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嫿聽到他的話,驚得直接站了起來。
“我怎麽可能和你散夥呢?我已經買下了酒樓對麵的鋪子,打算開一間專門的冰鋪了!”
“那你說對不起我的意思是?”
劉稷一頭霧水地看著景嫿從懷裏,拿出了一張帛書。
帛書上的字跡十分潦草,一看就是倉促之間寫下來的。
“景小姐,麻煩你給我們念念吧。”
正楷隸書這種端正的字體,劉稷看得懂。
像這種狂草,眼睛都看痛了,也沒連詞成句。
“這是我父親寫的,讓你們見笑了。”
景嫿說著把椅子往他身邊挪了挪,兩人肩靠著肩。
一股淡淡的幽香鑽進劉稷的鼻子裏,他大抵是昨晚沒睡夠,在外跑了一天累了。
此時感覺腦子和臉頰都有些發燙,想要避嫌,景嫿已經往他這邊側過身來。
“父親說,踏犁沒進京就在中途被毀壞了。”
劉稷頭腦一下子清醒了,也顧不得什麽肢體接觸,急聲追問。
“人為毀壞的?”
“沒抓到人,說是意外。”
景嫿失落地輕歎一聲。
“如今隻能重新再送一把踏犁去京城,為防止萬無一失,我想請劉東家再畫兩份製作踏犁的圖稿。”
畫兩份圖稿,說明一份在明,一份在暗。
可劉稷覺得對方既然選擇了出手,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景嫿也想到了這一點,陰沉著臉說道:“實在不行,我親自跑一趟。”
“還不如我多畫幾份圖稿更保險,反正踏犁的製作很簡單。”
說做就做。
劉稷請長戈去馬車上,拿來筆墨和帛書。
一口氣畫了十幅,吹幹卷起,遞到景嫿的麵前。
“景小姐也見到了,踏犁的問世,對大庸縣的地主們,造成了多大的衝擊,你獻上踏犁的事很危險,實在送不到,隻能讓它在民間慢慢傳播。”
“可那樣一來,你的功勞就沒有了。”
到時候史書記載,隻有草草一筆掠過。
武陵郡的農夫發明了踏犁,推動了犁具開荒的農業進程。
景嫿說出了她急著獻踏犁的私心。
“劉東家,我是打算朝在廷嘉獎你以後,為你走動一下,給你舉孝廉謀個一官半職,好讓你造福當地百姓。”
劉稷還沒表態,劉菽興奮得脹紅了臉。
“大哥要是當上官,全縣的百姓都不用擔心餓肚子了!”
“別捧殺我。”
劉稷深知,種地和當官完全不是一個路子。
尤其是大乾王朝正值風雨飄搖的時期。
當官的風險極高。
當個好官,更難!
景嫿見他不願意再議論這件事,把畫好的圖稿收起,遲疑了一下,還是沒能忍住心裏的好奇。
“劉東家,你為什麽要帶著那些財主一起種魔芋?”
幫助村民們多收糧食也就算了。
就算是為了多買良田,也沒必要給那些財主這麽大的好處。
作為收購魔芋的金主都這麽問了,劉稷當然不能瞞著她。
“首先是良田種植產量高,其次是提高鄉親們的糧食收成,最重要的是,以我目前的處境來說,多一個朋友比多一個敵人要好。”
他的財力和實力,還不足以把所有沒良心的財主吞並掉。
隻能先拉攏到同一陣營來。
篩選出能夠長久合作,肯為佃戶讓利的。
再把像周財主那種草菅人命的慢慢蠶食掉,而不是一口氣吃個胖子把自己噎死。
景嫿和劉麥似有所悟地點了點頭。
唯有劉菽,一臉茫然地左右張望,困惑地撓了撓頭。
“大哥,啥意思?”
“踏犁被毀的消息傳到哪裏了?”
劉稷果斷轉移了話題。
畢竟他向阿菽解釋也聽不懂。
景嫿看了一眼帛書上的落款日期。
“這是千裏飛雁傳書送來的,消息傳到大庸縣,還要七日時間。”
也就是說,趙縣令得知朝中有人阻撓獻上踏犁的事,還有七日。
得知不用顧忌朝廷表彰他發明踏犁的功勞,趙縣令一定會馬上動手除掉他。
隻剩七日。
時間緊任務重。
“景小姐,你認識武功高強又有正義感的江湖遊俠嗎?附近流寇太猖獗,對村民們的生活造成了很大的威脅,我想組織人手去剿滅他們。”
“附近的江湖遊俠不認識,但我能給你找來一些身手不錯的退伍老兵。”
老兵的服從性可比江湖遊俠強多了!
劉稷當即讓景嫿幫忙,請一些老兵前來助陣。
至於熟悉當地環境的江湖遊俠,他能張貼懸賞告示。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大哥,能不能請景小姐,幫我找個教武功的師父?”
劉菽可沒忘記大哥之前答應的事。
劉稷剛想說,春稻還沒種完。
就聽景嫿笑著回應三弟。
“阿菽想學武?你有這方麵的天賦,我可以給你請一位名師來。”
“真的嗎?謝謝景、景嫿姐姐!”
劉菽特意朝著劉稷得意地叉起了腰。
“大哥,我懷疑景嫿姐姐才是我的親姐姐。”
“麻煩你帶著你的懷疑滾回房間早些睡。”
其實劉稷也沒想到,景嫿會答應得這麽痛快。
怎麽說呢。
感覺又欠了她一個天大的人情,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還得清。
劉稷見景嫿起身,剛想將人送出門。
不料,景嫿直接走進了阿麥的房間準備過夜。
理由也很正當。
“明天就是劉東家約定製成冰塊的日子,我懶得再跑一趟,反正阿麥也不嫌棄我睡姿不雅。”
景小姐的睡姿很不雅嗎?
這種調侃的話太越界,劉稷在腦子裏轉了一圈,就拋之腦後。
他此時可沒閑情雅致去談論與生存無關的事。
隻剩下七日時間,就要麵臨生死之戰。
不論是製造武器還是招攬人手,都要他親力親為。
洗漱完。
劉稷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門,拿出工具開始在木材上畫線。
這一次,他要製造殺傷力更強的諸葛連弩。
“假如說財主們是趙縣令斂財的左膀,流寇就是他殺人的右臂,左膀被利益捆綁成了中立派,再剪除右臂,剩下的光杆司令,一推就能倒。”
他的話音剛落。
院子裏突然傳來“啪”的一聲巨響。
這種破罐子破摔的聲音,讓劉稷一下子聯想到了。
那晚周財主帶著三當家殺人放火時,往家裏潑完油,被摔碎的陶罐。
“劉稷!受死吧!我們要為三當家報仇!”
牆外傳來粗獷的叫喊聲,讓劉稷瞳孔猛地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