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再次布局(中)

……,……

到了第二天,二見光成終於來天神山城了。接到我的傳見,他很快就來到鬆尾館的正廳,卻沒有進門,而是在正廳外的寬簷下五體投地的拜服下去。

“你終於來了啊,”我冷著聲音說道,“聽說你幾天前就到了門司港,然後就一直待在那……我還正準備派人去請你的大駕呢”

“臣下聽說您這幾天事務繁忙,就沒敢過來打擾……而且,臣下自知犯下大錯,恐怕您見了會不高興,影響您這幾天的情緒”他叩頭稟報道。

這是多麽卑微的口氣啊,也算是吉良家的家老重臣麽……我又好氣又好笑,“那麽現在怎麽就敢過來?”

“這,臣下聽說mao利家已經服軟,獻出了長門一國和杉家的小孩,所以您的心情應該很好吧……真是,以mao利家的力量,怎麽可能和您抗爭呢”他抬起頭,臉上笑得稀爛,用獻媚的語氣恭維我說。

“你別以為,說幾句好話就可以過關了,”我板著臉說道,“上次讓你搜查mao利水軍,你是怎麽辦事的?草草應付不說,也不和經定那邊好好聯係,還居然把聯絡船都丟在防府那邊”

“是,是”二見光成又是叩頭有聲,“臣下不敢奢望逃脫懲罰您要如何處置,臣下都沒有任何怨言”

我稍稍歪過頭去,認真的看著門外的二見光成。這個家夥,和猴子還真的很相似,而且越看就越像。而他現在這副樣子,簡直就是猴子在信長麵前的翻版……

“你過來”我吩咐道。

“是。”二見光成站起身子,低著頭走進了大廳,然後又拜倒在地。

“再近一點,到麵前來坐下。”我又吩咐道。

他連忙又起身,一直走到我的麵前,依命坐在地上。

我站了起來,想學信長踢他一個跟頭。不過,想想覺得實在下不了腳去,於是收起折扇,在他頭上netbsp;“看在你搶了石見銀山的份上,這次就饒過你了……但是以後絕不能再犯”我大聲嗬斥道。

“臣下絕不再犯”他低下頭,恭敬的拜謝道,“謝大殿賜打。”

“唔,”我點了點頭,“聽說你在門司港,把搶來的白銀全部送到造船所去了,這是為什麽呢?”

“因為臣下聽說這次損失了不少運輸船,所以就鬥膽把那筆資金送到造船所,並且命他們再召集些人,以加快工作進度,”二見光成回答道,“臣下以前在淡路是負責造船所的,對所裏的情形知道一些。”

“難得你有這麽一番心意,”我讚許的點了點頭,“那麽門司港的事情就jiao由你負責……回頭你把對馬的宗家滅掉,他們控製下的對馬、壹岐兩島,大約有兩萬石的石高,就全部轉封給你作為基地好了”

“是,謝大殿賞賜”他高興地抬起頭。

“除了門司港以外,你還要負責山陰海域。沒事的時候,就過去sao擾一番,扣押一兩艘漁船啊商船什麽的,但是不能太過份,至少石見銀山是不能再搶了……不過,你可以想辦法拉攏那邊的山師(開礦師)過來,幫你開采對馬銀山。銀山的五成出產,就作為你開礦的成本吧”

“請大殿放心這種事情,臣下最在行了的”他咧著嘴笑了起來。

“恩,去吧”我點了點頭。他確實很適合做這種事情,當初擬定計劃,需要在海上sao擾吉川元net時,我先想起的就是他。至於對馬的宗家,目前掌權的是卸任家主宗義調,前兩任家主宗茂尚、宗義純都是他過繼的養子,而且全部早世,所以又過繼了茂尚、義純的弟弟宗義智,年初才接任家主之位。以他們的實力和家中的這情形,我相信費不了二見光成多少工夫。

對於我這麽輕易的饒過二見光成,還給予加贈領地的賞賜,信景有些不理解,甚至也看不慣他在我麵前的這幅模樣,覺得非常有失武士的風度。我對此隻是付之一笑。畢竟,他還沒有適應領導者的日子啊等到他真正適應了,就會明白這麽一個恭謹能幹、處處為領導著想的下屬有多麽難得。實際上,二見光成自己也清楚,關門海峽的事情並不能完全怪他,可是他依然把責任全部攬了過去,以維護領導那一貫偉大、光榮、正確的名聲……這是一種多麽思想、多麽理論、多麽代表、多麽和諧的情netbsp;“好了,光成的事,我自有主張,”我轉移話題說道,“而且,讓他進攻對馬的宗家,隻是一個開始。”

“是要解決féi前的事情了嗎?”信景很是敏銳的猜道。

“是啊,”我點了點頭,“這次我準備徹底解決。不僅要平定下來,而且還要作為試點,在領內頒布檢地令和撰錢令,並且推行市易法、尺貫法等,將其完全的納入本家的統治體係和經濟體係之中。”

“父親大人先壓服mao利家和安撫島津家,解除外在和內在的不穩定因素,然後才解決féi前國,就是為了這樣更徹底的解決吧?”信景看著我說。

我再次點了點頭,吩咐他道:“內政方麵的事,就由你負責。記住,一定要好好去做,抓住這個難得的鍛煉機會,並且爭取用最妥當最徹底的方式解決問題。因為這一國的經驗,將會推廣到整個九州,甚至更廣大的地方……當然也不必縮手縮腳。才剛平定的領地,即使做得過分點也在情理之中,不會引起其餘領內的動dang。而且,我們現在態勢很好,可以出動大量軍勢維持,國中豪族就算不滿,也不可能翻起什麽1ang來,有誰敢異動的話,你就正好拿他立威。”

“我明白了。”信景回答。

“那麽,我們父子倆就換換居城吧”我1ù出一個微笑,“天神山城和築前、豐前兩國jiao給你,津島、蓮池兩支備隊和安瀾分艦隊也jiao給你,必要的時候,還可以借助家久、利家、佐脅三人的威望。我隻帶三重備和經定的伏bo分艦隊回今治城,然後命重治、賴辰、一豐和所屬奉行眾過來協助。”

……,……

離開天神山城,我並沒有直接回四國,而是繞了九州半圈,先後在豐後國的臼杵港、日向國的延岡港、以及大隅國和薩摩國jiao界處的鹿兒島灣登陸。

在豐後國的臼杵港外,有一座三麵環海的小島,名為丹生島,上麵修建了一座臼杵城,即是大友宗麟的隱居之所。這座城堅固非常,是曆史上大友宗麟最後堅守之處,並以少數近shì抵擋住了島津家三千餘人的侵攻。在丹生島對麵的海岸上,是依城而起的臼杵町,町裏的絕大部分町眾,都和大友宗麟一樣皈依了天主,而教會也對這裏十分重視,在這裏修建了教堂,修建了醫院,甚至還有一座孤兒院,而走在町中時,常常可以看見佩戴銀質、銅質或鐵質十字架的町民,有的還佩戴著刻有基督或聖母頭像的聖徽,聖徽的樣式各異,材質也不同,很多顯然是由佩戴者自己雕刻。

當我派人進城,向大友宗麟表達了會麵意向後,他率幾名近shì離開居城,前往教堂等候我的到來。而當我到達時,他正在門口等候著,頂上剃著光頭,xiong前掛著寶石十字架,身穿一襲白色的迦藍衣,而教堂裏甚至響起了大提琴演奏的頌聖樂。

寒暄之後,我們走進了教堂,彼此都很有默契的沒有談論什麽政務。

“多麽美妙的音色啊,”他對我感歎道,“每次聽到這音樂,心情總會特別的寧靜。”

“這也是金吾殿下的收藏嗎?”我忍不住問他說。對於他收集南蠻物的癖好,我以前曾經聽說過多次。

“怎麽可能,”大友宗麟搖了搖頭,“這是用來shì奉天主的音樂,怎麽可能由凡人收藏?”

“所以金吾殿下才讓簡妮特學習鋼琴吧?”我想起了簡妮特那難得的才藝。擁有這種才藝得人,在這個時代的日本恐怕極少。

“正是如此,”大友宗麟歎道,“多年不見,倒是非常想念她的琴聲。”

“既然這樣,”我試探著說道,“我就讓簡妮特和孩子一起過來,一起陪伴金吾殿下如何?”

大友宗麟沉默了一會,終於點了點頭:“甚好。”

“那麽,以後就請金吾殿下多多關照他們。”我欣慰的說道。

有大友宗麟的照顧,景七郎在大友家的地位就徹底安穩了。至於簡妮特,跟她的父親和孩子在一塊,大概也不會覺得孤單吧況且,她的占有yù很強,在今治城有信景和於加約束著,不能夠隨心所yù;而這次回到大友家,則在景七郎成年之前,整個府內城的本丸都算是她的,可以由著她折騰……

第二站在延岡城,我接受了蜂屋賴隆的拜見,並且主持了他養子的元服儀式,取名為蜂屋景賴。這個孩子,也就是伊東家前任家主伊東義益的嫡子,今年剛滿十三歲,正是元服之年,而由我來主持,也就是表示臣服,並且加強雙方的羈絆。

第三站是薩摩半島和大隅半島之間鹿兒島海灣,海灣內的櫻島,自平安時代起就是日本最著名的名勝之地,而兩座半島正如雙龍搶珠似的,將櫻島含在了中間。在櫻島的西對岸,是島津家正在修建的鹿兒島城,東對岸則是蒲生宣秀的垂水城,兩城隔著櫻島遙遙相對,顯得特別的默契。

由於鹿兒島城還沒有完工,我在港內奉行所接受了島津義久的拜見,很快就直接跨海前往垂水城。在城內住下的第二天,有快船從四國過來,向我稟報了明子平安誕下女兒的消息。

信使到達時,我正在城內的庭院內品茶,美津在一旁陪著,而泡茶的自然是蒲生宣秀。

“沒想到景太郎也當父親了……這真是個好消息呢”美津高興的說道。

“恩,是啊趁著這個機會,就可以把明子送回蓮池城,解除對她的軟禁了。”我也十分高興。周景的這個女兒,乃是吉良家次代所出的第一個孩子。

看著在房簷下玩耍的鶴千代,我忽然有了一個決定。

“宣秀,美津,我想把這個長孫女許給鶴千代,你倆怎麽說?”我問執著柄杓的蒲生宣秀。

“這是我們的榮幸啊”蒲生宣秀不慌不忙的放下柄杓,從容的拜了下去,“那麽這位小公主的名字是?”

對了,聽他這麽一說,我才意識到使者還沒有稟報孩子的名字啊……我轉過頭,望向吉良城館派來的使者。

“這個,”使者拜倒在地,麵1ù難色,“稟大殿,因為國主依然在紀伊主持檢地,所以公主還沒有取名……是勝賀野大人派臣下前來的。”

“周景還在紀伊國?”我感到十分驚訝,“第一個孩子出生,他居然都不管不問?就算不為孩子,也該回去主持領內的秋收啊”

“周景實在是太盡職了,甚至有些自苦的意思,”蒲生宣秀歎道,然後看了我一眼,“……特別是家主繼位之後。”

我微微皺起眉頭,吩咐信使道:“你馬上回土佐,讓勝賀野大人請國主回來。”

“是。”使者低頭領命,很快離開了庭院。

“哎,看來我也不能多住了,要回去說周景幾句才行啊”我也歎了口氣,“或許,他是因為我把他調離了九州前線,表現出了一定的壓製意思,所以才這樣向家中諸人自表心跡……其實真的不必如此,無論是我還是信景,對他都沒有什麽顧慮的。”

“或許這樣也好,”蒲生宣秀見我這麽坦然,也就不怎麽顧忌了,“無論是您、家主還是周景,行動間都免不了引起眾人的格外關注,並且猜測每一個舉動的含義。您調離周景,是表示要維護家主的權威;而周景這樣恭謹,是表示接受您的決斷,並將忠心shì奉家主……這樣一來,家中也就完全安泰了吧”

“話雖然不錯,卻是委屈了周景啊。”我喟歎著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