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財主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劉稷這是咒他沒幾天日子好活了!
有心想反譏幾句,看到劉稷帶血的拳頭,生怕自己當場被打死。
周財主幹脆兩眼一翻,選擇了裝死。
惡奴看到他的模樣,還以為老爺被劉稷打死了,頓時一陣鬼哭狼嚎,說要報官抓劉稷。
劉稷鬆開周財主的衣領,將人扔回地上,無聲冷笑。
“周財主,你裝死裝得不夠像,醒來重新裝,不然我再給你一拳!”
“別……別……我還活著,我想活著!”
被打怕了的周財主,手腳並用地爬起來,踉踉蹌蹌地跑出葉家院子。
站在門口發現奴仆沒跟上,氣得咆哮大吼。
“愣著幹嘛!快跟老子回……嘶!”
惡奴麵麵相覷,同樣手腳並用地追上周財主。
一群人氣勢洶洶地來,狼狽逃竄地走。
這樣強烈的反差,讓深受周財主和他手下惡奴欺壓的村民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敢笑老子?老子這就派人把地全部收回去,找附近村的佃農把你們佃的田分了!看你們能笑得到幾時……嘶!”
見周財主鐵了心要把地收回去,不是嚇唬人。
村民們的笑聲戛然而止,愁容滿麵。
“我家十口人,自家隻有四畝水田,少了佃的八畝田,自家種的糧食隻夠吃半年的。”
“別看咱種的糧食賣不上價錢,可往後要去城裏買米麵,價格就要翻一倍。”
“先別提往後了,佃田時周財主不出種子隻出地,十畝種子全撒咱自家地裏頭了,一畝稻秧五斤種子作苗,不種他的地,直接浪費了五十斤稻種!”
種水稻需要提前肥田育苗。
等到秧苗長到兩指高,就要從原本的育苗田裏拔出來,重新插秧。
好種才能出好苗,育苗的種子選的都是去年最飽滿的稻穀。
如今好幾十斤的稻種打了水漂,夠全家人吃一個月的了!
想到這一筆直接的損失,村民們看向劉稷的眼神裏,難免帶著幾分幽怨。
“唉!咱們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了!”
此時的劉稷,正在揪著院子裏常見的灰菜,搓爛它給葉家人身上的傷口止血。
他知道村民們現在的情緒很負麵很消極。
所以他等著大家發泄完,冷靜下來,他才好與大家溝通,怎樣解決周財主製造的難題。
在別人情緒上頭的時候,商量任何事情的效率,都是事倍功半。
這時,感受到大家不滿的劉麥,從大哥手背上蹭了把血水。
她強忍著嫌棄抹到小臉上,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哭得梨花帶雨,可憐巴巴的。
“大哥,我疼~~”
“疼?阿麥,你是不是傷到哪裏了?快讓我看看!”
村民們看到劉麥嚇得瑟瑟發抖,直往劉稷懷裏鑽,心生憐惜。
想到自家兒女要是遇到這事,他們也會奮不顧身地和周財主搏命,十分同情。
“不怪劉稷打傷了周財主,怪隻怪周財主心黑不做人。”
改了借錢的數額,想要逼著兄妹三人賣身為奴,村裏以前也有人遭遇過這種事。
那對才剛十歲的姐妹二人,沒有劉稷運氣好,掏得出銀子還債,以身抵債給周財主。
不到一個月,就死活不知了,村裏人再也沒見過她們。
他們佃不了周財主家的田,至少家裏有餘糧,能撐個一年半載。
兄妹三人還不上錢任周財主欺負,那才是死路一條!
大家收回視線,看向德高望重的老村長。
“村長,要不咱們去別的村佃些地種?”
老村長思考著附近村寨的情況,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艱難地搖了搖頭。
“小亂避城,大亂避鄉,現在外麵好多地方在打仗,做工的青壯年都回家種田了,別的村自己種都不夠,哪有多餘的地給咱們種?”
村民們頓時垂頭喪氣,沒了主意。
人群中,有人趁機振臂高呼。
“禍是劉稷闖的,不如讓他去求周財主,舍他小家保全大家不好嗎?”
眾人尋聲望去,發現說這種混賬話是村裏的街溜子二狗,根本不想和這種人爭論。
二狗年近三十了,還遊手好閑,是一個啃老的懶漢。
去年熬死了爹娘,又想在村裏尋個媳婦照顧他。
他看上了葉蔓蔓做事麻利,還能繡花賺錢,可葉蔓蔓以心裏有人拒絕了他。
他平時就總是故意針對劉稷,見不得劉稷好。
老村長瞪了一眼村裏的這顆老鼠屎,怒聲嗬斥。
“村裏人有困難,大家要互幫互助,你還想著犧牲別人成全你,你連自家的一畝地都種成了荒田,你又不佃周財主的地,你別在這裏放屁!再敢說胡話,往後你趕到飯點去誰家蹭飯,大家也不會招呼你!”
二狗縮了縮頭,揣著手沒再說話。
隻是一雙綠豆眼骨碌骨碌地轉,豎起耳朵聽著。
等會兒好向周財主稟報拿賞。
報個信,周財主能賞他五十文錢呢!
今早給周財主報信,說劉稷和劉菽不在家的人就是他!
劉稷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與全村人唱反調的二狗。
他處理好了葉家人的傷勢,也檢查清楚阿麥身上沒受傷。
見村民們耷拉著腦袋不再發言,這才沉聲開口。
“鄉親們,誰也不敢保證自家沒個天災人禍的,周財主卻總是趕在這種節骨眼上,對咱們趁火打劫,你們能忍嗎?”
村民們搖了搖頭,卻滿臉的無奈。
他們不能忍,可不忍著又能如何呢?
劉稷剛才沒有忍,周財主馬上就收回了全村佃出去的田地。
大家現在沒埋怨劉稷,那是心疼三兄妹的遭遇,可日子久了吃不上飯。
恐怕會有不少人,會像二狗說的那樣,讓劉稷去向周財主認錯服軟!
劉稷見無人應答他的話,知道向來被欺壓成習慣的村民,根本沒有反抗的意識。
他隻能循循善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