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洞深處。
裸絲看見龍樹模樣,心中一緊,快步跑過去,“主人你怎麽了……?”
“吭哧,吭哧,哧,哧,哧——”
龍樹的下嘴唇使勁往外翻,牙齒磨的咯吱吱響,腹部發出怪異的叫聲。他眼睛的瞳孔已經不見,隻看得見眼白,猙獰而恐怖,仿佛被什麽邪門異物附身,嘴裏神神叨叨的不知說些什麽。
“主人!”
龍樹的這種怪異症狀她的資料裏未曾有記載過,她束手無力,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她抓住主人的肩膀用力搖晃,希望他能醒醒,然而無論用多大的力氣,完全無濟於事,龍樹混混沌沌的,瘋傻了一般,嘴角漸漸流出白沫,這不知名的症狀似乎越來越嚴重了。
“主…主人,你不要嚇我。主,主人你怎麽了!主人!”
裸絲覺得心髒刺疼刺疼的,仿佛用成百上千的小刀同時紮在上麵。這痛楚並非來自肉體,不是因為契約痛楚共享,也不是因為龍樹如果死了她也必須死,而是她自我意誌產生的難過情緒,是更深層次靈魂裏傳來的,是純粹擔心主人有事。
這種感覺讓她又是迷茫又是心如刀割。
“噗!”
就在裸絲束手無策的時候,一口鮮血驟然從龍樹口裏噴出,血箭一樣打在裸絲臉上,飛濺的滿臉都是,猩紅的刺眼,龍樹的氣息更弱,風*要熄滅的蠟燭一樣。
“主人!”裸絲瞪大眼,不自禁驚呼一聲。
裸絲覺得再也不能理智控製心中的感情了,這泛濫的感情如若決堤洪水一樣的傾瀉而下,把她整個人衝的是遍體鱗傷!
“主,主人你怎麽了—?!求求你醒過來!”
“主人,怎麽辦?你告訴我怎麽辦!我要怎樣才能救你?”裸絲眼裏淚光閃動,咬緊嘴唇,不安的抱緊她的主人,這比她自己受傷還要痛苦還要難受。
龍樹的氣息幾乎已經空無,呼吸都是一停一頓,若有若無的,死亡的氣息已經籠罩在他身上。
就在裸絲心灰意冷的時候,她眼角的餘光忽然似乎瞥見空中幾粒晶瑩的粉末一閃而過。
她的視線不由往上移,然後她就驚愕的看見了——七八隻蝴蝶!
這幾隻蝴蝶隱匿之術似乎極為厲害,無聲無息,而且身上的顏色幾乎完全融入周圍環境裏,肉眼不仔細看的話根本找不到。它們翅膀一開一合之間就有絲絲縷縷的粉末從翅膀裏撲撒下來,正好從少女主人的頭頂落下。
裸絲的感知裏麵完全沒有這幾隻蝴蝶的影子!
“滾開!”裸絲立即就明白是這幾隻蝴蝶搞得鬼,頭腦一熱,抄起腳邊一塊石頭就砸了上去。“咿咿——”蝴蝶們快速散開躲避石頭的攻擊,躲開後又立即聚在龍樹的頭頂。
“滾開!滾開!滾開!”裸絲咬咬牙,又是連續抄起幾塊石頭砸上去,蝴蝶們散了聚,聚了散,不依不饒。裸絲的自身本來就沒有多少戰鬥力,體力很快就跟不上了,氣喘籲籲。
“有了!”她眼睛一亮,抬眼看準方才跳下來的洞口,抱起龍樹展開翅膀想要飛起來,然而她的體力已經跟不上了,飛起來還沒有幾米就掉下來了。
蝴蝶撲扇翅膀的頻率更大,它們似乎看見獵物快要死了更加興奮了,空中降落下來的粉末也更多。
“主人。裸絲不能保護你了。”裸絲放棄反抗了,無力的垂座在地,輕手撫摸著少年的下頷,碧綠的眸子凝視著他,低聲喃喃,“裸絲,裸絲告訴主人,和主人過的這段時間裸絲很高興,裸絲真的不想和主人分開,想永遠永遠和主人在一起。不過能和主人死在一起,裸絲也是很高興的——”
說完這些,裸絲閉上眼睛,等待死亡一刻的來臨。
就在這時,突兀毫無征兆的,龍樹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像是煮沸的水一樣,裸絲竟然被這力量彈開撞飛。
少年的身體緩緩的懸浮起來,上衣衣領自動解開,胸口處一個銀色皎月耀耀生輝,一道道光帶從裏麵滋生散射出來,漫天飛舞,比之穹頂上麵的寶石還要耀眼奪目,光帶毫無阻礙的穿過蝴蝶的身體,蝴蝶就像是老鼠見了貓,驚聲尖叫的逃跑。
裸絲睜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這一幕,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
“裸絲。”突然的,一個空曠又渺茫的聲音響起,仿佛平原上刮過的大風。
裸絲一愣。
“裸絲,你能聽見嗎?”
裸絲順著聲源目光落在龍樹身上,眼底閃過一絲疑惑,這個聲音讓她感到熟悉又陌生,很奇怪的感覺。
“你忘記我了嗎?忘記你的任務了嗎?忘記【真主】了嗎?”這個聲音柔若飄雪。
“任務?真主…?”裸絲疑惑。
“裸絲,告訴我,你怎麽了?你為什麽都忘記了?”這個聲音響起的同時,空氣中的光帶都停滯了一瞬間。
“你是誰?為什麽知道我名字?我不懂你在說什麽。我的主人怎麽樣了?”
“裸絲。你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把你這一段經曆的事情全部告訴我。”聲音帶著一種至高無上如神袛的威嚴。
“那一天……”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聲音的命令讓她內心不能違背,不由自主的,她一點點把從和龍樹第一次見麵開始的所有記憶全部講出來。
“果然是出現差錯了,但也並沒有多大影響,罷了,罷了,毀滅就算了。我的力量不足以延伸到這裏,要不然……可惜,可惜。”胸口月牙胎裏麵的發出聲音的人似乎在歎息,但聲音卻空空茫茫,聽不出感情。
“你的主人沒有事,你不用擔心。大概再過幾分鍾就會清醒吧。”
“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遲早你會知道的。我們還會見麵的。裸絲,我最看好的一個仆人,再見。”
聲音戛然而止,但裸絲卻目光呆滯,怔忡不已。
——空氣中的光帶紛紛回巢似的鑽進龍樹的胸口,他懸浮的身體也墜落下來。