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愛你
陸遲衡停下車,別墅的大門虛掩著,那門縫裏漏出一道光,他從沒有像今天一樣,如此渴望那道光的溫度。
門口的保鏢跑過來給他開門,告訴他:“秦小姐早已經回來了,一直都在等您。”
陸遲衡點了點頭,他俯身打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從那裏拎出了一個紙袋子。保鏢伸手想替陸遲衡拎著,陸遲衡卻擋開了他的手。
“我自己來。酢”
“是。”
保鏢跟在他的身後,走到門口時跑上來替他打開了門,然後就沒有再跟著牙。
一室琉璃的燈火朝著陸遲衡撲過來,他的腳步漸漸放慢。
他一進屋,就看到沙發上的秦兩兩,她趴在一摞抱枕上,背部彎出一道弧,像是一隻溫順的小貓咪一樣,一動不動的。
陸遲衡輕手輕腳的走近她,那一點細微的聲響,並沒有驚動眼前的人兒,她依舊酣睡著,睡顏也是美的驚人。
秦兩兩應該是從浴室出來不久,長發還是半幹的。她穿著米色的長款毛衣,整個身子藏在毛衣裏,那雙凝白的小腳丫卻露在外麵,連襪子都沒有穿。
陸遲衡擰眉,他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小心翼翼的披到她的肩頭。她皺眉動了動,他的外套往下滑了滑。他坐下來,替她按住了。
兩兩把臉往他手背上蹭了蹭,似乎睡得更深。
陸遲衡忍不住揚了揚嘴角。
他就這樣看著坐了一會兒。那個紙袋子就放在他的腳邊,朝袋口望進去,能看到那櫻粉透白的顏色……那裏麵是一雙女士的棉拖,他想了想,把手探進了袋口,把棉拖掏出來,放在沙發前的地毯上,他的棉拖也在那裏。
這兩雙棉拖,一男一女,是同款的。
別看這隻是一雙小小的拖鞋,可讓他那個秘書小姐費了不少的周折。
因為陸遲衡說不出自己拖鞋的款式,秘書把那個牌子各個款式的女士棉拖都買了過來,放到他的麵前,由他挑選……這是件挺矯情的事兒,可是,他卻執意要做。
門廊的鞋櫃裏擺上這兩對同款的拖鞋,那畫麵,想想,都覺得溫馨。
從前,他不會在意這樣的小細節。
可是,今天早上看到秦兩兩整理過後的房間,才發現,家裏多一點女人的東西,感覺也沒有什麽不好。
同理,家裏忽然多了一個女人,感覺更是奇妙。
他湊過去。
秦兩兩的睫毛長而翹,鼻梁直而挺,紅唇薄而巧……她的長發上,更是凝著一絲淡冽的香,遠遠的飄過來,從陸遲衡的鼻子一路往裏抓,搔動著他的心。
“冷……”秦兩兩發出這一聲幾乎微不可聞的輕歎。
陸遲衡站起來,連人帶外套,一把將秦兩兩抱了起來,她輕,放在臂彎裏都覺不出什麽重量。可他像是懷抱著什麽重要的寶物似的,謹慎的避開了屋裏所有可能磕碰到她的東西。去樓道明明隻有幾步的距離,他卻像是為此繞著屋子走了一大圈兒。
突然的失衡,讓秦兩兩“嚶嚀”一聲,她的兩條手臂,不自覺的攀住了陸遲衡的脖子,她睜開了眼睛。
“你怎麽才回來?”
她雖是睡眼惺忪的,可仍清楚,自己等的人是誰。這讓陸遲衡多少有點欣慰。
“怎麽在這裏睡?”
“我不是在等你嘛!”
兩兩咕噥著,打了個哈欠。她的眼皮又在打架,可陸遲衡卻舍不得讓她再睡著。在秦兩兩之前,原來被一個人等待著的感覺,這樣的妙不可言。
好像,這一室的燈火和空氣,都凝著濃濃的人情。
“回住的地方”和“回家”,原來隻隔著一個等他的人。
他的一切,因為這個女人的出現,慢慢有了改變。
陸遲衡忍不住低下頭去,啄了啄了兩兩的唇。
兩兩洗澡的時候順道一起刷了牙。雖然嚐不到味道,可是陸遲衡聞到了清新的香。這香就像是一個蠱,讓他忍不住想要將這個吻加深再加深……
但是,因為兩兩左右躲閃著不願意配合,他吻得有些吃力。
好不容易,他一心兩用的將秦兩兩抱進了她自己選的房間裏。她的房間和秦兩兩一樣,一樣凝著好聞的香。
因為喪失了一部分味覺,所以陸遲衡的嗅覺特別靈敏。這香在他鼻間不停的放大,似乎能醉人,他沒有喝酒,可身上仍泛起了一陣熱,這熱,是由內而外的,他控製不了,反而被它控製。
陸遲衡把兩兩放進了床裏,俯身的時候,她沒有及時鬆手,陸遲衡就這樣生生的被她固定在原地。
“秦兩兩,鬆手。”他輕輕地晃了晃她的胳膊。
兩兩沒有反應,沒有將他勾的更近,也沒有將他推得更遠。
這距離明明是安全的,可陸遲衡感覺到自己身上那股橫衝直撞的熱,快要逆轉他血液的流向了。
他忍不住低頭,主動將臉埋進了她的發間。
秦兩兩的發梢還沒有幹透,那觸感冰冰涼涼的。
陸遲衡擰眉,把她抱起來。
他本意隻想讓她靠在床頭,可是泛著困意的秦兩兩軟綿綿的,一下栽進了他的懷裏,他被這團柔軟的小東西黏著,動也不敢動,動也不想動。
可是,她的頭發不吹幹就睡覺,這樣對身體不好。
吹風機就放在兩米遠的梳妝台上,陸遲衡對著那個方向凝神,那個吹風機一下子飛過來,穩穩的落在他的手心裏。
他又眨了眨眼,那插頭自己對準了三角插進去,吹風機通了電,那顆紅色的電源鍵亮了起來。
陸遲衡按下了開關,吹風機“嗡嗡嗡”的響著,暖風從吹風機裏跑出來,落在她的發梢也落在她的身上。
兩兩的困意也被一點一點吹走了。她趴在陸遲衡的腿上,他的腿雖然不比樓下沙發裏的那堆抱枕柔軟,可是這樣靠著,也一點不覺得不舒服。
陸遲衡的手在她的發根處溫柔的穿梭著,按摩著,兩兩感覺自己的骨頭都快酥了,她的手不由的攥住了陸遲衡的毛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陣暖風忽然停了,那“嗡嗡嗡”的聲音也停下來。
可是,在她身上遊走的這雙手,卻沒有停。
兩兩雖然迷迷糊糊的,但也能清晰的感覺到,這雙不安分的手,正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什麽樣讓人顫栗的魔法。
“陸遲衡……”她發出一聲叫喚。
緊接著而來的,是比暖風溫度更炙熱的熱吻,一片一片,覆蓋了她眉眼口鼻,最後,在兩兩沒有防備的情況下,陸遲衡輕而易舉的撬開了她的兩瓣唇。
舌尖的觸感柔軟,他的攻擊卻是有力的。
兩兩就這樣被他徹底吻回了理智。
這個吻比昨晚的那一個危險的多,因為,今天這個接吻的背景,就比昨晚的那一個曖昧的多。
他們,現在可正以一上一下的姿勢臥倒在床上啊……
“唔!”
兩兩發出一聲驚呼,可這聲驚呼隨即被陸遲衡吞沒,他的吻更加的肆無忌憚,將兩兩折磨的理智潰散,隻懂對他迎合、與他追逐就餐。
她的舌頭和唇都被他逗弄的發麻發怵,身子毫不掩藏的燙起來,埋在她身子裏的那把原始的火,正一點一點被陸遲衡點燃。
隨著陸遲衡的吻越來越用力,兩兩的嚶嚀聲越來越響。
偌大的房間蒙上了一層旖旎的春色,這已經不是擦槍走火這樣簡單的事情了,這隨時都可能演變成一場事故。
陸遲衡滾燙的指尖已經開始將兩兩毛衣的下擺往上撩扯著,她纖長細白的腿,漸漸的暴露在空氣裏,兩兩因為害怕,兩條腿不時的向上彎一下彎一下……
沒有男人能見得這樣一雙美腿還坐懷不亂的。
陸遲衡的眸光越來越深,他快速的褪去了自己身上的毛衣,然後連襯衫也一並扯去……他的上身很快沒有了遮攔,他抱緊了她,將自己那鋼鐵一樣的身子,緊緊貼著兩兩的柔軟。
兩兩能感覺到他身上的變化,她又想起那日在阿拉斯加,她脫下他衣服時看到的那個小東西。
不,不是小東西,那樣的size,怎麽還能說小……
“不要。”兩兩按住了陸遲衡的褲腰,使勁的按著。
她明明是想將他推得更遠的,可是這個動作卻讓他們靠的更近,陸遲衡的手往下摸過來,摘下了她的手,然後按住了自己的皮帶扣子……
“不要這樣!”
兩兩在他身下不安的扭動著自己的身子,她想掙出來,卻和他一起在床墊裏陷的更深。
“陸遲衡,不要這樣好不好?”
兩兩的眸子裏泛上了一層水花,她滿眼的驚恐。
“我們,不要這樣。”
聽著她帶起哭腔的懇求,陸遲衡像是迎麵被潑了一盆冷水,這冷水讓他漸漸清醒過來。他像是想起了什麽,立馬鬆開了她,從床上下來。
他的熱情來的太快,抽身也太快,這都讓兩兩始料未及。
“你……”
兩兩按著手邊的枕頭,借力翹起了身子看著陸遲衡。
明明,衣衫不整頭發淩亂的那個人是她,可是,陸遲衡看起來卻比她更加的狼狽。
“對不起。”
陸遲衡按著他自己的後腦勺,邊說邊往外走。
在他轉身的那瞬間,兩兩清楚的看到,他眸間閃過的那絲情緒,除了歉意,還餘有驚訝。好像,對於這狼性的行為,是他自己都始料未及的。
陸遲衡走出房間,還替她帶上了門。兩兩卻一下子回不了神。
她從床上下來,整了整自己的毛衣,也把他隨手扔在地上的毛衣和襯衫撿起來。
這才是她真正搬來這裏的第一晚,第一晚就這樣的驚心動魄,那
麽後麵的日子,一定會很精彩吧。
兩兩莫名的起了一層雞皮,但讓她心有餘悸的是她自己。
剛才,她差點就成為了陸遲衡嘴邊的食物,可是,身為獵物的她,卻一點都不想躲開這個來勢洶洶的獵人。甚至,他一半的氣焰,就是她助長的。
兩兩把陸遲衡的衣服放在了枕邊,她側身躺下,看著衣服上的那一道道褶子,像是看著他別扭的臉一樣。
怕是又要一夜無眠了,但是,她還是輕輕的啟唇告訴自己:“晚安。”
晚安,陸遲衡。
薑承在床上翻了個身,按停了一直“嗷嗷”亂響的手機鬧鍾,宿醉讓他有些頭疼。
昨晚,院裏有個同事調職,吃散夥飯的時候,大夥把他一起拉上了。他很久沒有喝酒了,昨晚隻被灌了幾杯白酒,醉意就上來了。
最後別說開車,他連自個兒的車都找不到在哪兒了。他憑著最後一絲殘存的理智給陳子木打電話,陳子木夜生活正high的時候被他使喚來做司機,自然一通抱怨……後來,他睡著了,都不知道陳子木是怎麽把他從車上弄出來,又扛上/床的。
“撕啦……”
耳邊忽然傳來了不大不小的動靜。
薑承睜開了眼睛,窗簾已經被拉開了,刺眼的陽光正劈頭蓋臉的朝他打過來。窗台邊站著一個人,那人逆著光看不清臉,但是光從這身形來判斷,他也知道是誰。
能這樣悄無聲息私闖民宅的人,除了陸遲衡還有誰。
“幹什麽?還讓不讓人睡覺了!”薑承一聲咕噥,又翻了一個身,隨手撈過一個枕頭,拍在自己的臉上,擋住了陽光。
“要遲到了,薑院長。”陸遲衡淡淡的聲音傳過來。
薑承還沒有反應過來,身上的被子就脫離了他,一點一點的往上升起來……
冷!
薑承光著膀子從床上跳起來。
等等!
光著膀子?
靠!他在心底暗罵一句,這個陳子木竟然連衣服都幫他脫了,這服務也太到位了一點吧!不過,那畫麵,想想,也是夠毛骨悚然的。
可是,比陳子木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眼前的這一個。他上輩子也不知道是做了什麽孽,就攤上這樣兩個損友。
“你一大早的吃錯什麽藥了?”薑承攥住了被角,一把將自己的被子拉回來,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兒一樣,一把將自己緊緊的裹住。
“我有事和你說。”
“說說說!別動手行不行!”
“你先起來。”
陸遲衡走到了薑承的衣櫃前,隨手拎出了一件襯衫和一件V領羊毛衫馬甲扔過來。
襯衫配V領羊毛衫馬甲,這是薑承慣用的搭配方式。
薑承雖憋著火,但是不得不承認,陸遲衡和陳子木,是比他父母還要了解他的人。
他快速的在陸遲衡麵前穿上了衣服,從床上跳下來,順勢套上了褲子。這光不溜秋的泥鰍總算是有了一點人樣。
陸遲衡倚在窗台上,也不催促他了。
薑承走進浴室,邊給自己擠牙膏邊探出頭來。
“到底怎麽了?”
如果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陸遲衡不會施施然的登堂入室的。這麽多年來,他們多數時候,見麵的地點都是醫院。
“我昨晚……”
陸遲衡說著,就頓住了。那樣子,像是有什麽難以啟齒。
“昨晚怎麽了?”薑承隨口問著,忽然想起什麽似的一跺腳:“昨晚你該不會又瞬移到什麽姑娘的床上了吧?”
“沒有!”
“我就說,這周期還不至於這麽頻繁。”薑承放心的把牙刷塞進嘴裏,含含糊糊的問了一句:“那到底什麽事情啊?你不說我怎麽猜得到,我是醫生又不是神仙。”
“我昨晚……好像有反應了。”
“什麽反應?”
陸遲衡皺眉,猶豫了一下之後,才悶悶地說:“生理反應。”
“噗……”薑承嘴裏白沫噴了一鏡子,他快速的用清水漱幹淨口:“你說什麽?你不是不舉嗎?”
“喂!”陸遲衡黑了臉。
“好好好,我不說。我錯了行不行,你別用那種殺人的眼神看著我,我害怕!”薑承抽毛巾洗了個臉,他的宿醉因為陸遲衡,全醒了。
“我說的是真的。”陸遲衡走到浴室的門口,特意把真的兩個字強調了一遍。“這其實不是我第一次有這種反應了。”
“什麽時候還有過?”
“在阿拉斯加的時候。”
陸遲衡清楚的記得,那次在阿拉斯加,秦兩兩剝光他的衣服對他“為所欲為”時,自己身上起的反應。
那次,他以為隻是偶然,隻是被身上的熱痛紊亂了神經……可昨晚,那每一個細節都清清楚楚的印在他
的腦海裏。
“秦兩兩?”
說到阿拉斯加,薑承的腦海裏隻閃過了這個名字。
陸遲衡點了點頭。
是的,秦兩兩也不知道在他身上施了什麽魔法,他因為她變得越來越難以掌控,現在,她出現之前的那個陸遲衡,讓他自己都有點陌生了。
昨晚,要不是她那麽委屈的喊了停,他也許真的就要了她。
“真的是秦兩兩?”薑承仍是不走心的。讓他在意的點和陸遲衡要說的點,不在一條水平線上。
“這不是重點。”
“哪裏不是重點了?她就是重點!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再性感的女人都不能讓你起生理反應,可秦兩兩卻可以。”
陸遲衡沒有作聲。
薑承卻來了勁兒,他快速的打開了自己的筆記本,在陸遲衡的病曆卡上寫下這一筆記錄。
是的,自從陸遲衡的超能力獲得之後,他再也沒有過男人的生理反應。這也是他排斥婚姻的最重要的原因。
這些年,對外彩旗飄飄,不過隻是他使的一點障眼法。人人都以為陸家四少是個對女人來者不拒的花花公子,隻有薑承和陳子木知道,陸遲衡一直都過著清心寡欲的生活。偶爾,他超能力失控,會瞬移到各色女人的床上,但那,他也是被動的。
他們膽子肥到流油的時候也會借著這個點打趣他,但下場都特別的慘。
這是陸遲衡難以啟齒的一個秘密,也是命運刺向他的最鋒利的一刀。沒想到,他終得一人,可以治愈他。
“所以……”薑承對陸遲衡眨了眨眼:“你昨晚那個啥了?”
“沒有。”
“沒有?”薑承有些失望。
“我不想傷害她。”陸遲衡別開了腦袋。
秦兩兩昨晚眸子裏那層水光,像是要淹沒了他。他不能對她做那樣的事情,絕對不能。
“我就不明白了,這怎麽能叫傷害呢?男女熱戀到了一定的程度,內什麽不是很正常嗎?你和以前一樣,什麽都不做,才不正常!”
“我隻是來找你檢查身體的,不是來聽你說教的。”
“檢查身體得去醫院,你跑我家來,我當然得把話也和你說說明白不是?秦兩兩挺好的,你已經打算娶她了,走到這一步也是早晚的事情。如果她真的能讓你起反應,說不定她還真是做你老婆的料。”
“……”
兩兩一整天都沒有陸遲衡的消息,雖然他們住在一起了,照理說應該是低頭不見抬頭見才對,可是,昨晚差點擦槍走火之後,她還沒有表現出尷尬呢,可陸遲衡卻先鬧起了別扭。
今天早上,她一早起床,陸遲衡就已經不在家裏了。
門口的保鏢說陸先生很早就出門了。
上班哪兒用的了這麽早?他分明就是為了躲她。
兩兩心不在焉的過了一整天,臨下班,卻從窗口看到陸遲衡的車子停在樓下。她立馬拎上了自己的包,匆匆往樓下跑。
陸遲衡的車停在巨新的門口,車窗緊掩著,看不清裏麵的人是誰。
兩兩越靠近心裏越沒底。她怕,打開車門看到的不是陸遲衡而是陳子木。
不是陳子木不好,隻是,她想見的是陸遲衡。
兩兩站在車門口停住了腳步,正猶豫的時候車窗徐徐地降了下來,視線裏出現的是陸遲衡的那張俊臉。
“怎麽不上車?”
陸遲衡問她,他臉上的表情淡定自若,沒有絲毫的不妥。倒顯得兩兩的扭捏,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
“沒事。我隻是在想有沒有東西落在樓上的。”兩兩隨口編了個謊話,拉開車門坐進去。
車裏開著暖氣,她摘下了手套,使勁搓揉著自己的手指。
陸遲衡轉臉看了她一眼,又轉回了臉。
“很冷嗎?”他的手很自然的就伸過來,握住了兩兩的手。
“還好,車裏不冷。”
陸遲衡“嗯”的一聲,鬆開了她,順勢發動了車子。
車子緩緩的駛出去,這速度慢的有點不像他的風格。可是兩兩卻很喜歡這樣的感覺,城市華燈初上,她有他陪在身旁。
“我們去哪兒?”
“先帶你去吃點東西,然後去醫院。”
“去醫院幹什麽?”
“奶奶生病了,我帶你去看看她。”
陸遲衡淡淡的,方向盤在他手裏繞了個彎兒,兩兩往他那一側倒過去又直回來,像個不倒翁似的。
“啊?”兩兩一聲驚呼。
她不是不願意去醫院探望老人,隻是這個老人有點特殊。她是陸遲衡的奶奶,是當時在相親宴上親眼目睹了她撒酒瘋的長輩……她怎麽好意思腆著臉去?
陸遲衡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他勾了勾嘴角:“早知今日何
必當初。”
兩兩沮喪:“自然是沒有想到今日,才有了當初。”
“沒關係,醜媳婦總得見家長,這是早晚的事情。”
“可是奶奶看到我不會生氣嗎?”
“你還沒醜到這種程度。”
“陸遲衡,我很認真的,我沒有在和你開玩笑。”
見她急了,陸遲衡心情更好。他拖過了兩兩的手,將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大腿上,安撫道:“放心吧,有我在。”
兩兩心頭猛然一動。
放心吧,有我在。這世間沒有比這更溫暖動人的情話,想當初,那個人也是對她說過的,可是後來,他到底比她先離開了。
最溫暖動人的情話,卻無法變為永恒不朽的誓言,多諷刺。
陸遲衡,會不會也像那個人一樣,一樣的離開她。
到了醫院,兩兩和陸遲衡還沒有見到陸家的老太太,就先遇到了薑承。
薑承是個藏不住事兒的人,他一見到兩兩,就笑得跟一朵花兒似的。可他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被陸遲衡給趕跑了。
臨走是薑承仍不忘笑眯眯的對兩兩說:“兩兩,有事想不明白的話,隨時來找我。”
兩兩還不知道他說的“想不明白的事情”是什麽,就見陸遲衡對薑承翻了一個白眼。
這兩個男人之間,一定又有什麽秘密了。可是兩兩不知道那個秘密是什麽。
走到陸老太太病房門口的時候,兩兩緊張的兩條腿都在顫抖。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緊張。她隻知道,對於陸遲衡的家人,她此時的心境與當時已經完全不同了。
當時她隻想把自己折騰的不像樣一些更不像樣一些,可現在,她卻想讓自己表現的優秀一些更優秀一些。
其實,也沒有什麽變了,唯一質變的,是她對陸遲衡的感覺。
因為在乎了,才會緊張。
陸遲衡像是感覺到了她的不安,他拉住了她的手。可兩兩卻執意分開緊握的手。
在沒有搞清楚陸老太太對她什麽態度之前,她不能有任何一個可能惹老太太不開心的舉動。更不能仗著有陸遲衡給她撐腰就沒了分寸。
陸老太太剛剛吃了晚餐,正由鍾叔攙扶著在病房裏漫步繞圈子。
“奶奶!”陸遲衡喚了一聲。
“喲你個沒良心的小子,還知道醫院裏有個老不死的在盼著你啊!”
老太太見到陸遲衡進屋,頓時眉開眼笑的。
兩兩走在陸遲衡的身邊,戰戰兢兢的,她怕壞了老太太的好興致。
果然,陸老太太一看到陸遲衡身邊還站著她,臉上的笑意頓時凝在了嘴角。
“喲,這不是秦家的二小姐嗎?”
“是,奶奶,好久不見。”兩兩對老太太笑了一下,可這句好久不見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可不是嘛!我都沒有想過,有朝一日還能再見你。怎麽樣,最近還好嗎?”老太太已經回過神來了,這幾十年的風霜早已讓她學會了見縫插針,滴水不漏。
她對兩兩笑著,可是那笑容卻比什麽都疏離。
兩兩知道,相親宴之後,她就已經被老太太拉進了黑名單。
“我很好,謝謝奶奶關心。”
“我看你也覺得不錯。氣色這樣好,今天應該沒有喝酒吧?”
“奶奶!”陸遲衡對老太太使了個眼色。
兩兩挨著陸遲衡站著,她偷偷地攥了攥他的衣角,示意他先不要說話。
“奶奶,對於那天晚上的事情,我一直都想當麵和你說聲對不起,那天晚上,是我太失禮了。”
陸老太太沉吟一聲,不置可否。
“奶奶,兩兩聽說你住院了,特意要過來看你。”
陸遲衡補了一句。他本想緩和氣氛的,可老太太不給麵子的仍不吱聲。
“奶奶。”陸遲衡上前一步,攙住了老太太的胳膊,故意轉移了話題:“今天有感覺好一點嗎?”
老太太抬手擰了一下陸遲衡的耳朵:“你來之前,挺好的。”
陸遲衡故作委屈的揉著自己的耳廓:“那我以後不來了。”
老太太瞪他:“你敢!”
“我不敢,我當然不敢,就是你不讓我來,我也舍不得不來是不是?”
“甜言蜜語就別拿來哄我這個老太婆了。”
“不哄你哄誰?”
老太太“哼”的一聲,若有似無的看了兩兩一眼。
兩兩低下了頭。
陸遲衡才不會這樣溫柔耐心的哄她呢。
“秦小姐,我能和我乖孫單獨說說話嗎?”陸老太太忽然問兩兩。
兩兩立馬點頭,她也不想這病房裏的氣氛因為她變得壓抑了,她正好可以出去透一透氣。
“好,你們慢
慢聊,我先出去。”
兩兩說罷,就往外走,鍾叔跟在她身後,替他們帶上了門。
病房裏一下子安靜下來,老太太看著陸遲衡,忽然舉起手來對著陸遲衡的腦門一個毛栗下去:“你把她帶來存心氣我是不是!”
“奶奶,我不是要氣你。兩兩不是你想的那種女孩。”
“不顧禮貌儀態在長輩麵前耍酒瘋,她好也好不到哪裏去。”
“她當時那樣做也是不得已的。”
“那你說,是有什麽不得已。”
陸遲衡笑:“當時她不願意嫁給我。”
老太太立即“嘖”了一下嘴:“你小子到底怎麽回事?人家都不願意嫁給你,你還把她帶來幹什麽!我就納悶了,我乖孫有什麽不好!再說,連城之大也不是隻有她一個姑娘,你看銘旌,多好啊!既乖巧又有禮貌,人漂亮家世還好。”
“奶奶,她再好,也不適合和我過日子。”
“銘旌這樣的姑娘還不適合,那誰適合?”
“秦兩兩,沒有人比她更適合。”
兩兩走出病房,就輕輕的吐納了一口氣。鍾叔在她身邊清咳一聲,她才想起來走廊裏不止她一個人,她回過頭去,對鍾叔點了點頭。
鍾叔麵無表情的也點了點頭,然後問她:“秦小姐,有什麽想喝的嗎?”
“謝謝,不用麻煩了。”
聽她拒絕,鍾叔也沒有堅持。他說了句“那先失陪”,就走開了。
寬敞而明亮的走廊裏頓時隻剩下了兩兩一個人,她百無聊賴的坐在長凳上,唯一忐忑的是陸老太太會對陸遲衡說什麽。
忽然,走廊的十字路口有兩個人走過。
兩兩隻看了一眼,就愣住了。那兩個人顯然也看到了她,他們停住了腳步。
“好巧。”
秦一站在季流北身邊對兩兩微笑,她一邊笑,一邊下意識的把手攬進了季流北的臂彎。
“是好巧。”兩兩也揚了揚嘴角,然後把目光落在季流北身上:“好點了嗎?”
“好多了,早幾天就出院了,今天是來複查的。”秦一搶答道。
“那就好。”兩兩挪開了目光。
季流北的眼神,並不友善。
“秦一,讓我和兩兩單獨聊聊好嗎?”季流北看向秦一,看著秦一的時候,他的眼神有了一瞬的柔和。
秦一有些不樂意,她甩了甩頭發。
季流北伸手按住了秦一的後腦勺,湊過去在她額上落下了一個安撫的吻。
秦一抿唇笑起來,抱著季流北的手臂撒嬌似的晃了晃:“那快一點,我隻給你十分鍾,不,五分鍾。”
“好。”季流北點頭。
秦一心滿意足的走開了。
兩兩一直站在原地,看著他們舉手投足間都藏不住的愛意,她說不上有多難受,隻是覺得有些麻木。
“聽說,前段時間你出國了。”季流北開門見山,連該有的寒暄都省去了。
“是的。”
“和陸遲衡?”季流北的嘴角揚起了一抹嘲弄,像是對她的,也像是對自己的。
“是的。”
“他陪你去看洛杉磯的美景了嗎?”
“我們雖然去了美國,但是沒有去洛杉磯……”
“秦兩兩,你到底把我當成了什麽?”季流北忽然打斷了兩兩的話,看得出來,他的情緒有些激動。
“我……”兩兩不知道該怎麽告訴他,她曾把他當成了自己唯一的天唯一的地唯一的信仰。
但是這些,對季流北來說,怕是早就不重要了。
他們誰也不是當初的誰了。
“你是不是隻是把我當成刺激陸遲衡的工具?”季流北的嗓子啞啞的。
“你為什麽會這樣想?”兩兩哭笑不得。
季流北冷笑,難道不是嗎?
那日她忽然當著陸遲衡的麵宣布他們的男女朋友關係,他就已經覺出端倪來了。加上他們兩個人之前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他早該想到的。
可是,想到也來不及了。這個女人,他已經失去了。
“不管我怎麽想,都不重要了。我和秦一下個月初就要結婚了,到時候,記得來參加婚禮。”季流北轉了話鋒,像是為了結束這場談話的總結陳詞。
兩兩一僵,雖然知道這一天會來的,隻是沒有想到來的這麽快。“
“當然,我們一定會來參加的。”
身後傳來了陸遲衡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