。
“陸夫人來王府,所為何事?”
季淩燁直接將釣竿交給管家,側身繞過陸荷,向蘇慕煙這邊走來。
將陸荷忽略了個徹底。
蘇慕煙拿出田契遞過去,說:“這是和王爺約定的藥錢。良田萬畝的契子,請王爺過目。”
季淩燁伸出左右,食指和中指夾過田契,沒看,隨意丟在亭子裏的石桌上,再拿帕子擦手,好像方才接觸到了什麽髒東西。
“下回請早點送來。那藥材珍貴,可不是隨便什麽地方什麽人都能買得到的,這般勉強,不知道的還以為偌大的侯府,想要拖欠本王的醫藥費。”
說得認認真真,若不是之前打好了招呼,蘇慕煙都要信了。
她恭恭敬敬道:“是,下回定會準時。”
見她沒走,他看著她又問:“陸夫人還有事?”
這就趕人了。
“時候不早了,那我也該告退了。”蘇慕煙又叫陸荷。
從進來開始,陸荷的雙眼便緊緊盯著季淩燁,後者自始至終,都沒看過她一眼。
“嫂嫂,王爺一直都是這般高冷嗎?”出了府,陸荷拉著蘇慕煙問。
蘇慕煙在柳兒的攙扶下上馬車,待坐定後才說:“天之驕子,自然不免傲慢些。”
一路上,陸荷都沒再說話,輕輕掀起車簾,眼睛一直盯著外麵,翹起的嘴角一直沒下來過。
這次,是陸荷第一次近距離見到季淩燁,覺得他比遠遠看上去的更加俊美,皮膚比她還好吹彈可破,五官大氣明豔,為人確實冷冷的,可越是這樣,不讓人靠近,她就越想靠近。
“我一定要嫁給他。”陸荷暗暗在心裏下了決定。
回府後,老夫人、王氏得知蘇慕煙去了永安王府,陸荷也跟著去了,便迫不及待叫陸荷過去問話。
問季淩燁是什麽態度,那田契是否真的是季淩燁提出的要求。
陸荷都一一說了。
老夫人抿嘴不語。
王氏歎道:“如此一來,也沒有旁的辦法,禮兒的腿是非治不可的。價格雖然貴了些,可咱們侯府也不是拿不出來。”
老夫人接話:“是這個理,這事,就交由煙兒去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